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風一連半個月都沒看見他那個賭鬼老爸的身影,他還以為那個男人再也不會回來了,卻沒想到兩天后便再次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爸爸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的身后還跟了幾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人,那些人的到來,徹底地把他們的家給搬空了。
要不是邢爺爺拖著剛大病初愈的身體流著眼淚求他們留下了吃飯的家電,他們也許連飯都沒法做了。
等到那些人走了之后,邢風聽了他爸和爺爺的對話才知道他爸出去這半個月果然又去賭了,并且又欠下了一屁股債。
邢風他爸這次帶回來的一屁股債直接讓這個原本就因賭入貧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繼賣房之后,他們再次被迫從這個兩居室里再次搬出。
不同于上次搬家的是,他們這次已經沒什么家具可搬了,只搬了一些煮飯的家電和衣服床上用品,這家就算是搬完了。
這一次的新家是邢爺爺挑的,新家位置偏僻,是城中村旁的一間鐵皮屋。
人老了老了,兒子卻不中用了,孫子又還小。
邢爺爺不得不重新合計起自己能干的營生來,他年紀大了,腳還這么一摔給摔壞了,走路一拐一拐地,哪個老板都不愛請他這樣的工人啊!
所以邢爺爺租這個鐵皮屋,除了想要能有個便宜的棲身之所之外,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想要在這里開一個廢品回收站!
搬進新家后,邢爺爺把請假在家照顧了自己半個多月的孫子趕回了學校,拿出了自己的積蓄買了一輛三輪車,干勁十足地干起了他的夕陽紅廢品收購大業來。
畢竟不管兒子再怎么不中用,娃兒還是要成長,要讀書的啊,所以這個家也只能由他這個老頭子來撐起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邢風他爸徹底廢了,這么多年也沒能戒得了賭癮。
他爸從來沒管過家里的事,難得回來一次也是伸手和邢爺爺要錢。
邢爺爺要是給不出錢來的話,他就打邢風給他老爹看,直打到邢爺爺松口給錢為止,仿佛這個兒子不是他親生的似的!
年幼的邢風,除了挨過他爸的打之外,還挨過那些上門追債的債主的打!
一年之中,邢風最討厭過年過節的日子,每當這時候,那些債主們就會上門來討債去過他們的好年好節。
幸好隨著年齡的增長,邢風漸漸學會了反抗。
在他十三歲那年,當那個男人再一次回來準備向邢爺爺要錢的時候,這時,邢風突然一言不發地從廚房拿出了一把菜刀,硬生生地把那個欺善怕惡的男人給嚇退了!
從那以后,那個男人再也沒敢回來和邢爺爺要過錢。
只是那男人雖然沒再要錢,卻也從來沒管過家里,他唯一給過家里的就是他那一堆越欠越多的債務和越來越多的債主。
邢風是靠著爺爺收廢品賺的錢才有錢上學的,看的課外書也是爺爺從別人家里收來的舊書。
所以他從小就格外地珍惜學習的機會,從小成績優異,希望將來可以出人頭地好好報答爺爺。
只是可惜…后來高一時候發生的事徹底地壓垮了他,那時候他在醫院的病床上躺著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個笑話。
他們拼了命地想要好好活著,可是那個男人,他就像是一個永遠也填不上的無底洞一樣,一直不停地給他們制造新的債務,他們永遠也不可能還得完!
回憶到了這里突然戈然而止,邢風不愿再去回想那時候的事,他看著手中的頭套,想起剛才和見到的陸希和安平,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他們站在公園里一起練習的身影是那么的輕松肆意,他們和他終究是不一樣的。
安平笑著和他合影的時候,他卻在她的笑聲中躲在頭套里偷偷地紅了眼眶。
這是他第一次和她單獨合影,卻沒有面孔,沒有姓名,沒有照片!
他甚至連出現都不敢,只因他身上穿著這樣一身厚厚的枷鎖。
他不想讓她看見他這樣沉重不堪的人生,今天她看向戴著頭套的他時那無意間流露出同情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
只要他們不曾看到過這樣的他,他就還可以繼續做他的校霸邢風,那樣,他至少看起來是和他們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