第一章 大眼睛女孩

　　韓東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腦海里嗡嗡作響，疼痛難當，同時全身乏力，沒有一絲力氣。

　　過了好久，韓東才強忍住腦袋的難受感覺，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四周，誰知眼皮上像是壓了一座山似得，怎么也睜不開。

　　一片漆黑中，對黑暗和未知的恐懼讓韓東一時間想不到那么多，他努力掙扎著，使勁睜眼，就想睜開眼睛看看外面，至少有點光讓自己感受下也好。

　　但可惜的是，也不知道他現在處于什么狀態，不但頭疼難忍，還全身乏力，一點力氣都沒有，掙扎了半天也沒用。

　　越是這樣，韓東心里越是毛骨悚然，面對黑暗，人類的本性向來就本能的充滿不安。未知的環境，莫名其妙的狀態，讓韓東心里越來越恐懼。

　　韓東什么都顧不了，集中注意力，歇斯底里的掙扎，最后在心底怒吼一聲，使出全身僅存的一點力氣使勁睜眼睛。

　　韓東的努力好像起了點作用，他感覺眼皮似乎動了下，但可惜，最終還是沒有成功睜開眼睛。

　　剛才那一下把韓東僅存的體力用光了，他再也用不出哪怕一絲的力氣，本就匱乏的精神更疲乏了。他似乎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但等不及仔細聽就失去了意識。

　　在韓東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一個小女孩大喊的聲音響起：“哥哥的眼睫毛動了一下，哥哥的眼睫毛動了一下，醫生，哥哥沒死，哥哥沒死！”

　　小女孩的聲音里，驚喜中含著急切。

　　這是一個有四床位的房間，床單，墻壁都是白色，三個床位空著，靠墻的床位上躺著一個短發，面色發白，嘴唇無血的少年。

　　床頭前的一個架子上固定著一個倒掛的輸液瓶，從輸液瓶瓶口上連著一根輸液管，和少年裸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手腕相連接。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雙膝跪在床沿，小小的身體伏下前傾，趴在少年身上，正回頭向一個白大褂的醫生急切的喊著，一雙可愛的大眼睛里全是驚喜。

　　小女孩并沒有真的趴實在少年身上，而是雙手撐在床上，身體保持凌空，側面和少年上身挨在一起。

　　看著小女孩驚喜的大眼睛，白大褂醫生眼中露出憐惜的眼神。

　　這少年進醫院的第一天到現在，一直是由他診斷的，以他十幾年的從醫經驗，哪還不知道這少年的身體情況。

　　練功走火入魔，全身氣血逆行，大腦都被沸騰的氣血燒成漿糊了，哪還有一點活著的可能。

　　“可憐的孩子，自幼父母雙亡，現在相依為命的哥哥也去了，以后可怎么辦？哎！”

　　白大褂暗自嘆了口氣，走上前來到小女孩身邊，伸出左手摸在她頭上，為她捋了捋長久沒打理，已經亂糟糟的長發，說道：

　　“是的，你哥哥沒死，他只是睡著了，小雪不要打攪哥哥睡覺，我們先出去，讓哥哥好好睡！”

　　說完，雙手放在小女孩腰上，就要將她從床上抱下來。

　　誰知，小女孩卻在他手上劇烈掙扎，大喊道：“醫生叔叔，別說這些鬼話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白大褂聽了一愣，隨即停下動作，站在原地有些尷尬的看著手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顯然非常著急，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直定定的看著白大褂，大聲說道：

　　“醫生叔叔，我還有一個月不到就十二歲了，下學期就要上初中了，我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剛才我真的看到哥哥的眼睫毛動了，真的，絕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覺！”

　　看著小女孩急切中帶著一股肯定的眼睛，說話條理清晰，頗有點以理服人的感覺，白大褂不禁有些遲疑。

　　但一想當初的診斷結果，停止心跳三天，腦電波無信號三天，要不是啟用了醫療心臟起搏器維持著人體的血液循環，恐怕尸體都已經腐爛了。

　　想到這，白大褂搖了搖頭。

　　看到白大褂搖頭，小女孩心里大急，她雖然是個小孩子，但卻有不少生活閱歷，心理上比同齡孩子成熟的多，明白白大褂不相信自己。

　　也知道這幾天，面前的白大褂也很盡力，各種醫院的儀器都用了，但哥哥都沒有一點起色。她更知道醫院在今天早上已經暗中下達死亡通知書，只不過沒有通知她而已。

　　但她確信剛才不是幻覺，哥哥的眼睫毛真的動了一下，像落水的人抓到一根草，看到一點點的希望，就怎么也不可能放棄。

　　看白大褂一臉不相信她說的話，小女孩咬了咬牙，突然起身從病床上滑了下來，伸出二個小胳膊抱著白大褂的大腿，仰頭看著白大褂的臉，說道：

　　“醫生叔叔，求你了，您再測一下我哥哥的心臟有沒有跳動，還有沒有腦電波，最后一次，最后再測一次，求求您了，醫生叔叔！”

　　看著小女孩看向自己那充滿緊張的眼睛，白大褂很是無奈。

　　醫院的儀器都是昂貴的，腦電波儀器和心臟測試儀用一次價格不菲，這幾天他在小女孩的哀求下已經用了好多次，對一個死人反復動用醫院的珍貴儀器，即使他是一個頗有名氣的醫生，最近醫院后勤部也對他有所不滿了。

　　“只是…”低頭看了看小女孩哀求的大眼睛，白大褂暗自嘆了一下氣。

　　“算了，就再滿足一下這孩子吧！”

　　白大褂不但醫療水平高，而且醫德好，在業內口碑向來極佳，這幾天的接觸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小女孩，至今無兒女的他，甚至在昨天就決定了以后要收養這個小女孩。

　　為了不讓未來的“養女”心里留下遺憾，白大褂決定再對病床上的少年做一次腦電波和心臟的測試。

　　在白大褂的主持下，儀器很快到位，熟練的將儀器和病人連接好，白大褂站在顯示病人狀態的顯示屏前觀察。小女孩墊著腳站在他身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顯示屏。

　　首先測試的是心臟狀況，主要是看病人的心臟是否還能搏起，不能搏起的心臟是不可能支持身體的正常血液循環的。

　　結果沒有意外，在小女孩充滿希望的眼神中，白大褂宣布了病人心臟毫無搏動跡象。

　　小女孩性格顯然異常堅強，雖然大大失望，但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另外一臺醫院的儀器，腦電波測試儀。

　　雖然停止心跳一般就可以說明人已經死了，但現代醫學早就證明了在少數情況下，只要腦電波還有信號，即使心跳停止，就依然可以救活。

　　看了小女孩一眼，白大褂暗自嘆了口氣，換過儀器，開始進行病人的腦電波測試。

　　被送進醫院的時候，病人的大腦就沒有腦電波信號了，當然了，練武者的氣血何等強大，大腦又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練功走火入魔的情況下，全身氣血倒灌入腦，早就將大腦燒成了漿糊，哪還有什么信號可言。

　　白大褂以盡人事的想法，有條不紊的操作著腦電波儀器，一旁的小女孩這次比剛才緊張多了，直盯盯的看著顯示器，雙手緊緊的抓著白大褂的衣服，手心全是汗而不自知。

　　雖然面前是顯示病人腦電波信號的顯示器，但白大褂的心思卻不在這里，他在想一會怎么安慰小女孩，甚至，他還在回憶，昨晚在網上查詢的那些申請收養孩子的程序步驟。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尖叫，向聲音傳來出看去，只見小女孩用手指著顯示器屏幕，激動的大喊道：“有信號了，有信號了，哥哥還活著，哥哥還活著！”

　　白大褂一驚，猛地扭頭看向顯示屏。

　　只見原本毫無波動跡象的屏幕，此時卻出現了波折起伏的小型浪型曲線，正由右向左的緩慢移動。

　　正是腦電波信號，雖然這些信號很微弱，遠低于正常人類的腦電波信號，但毫無疑問，只要有信號就證明大腦還在活動，病人的腦部沒有死，病人還活著！

　　白大褂驚愕了一秒，良好的醫生素養發揮了作用，他立刻拿起房間的傳呼機，撥通醫院急診部，急切說道：“病人的病情有起色，申請啟動緊急方案！”

　　事實證明，現代化醫療水平不是擺設，只要不是絕癥，以當代人類遠超以前的身體素質，在醫院全力搶救的情況下，病人的狀態逐步好轉。

　　奇跡發生了，已經腦死亡三天的病人，生命跡象一天天的恢復，一周后，病人的腦電波強度已經增強到人類正常活躍程度，心臟也重新開始跳動。

　　期間，小女孩一直守護在少年的身邊，每天看著白大褂們在房間里忙碌，充滿希望的大眼睛盯著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韓東感覺自己睡了一個很長的覺，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大腦好多了，不再那么疼，身體也有知覺，慢慢的睜開了眼。

　　然后就看到一雙驚喜的大眼睛，韓東有點蒙，眨了下眼，看了過去。

　　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精巧的小鼻子，裂開的小嘴，露出兩排可愛的小細牙，正滿臉喜氣的看著自己。

　　只是頭發很亂，蓬松松的，顯然很久沒整理了，漂亮的大眼睛里還有血絲，惹人憐愛。

　　小女孩看見韓東睜開眼睛，滿臉喜色掩不住，抓住韓東身上蓋的被子激動的說道：“哥哥，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這下好了，這下好了！”

　　韓東有點摸不著頭腦，什么情況這是？看著面前驚喜激動的可愛小女孩，不知道說什么，轉頭向四周看去，房間一片素白，顯然是一個醫院病房。

　　目光回到小女孩身上，韓東張嘴問道：“這，這是那里？”說完后，韓東嚇了一跳，自己的嗓音沙啞，聲音十分微弱。

　　但全身心放在少年身上的小女孩顯然聽到了，有些嗚咽的說道：

　　“哥哥，這里是仁和醫院，醫生說你練功走火入魔，可嚇死我了，嗚嗚，哥哥已經在醫院昏迷十幾天了，嗚嗚，之前醫生還說哥哥沒救了，嗚嗚，哥哥終于醒過來了，嗚嗚！”

　　小女孩說的很亂，韓東聽得迷迷糊糊的，練功？走火入魔？沒救了？什么亂七八糟的？

　　看著小女孩語無倫次的樣子，韓東有些無奈，張嘴準備再說些什么，卻感到大腦一陣劇痛，眼一閉，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