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孟超的神經反應速度延遲0.01秒。
這柄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無影無形的利刃,就會貫穿他的太陽穴,直沒他的大腦。
“血屠”高揚果然看穿了他的身份。
卻沒有選擇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動手。
而是裝作一無所知,放松孟超的警惕。
卻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繞到孟超前面,隔著墻壁向他發動突襲。
貌似厚實的鋼筋混凝土,對天境強者而言,而打濕的報紙并沒有太大區別。
孟超只覺利刃擦過自己的鼻尖。
甚至能感受到鋒芒穿透鼻梁,直刺腦域的痛楚。
但他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繼續后退。
反而借助頸椎和肌肉的拉伸之力,將腦袋甩了回來,一口咬住刀刃。
靈能灌注到牙髓之內,令牙齒堅硬如鐵,連地獄兇獸的骨頭,都能嚼成粉末。
刀刃牢牢卡在齒間,一時竟然紋絲不動。
同一時間,血魄戰刀從斗篷中呼嘯而出,“噗”一聲,沒入刀刃鉆出來的墻壁深處。
“血屠”高揚沒想到孟超竟然警惕和悍勇到這種程度。
非但沒有中招,反而還如瘋似魔地以命相搏。
隔著墻壁,“血屠”高揚沒辦法用力搖晃薄如蟬翼的無影刀。
當機立斷,干脆撒手,任憑孟超用牙齒抽走無影刀。
卻用雙手貼緊血魄戰刀的刀身,來了一招空手入白刃。
事發突然,雙方都來不及催動戰刀上的晶石,激活各種早已存儲在符陣里的必殺技。
只能將自身澎湃的生命磁場,運轉到極限,如兩股大潮,隔著一股墻壁,簡單粗暴地碰撞。
“轟!”
阻隔兩人的鋼筋混凝土頓時爆裂。
無數碎石和塵埃,都在兩人的生命磁場裹挾下,超高速旋轉和摩擦,化作刺眼的火星,如一蓬蓬流星火雨,朝對方劈頭蓋腦砸去。
兩人都被砸得睜不開眼。
孟超趁機一甩脖子,硬生生將“血屠”高揚的無影刀咬了過來。
“血屠”高揚也將孟超的血魄戰刀抽走。
孟超想都不想,就射出電弧繚繞的鏈刃。
正好纏繞在“血屠”高揚抽出的第二柄戰刀上,死死卡住,不相上下。
“噗!”
孟超運足靈能,以隔空御物之法,將無影刀射向“血屠”高揚的面門。
“血屠”高揚貌似丟開孟超的血魄戰刀,以雙手持握第二柄戰刀,發力爭奪孟超的鏈刃。
而在血魄戰刀落地前的剎那,他卻掄起一腳,正中刀柄,令血魄戰刀化作一道凄厲的血芒,同樣直射孟超的面門。
這一切統統發生在半秒鐘內。
半秒鐘內,雙方你來我往,大腦中更是模擬出了幾十輪驚心動魄的生死攻防。
到最后,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將靈能灌注到雙腳之下,猛烈轟擊地板,將腳下的鋼筋混凝土擊穿,一起跌落到更深的地下迷宮中。
用這種方法,閃過了對方直刺面門的致命攻擊。
順手還將各自的主武器,重新撈回手里。
轟轟!
轟轟轟!
主武器到手,人還在跌落的過程中,尚未找回平衡,兩人就迫不及待朝對方發動了第二輪攻擊。
這次他們面前再無墻壁阻隔。
純粹比拼毫無花俏的速度和力量。
短短三秒鐘,兩人火并了上百刀。
明明都是削鐵如泥,銳不可當的寶刀。
卻被他們拼出了重型戰錘和狼牙棒的味道。
兩人的四條胳膊就像是四座打樁機。
而他們根本就是兩臺大型破拆機械。
沒有任何一層樓板,能支撐住他們狂暴無匹的怪力。
他們在一層又一層的樓板上,轟出一個又一個夸張無比的窟窿,接著,便從窟窿里,掉到更深的地底。
就這樣一路貫穿十幾層的樓板。
附近麻風村民聽到動靜,紛紛抱頭鼠竄。
頭頂的鋼筋混凝土也受到沖擊波和靈磁力場的影響,紛紛崩潰和砸落下來。
一路跌落到這棟建筑的地下最底層。
腳下是堅實的地基,和更加堅實的巖層。
他們才暫時被崩落的廢墟,重新阻擋到兩邊。
不過這片廢墟并不密實,透過縫隙,還是可以看到彼此的樣子。
——就算再密實的廢墟,甚至整體澆筑,厚達十米的鋼筋混凝土,也不可能阻擋兩人同樣熾烈的殺意。
孟超像是受傷的猛虎般低低喘息。
為了營造出自己身受重傷,靈能透支的假象,剛才墜落和火并的過程中,他并未全力以赴,僅僅施展出了70%的力量,而且故意將靈能輸出,搞得斷斷續續,極不穩定。
后果是他的右手,從虎口到手腕到手肘到肩胛,都被震裂了新的,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如擰開龍頭的自來水一樣滴滴答答,在黑黢黢如墳墓般死寂的地底,顯得格外清晰。
“撕啦!”
他卻連眼睫毛都沒抖落半根。
從支離破碎的斗篷上,用牙齒撕下一根布條,將微微顫抖的右手和血魄戰刀濡濕的刀柄,緊緊纏繞在一起。
這才瞇起眼睛,透過縫隙,觀察廢墟另一邊的“血屠”高揚。
高揚身上的光學迷彩斗篷,同樣被孟超的刀芒撕碎,露出銅澆鐵鑄,如獅虎般雄壯的身體。
和很多王牌獵手以及野外生存專家一樣。
“血屠”高揚并不喜歡穿納米戰斗服。
這類強者認為納米戰斗服雖然能提升肌肉的最大輸出,也能分散和承受傷害,卻會削弱皮膚和汗毛對周圍環境的感知,甚至會阻隔靈氣從毛孔中噴涌而出,參與到星球磁場的循環和共鳴。
再說,一旦習慣了納米戰斗服對自身的增幅和防護,一旦戰斗服破損,戰斗力就會急劇下滑,反而是致命的隱患。
這類老派強者,還是更相信自己的身體,就是最好也最強的護具和武器。
的確,“血屠”高揚棱角分明的肌肉,就像一副堅不可摧的鎧甲。
而身上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傷疤,以及繚繞這些傷疤,閃閃發亮的靈紋,則像是最霸道的刺青和勛章。
孟超的目光從高揚的傷疤,移動到了他的武器上。
第一次對決時,高揚手持兩把普通戰刀,都被孟超的血魄戰刀崩裂。
此刻,這名絕世兇人卻替換了兩柄全新的武器。
左手那柄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無影無形的利刃自不必說。
孟超的目光,在他右手邊那柄如虎牙般犀利的戰刀上停留了很久。
孟超見過這把刀。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
這不該是“血屠”高揚的武器。
而是抓捕小隊中,一名號稱“劍齒虎”的資深獵殺者的武器。
當時孟超從這柄戰刀反射的光芒上看出不凡,在收割者的好奇心驅使下多問了幾句,才知道煉制這柄戰刀時,足足消耗了三頭高階地獄兇獸的上百根獠牙和腿骨。
即便持握在普通人手里,用來削切主戰坦克的裝甲,也像是撕扯衛生紙一樣容易。
怪不得一路和孟超的血魄戰刀拼斗數百回合,刀刃上只出現了米粒大小的崩口。
沒有一名超凡者,會輕易失落這樣的神兵利器。
孟超暗暗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柄戰刀原本的主人,那名號稱“劍齒虎”的資深獵殺者,已是兇多吉少。
果然,當孟超再度將目光移動到“血屠”高揚身上時。
看到他脖子上掛著一串項鏈。
一串由鮮血淋漓的人耳,串起來的項鏈。
孟超知道很多老派獵殺者,在斬殺了數十噸重的大型怪獸,難以當場運輸的時候,都喜歡先割下耳朵或者別的標志性的部位,標記自己的戰功。
在這座“狩獵場”上,有資格被“血屠”高揚標記的,無疑,只有天境強者的耳朵。
“他已經殺死了三名天境強者?”
孟超冷冷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殺意如火上澆油,一發不可收拾。
“既然如此,更加不能放過你。
“死都要在這里拖住你,多拖你一秒鐘,身受重傷的資深獵殺者們就多一分逃出廢墟,卷土重來的機會!”
孟超打量“血屠”高揚的時候。
這名臭名昭著的絕世兇人,亦在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孟超。
就像地獄最深處的餓鬼,發現一頓香氣撲鼻的饕餮盛宴。
雙方對峙半天,“血屠”高揚忽然咧嘴一笑,做了一個孟超完全沒想到的動作。
他竟然將脖子上掛著的三只人耳扯落下來,一把塞進嘴里,“卡吱咔吱”,大口咀嚼起來。
“今天,我原本已經收獲了三頭獵物。”
面對孟超一半震驚,一半困惑的表情,“血屠”高揚一邊咀嚼,一邊低沉地笑道,“不過,遇到你之后,我卻覺得,剛剛殺死的這三個家伙,根本沒資格成為我的獵物。
“和你相比,他們既孱弱,又蠢笨,號稱什么‘資深獵殺者’,連最基本的警覺都沒有,不過是待宰的豬羊。
“殺死他們的過程,只是無聊的‘屠宰’,而不是真正的‘狩獵’。
“只有你的耳朵,才有資格被我掛在脖子上。
“也只有你,才值得我吸收每一滴能量,調動全部的智慧和力量,來一場痛快淋漓,精彩絕倫的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