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到晚宴時候,老公爵就恢復到古井不波的神態。
燈火通明的華麗餐廳里,足足能坐二十位賓客的長餐桌邊,易海舟看見了索菲婭那位帶著三四歲孩子的繼母。
還有就在鎮上打理家族宮殿旅游景點的長兄,平時都和自己的妻兒住在橋那邊的,也回來了。
很明顯每個人之間都有巨大的利益沖突。
這時候談兄妹相親相愛一家人,父慈子孝都有點可笑。
長兄閉口不談索菲婭的國際旅游地產,只是詢問她這次返家有什么需要協助的,盡管開口。
繼母則和瑪蒂爾達談論在學校的感受,要考慮弟弟的教育問題。
老公爵哪里還會談到自己的前妻,更不會跟索菲婭談論投資的事情。
因為冗長的豐盛晚宴之后,老公爵剛剛準備叫索菲婭單獨說幾句。
那位在首都大城里面掌管國各地莊園、城堡的二哥,風塵仆仆趕回來。
相當強硬的要給父親匯報關于最新的商業協議。
那場面,就是硬生生要截斷老公爵和長女的交流。
長子也順勢勸父親早點休息。
繼母則提到索菲婭這么遠回來也累了,有什么明天再說吧。
易海舟作為桌上唯一的外人,啥都沒法說。
再說他也主要是抱著看戲的心態。
索菲婭無奈的笑笑,挽著易海舟走出去。
瑪蒂爾達想跟著姐姐,都被繼母叫著去看看小弟。
被女仆陪著走出那漂亮通透的宮殿,索菲婭哪有半分華麗亮堂,很沒好氣的說自己想散散步,就不用跟著自己了。
拉了易海舟在院子里透氣。
當然這是巨大的莊園院子,依山而建前面臺階下,有修剪得跟迷宮一樣的綠化墻還有漂亮的噴水池。
除了周圍的精美雕塑,還能遠眺橋對面充滿生活氣息的小鎮。
索菲婭盡量往易海舟肩頭靠著,喃喃低語:“從小我就向往對面那種生活氣息,所以讀書以后我就很少回來,于是這莊園里基本上都是大哥和二哥的人,真是不喜歡這個牢籠。”
易海舟想起拼命想逃出賭場的潘家,只有鄙夷:“人家對面看還羨慕得很呢,少特么矯情。”
索菲婭長嘆,終于有機會問:“跟我父親談得怎么樣。”
易海舟也終于可以傳達:“我說這老爹呢,就是鄉下土財主,關于主要給我說了兩點,就是…臥槽,們這么晚還有訪客來?”
他純粹是職業習慣,遠處華燈璀璨的小鎮有什么看頭。
只關注腳下近前的那座唯一通行橋。
一串車燈正在上橋駛過。
這就是身為一個哨兵、斥候的敏感性。
索菲婭看都不看:“有些傭人、廚子家在鎮上,晚上陸續都會下班的,家人來接吧,我父親說了什么?”
易海舟呵呵:“這車里份量可不輕。”
索菲婭皺眉:“怎么看得出來?”
不是黑黢黢的一片,只有幾盞車燈么?
易海舟抬下巴:“上橋時候不是有個自動伸縮隔離柱嗎,豪華車減震感覺不到,普通車經過那個地方有顛簸,壓得重的話,車燈前后俯仰的幅度就很大。”
女人怎么會關注這個:“我父親到底說什么了。”
易海舟也只是隨眼看看:“第一會力支持搞地產,但前提是不能走特么…那個意思我不太懂,金融還是經濟?反正不能像媽那樣,動不動就幾億幾十億的買賣,老老實實買地產就好了…”
這就是轉述的問題,易海舟根本不明白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的關系,他當然也表述不出來。
索菲婭還有點莫名其妙:“我母親?”
易海舟點頭:“第二就是我決定把東歐博彩產業這件事搞起來,原因有好幾個,其中比較重要的就是能夠幫母親減輕些壓力,把這當做她振興那一帶經濟的手段,我那邊的佘老板,父親都愿意投資這個項目,這樣對母親也不用那么操心,想獲得更多繼承權,就是想有更強的實力來幫助母親嗎?”
索菲婭有些瞪大眼:“…怎么知道?”
其實幾句話之間,那幾輛車已經繞過下面公路,開進城堡宮殿里面來。
但是這片城堡臺階狀的面積很大。
那幾輛車顯然是順著較低部分繞到側后方。
易海舟本能的靠過去看,就朝那邊走:“我是沒想到父親居然那么…哈哈哈,舔狗這個詞肯定不懂…”
邊說,他還邊做了個吐舌頭夸張舔什么的動作。
索菲婭卻出奇的用力抓住他胳膊要拖住:“怎么知 道我要幫助母親?”
易海舟悻悻的把注意力收回來,認真點:“就是跟父親討論到母親,他說他會無條件的幫助母親,我忽然想起來,當初被我打,還很可能被我殺,但是得知母親出事需要營救,就立刻來找我,這是很冒險的事情,確實可能到現在也不知道,當初和泰勒在那個海邊酒店餐廳坐過的椅子下面,其實我已經安放了炸藥…”
索菲婭雙手非常用力,指尖都要嵌進易海舟的肌肉里似的。
易海舟當然不怕這點女子力:“后來我們去伊克拉,無論是面對晚上可能的騷擾,還是后來在打獵時候的恐怖分子,甚至包括去面對北聯邦總統的聚會,其實對都毫無益處,從中根本沒得到什么,都是在為母親努力,很愛她吧,包括現在她在北聯邦不順利,還是想努力有能力可以幫到…”
索菲婭的眼淚已經出來,奔涌而出的那種,她個子高呀,根本連踮腳都不用,直接一把重重的抱住易海舟脖子,把嘴唇如同雨點般在他臉上到處印!
口中只剩下一片含含糊糊:“我…愛,愛,海,我…真的很,很愛,因為,只有對的愛讓我,讓我,從來沒有壓力…也,也只有,才最明白我…”
天啊,就這么個瞬間,索菲婭爆發出來的力量和熱情,簡直能吞沒易海舟。
就像那個史瑞克的老婆那么強壯有力又猛烈,
死死箍住他的脖子,涕淚橫流的又親又抹。
一時間,易海舟居然覺得自己像個鴨子店被迫營業的少爺。
甚至想起當初營救奧琳娜的時候,被那老妖婆在電梯里面親吻做掩護的樣子。
今天給老公爵講營救的時候,被迫回憶了一番。
臥槽,一點不爽的好不好!
使勁犟著脖子想躲避都跑不掉,真想一記升龍拳,狠狠的從這婆娘肚子打上去,嘩,打得飛開去那么才爽利。
可實際上也就想想罷了。
索菲婭爆發出來的情緒,他何嘗不懂,甚至還很憐惜。
相比近鄉情怯一直不敢回去看看家人怎么樣的自己。
索菲婭這種不顧一切都要為母親兜底、奔走的態度,比自己偉大多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孝順了,簡直有點溺愛或者崇拜自己的母親。
所以心里瞎想,手上卻輕輕拍這姑娘的后背,試圖讓她能盡快放松點。
然后盡量側頭躲避淚水鼻涕。
結果就是這一側頭,咦,怎么看見幾條黑影正弓著身子偷偷摸摸的順著墻根過來呢?
這立刻激發了易海舟的警報線。
伸手一邊捂住索菲婭的嘴,一邊推開示意給她看那邊,臂膀更是壓住姑娘往腳下的綠化帶蹲身耳語:“怎么…怎么回事?”
淚眼婆娑的姑娘根本看不清那邊有什么。
還拼命想掙扎,易海舟這才是真正的用力低聲:“出事了,這些人絕對有問題…”
因為他看見燈火通明的宮殿映射下,這些鬼鬼祟祟靠近的黑影,手中居然提著槍械!
雖然不是什么AK步槍這種悍匪必備,但看輪廓,無論是沖鋒槍,還是類似霰彈獵槍的樣式。
在近距離上依舊擁有強大威力。
拼命擠掉眼淚水,使勁睜開眼睛的索菲婭看著眼前,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