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只要不被外界暴力沖擊,這樣的偏遠海港小鎮是很美的。
哪怕到處都很破舊,卻有種與世無爭的慵懶美。
所有的節奏都是懶洋洋的松散。
這也是當初易海舟選擇在這里停留下來的原因,哪怕他說不出來這種美在哪里,但讓他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
受到歐美游客的影響,這里的飯館、旅舍都比較西化,露天咖啡屋還有漂亮的遮陽蓬。
停放的車輛更是連三四十年前的老款都有在湊合使用。
這讓易海舟想起沉船島上那輛陳舊的路虎衛士,真被老船頭他們幾個想方設法的和小挖掘機一起運回來了。
和那兩條游艇一起,被他們自己買了油漆刷成了別的顏色,還扯上很多篷布之類改變外形,估計連金發男子活過來都認不出。
然后都眼巴巴的等著易海舟把這邊的事情搞完了,回去一起開船賺錢呢。
多么快活的自由時光。
易海舟都有點向往了。
現在只等這個想復仇的女人慢慢失望放棄。
靠在外國游客最多的集市附近墻根,百無聊賴的蹲到中午日光暴曬。
才起身到附近菜市隨便買點肉菜,提著回黃家大院。
別說盯梢、跟蹤,靠近半山坡的街道連蒼蠅都沒有…
易海舟從大院邊角一處拱形后門開鎖進去,黃玉蓮抱著沖鋒槍就等在這間光線昏暗的后廚雜物間里。
神經兮兮的模樣,讓易海舟覺得她都有點魔怔了。
但確認是易海舟之后,馬上接過肉菜,到旁邊廚房去操作。
易海舟幫她把沖鋒槍保險關掉,提過來靠在門邊。
外面的光線極亮,所以這昏暗的老式廚房里面也被映得有些反光,還帶點粉塵彌漫在光線中的不真實感。
運動服的背影是逆光,有點笨拙,但依舊賣力在做不擅長的家務。
本應是個養尊處優的地主家小姐,卻突然這樣家破人亡。
外面的鎮子更是幾乎所有人眼中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對她來說處處暗藏殺機,夜不能寐。
粗糙男人莫名的心里有些憐惜。
不過他沒說什么,起身重新去檢查自己布在大院各個角落的絆發雷。
用藥量都不大,沒有多少殺傷,主要起到個報警的作用。
只要闖進來就不可避免的會引爆。
到處都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哪怕所有尸骸都已經采樣完畢,送去火化了。
但還是給這里留下了很重的死氣。
易海舟很熟悉這種氣息,他說不出來具體是什么,在血腥味之外要很久才能散去。
背后傳來輕輕腳步,轉頭黃玉蓮端著個漆花大木盤,以前也應該是大戶人家丫鬟端著豐盛的美味佳肴過來給主人享用。
現在卻只有一碗肉一碗菜一條魚,還有兩碗白米飯。
幾乎每天都是這樣。
本來易海舟覺得自己做能更好吃些,但黃玉蓮就從網上下載食譜照著學,執意要服侍他。
只要他不在院子,黃玉蓮就會抱著沖鋒槍躲在廚房角落。
等默默的吃過飯,又躲回監控室,永遠都坐在屏幕前搗鼓。
所以易海舟覺得出去走走也好,沒準兒能讓這女人擺脫狀況。
依舊毫無交流,其實主要是易海舟不愛說話。
可到了晚上,易海舟剛回到擺著槍架和存放彈藥的那間堂屋準備睡覺,忽然聽見黃玉蓮叩門的聲音:“有人找你!”
易海舟條件反射的抓了沙漠勇士才起身:“誰?誰找我?”
開門以后,一身睡衣的黃玉蓮遞上手機就轉身回了隔壁。
易海舟第一反應是仙娜,誰知道那邊竟然傳來一口陌生的英語聲:“是你嗎?我是索菲婭…”
過去兩個月時間,易海舟已經把這個傻女人忘了個一干二凈。
最匪夷所思的是,她怎么會找到黃玉蓮這里來的!
十幾秒以后,易海舟探頭把手機丟進監控室的小床上,提出了這個疑問。
黃玉蓮很清楚:“我跟瑪麗交換了聯系方式,無論整個事件有什么情況,都能相互聯絡,畢竟我要抓住一切可能線索,
然后這位女士又跟瑪麗互相關注了INS賬號,剛剛瑪麗得到我許可才把聯系方式給她的…
這也是我父親當初給了對方聯系我的手機號碼,這位女士好像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那為什么過了兩個月又來找自己?
事出不對必有妖!
不過易海舟懶得多想:“她說她已經飛到了中東轉機,才看見瑪麗回復了她信息,明天早上就會抵達州府,在那家酒店等著見我,你考慮去不去,明早給我說吧。”
然后他就轉身回去睡覺了,延續了這些日子的好睡眠。
好像自從島上戰斗之后,以前經常做噩夢的情況反而消失了。
可在清晨天色未明之前醒來,看見的黃玉蓮就滿臉憔悴,感覺一宿沒睡的樣兒,但堅持面對:“還是…去吧,反正我們都要去州府,就算是個陷阱,我先去見她當誘餌,我不能錯過任何一點可疑線索。”
易海舟凝視著基本處在精神崩潰邊緣的女人,這和兩個月前的憔悴不同,那時是擔驚受怕,現在純粹是自我壓力的結果。
差不多是在主動尋死了。
他依舊沉默點點頭。
找出戰術背心摘掉上面的各種附件:“把衣服脫了…”
黃玉蓮毫不猶豫的直接把運動衣和T恤全都脫掉,雙手還放在最后的內衣上。
易海舟搖搖頭示意不用,幫助她把這件很貴的輕量化戰術背心貼身裹緊穿上,最后才取出從鎮上鐵鋪定做的兩塊盾型鋼板,給插進背心上的縫隙里。
找不到專用的防彈插板,易海舟只能這樣因陋就簡。
“能不能擋住子彈,就看你的命了。”
他自己也有一件,也要使勁裹緊,因為還要外掛彈匣包和手雷…
易海舟在自己腋下掛了六顆自制手雷!
黃玉蓮幫他把腋下的尼龍粘扣摁緊:“能…給我一顆嗎?”
易海舟搖頭:“你就帶支沖鋒槍吧,爆炸物不是誰都能玩得轉的,記住我說過的最重要準則了嗎?”
黃玉蓮的學習成績肯定不錯:“隱蔽!首先隱蔽,保證了自己安全才能反擊!”
易海舟默默點頭,提上槍械包順著后門出去。
快速罩上衣服的姑娘跟上腳步,鎖上后門的時候,才輕輕的摸下那有些生銹的古舊門環。
好像在告別自己的人生。
易海舟對這種場面毫無壓力,甚至還有點小期待,依舊一件襯衫罩在T恤上,只不過因為里面有戰術背心就扣上了扣子,略腫。
兩人順著已經天色微亮,卻沒什么人走動的街面,繞到街口外的破房子后,啟動一輛早就藏在這里的豐田小轎車。
直奔兩三百公里外的州府。
今天本應過去帶水頭訓練狙擊步槍的,只能打電話通知他們開上飛艇繞到上次的酒店附近海面上等消息。
練了兩個月槍械的幾個家伙興奮得好像要去電子游戲廳!
易海舟發現自己內心又有點后悔把他們牽扯進來。
就這樣沒心沒肺的活著多好。
何必摻和進殺戮里面來呢?
但這時候又確實需要幫手…
掛上電話以后,小轎車里重新回到安靜的狀態。
起碼一個小時后,黃玉蓮終于幽幽的開口:“能…不能稍微松開點,我胸口被壓得喘不過氣了!”
瞥眼那超級平坦的直線胸口,惡作劇的易海舟沒忍住哈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