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嬌同錢姨娘她們也看向門口,便瞧見把言歡緩步走了進來。
云嬌同把云嫣連忙起身行禮:“父親。”
把言歡擺了擺手,看了看葉亭玉:“你消息倒是靈通。”
葉亭玉輕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看他。
把言歡也不曾理會她,而是看著錢姨娘道:“兩個婦道人家,半夜自然不會跑到酒樓里去吃酒。
是昨天夜里鬧到春暉堂去了,梅自香說肚子餓了,非逼著廚房給她做夜宵,吃了不少酒,又不叫人送,這才出了這樣事。”
他方才走到門口,聽到了錢姨娘的疑問,是以進來便解釋了一番。
“原來如此。”錢姨娘點了點頭,有些惋惜的道:“梅自香雖說有些不大像話,但也罪不至死,她那個侄女兒和孩子就更可惜了。”
云嬌聽了這些話,拼命的心里勸著自己,相信父親所說的話,相信梅自香那二人只是失足掉到河里去了。
雖然父親這番話依舊不能解釋他和祖母為何會提前得知梅自香的死訊。
她看著父親,第一次真正的起了恐懼之心。
把言歡瞧了她們姊妹一眼,看著云嬌眼底的恐懼之色,忽然想起早晨的事情來,干脆又接著道:“那個孩子,是云闈的,母親一直想留下來。
梅自香吃了那許多酒,我怕她們走路上出事,便叫平步遠遠的跟著,誰料他們就失足掉到水里去了。
那深更半夜的,平步也不敢下水去撈,就趕緊回來同我說了,我原本想去查看一番的,但想起都過了這許久,定然是沒救了,到時候府衙的人去了,我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也就狠下心不曾去問。”
他怕這兩個丫頭要是聽到了早上他同母親的那番話,要誤以為他是殺人兇手了,他雖不在意這兩個丫頭是怎么想的,但是他還是愛惜自己的羽毛的。
云嬌聽了這番話,繃直的脊背才算是微微放松了下來,臉色也逐漸紅潤了,瞧著父親似乎也變得慈眉善目了些。
“這些都是命。”把言歡在錢姨娘身旁坐了下來,看著她道:“我想著你若是從旁人那處聽了這事兒定然害怕,所以得空便來了,想委婉些說給你聽。
誰料有些人比我還快。”
他說著抬起頭看了一眼葉亭玉。
“老爺日理萬機,自然不得我們這些閑人來得快。”葉亭玉斜睨了他一眼,對著把云嫣道:“嫣兒,我們走,在這兒瞧久了,我怕晚上夜飯吃不下去。”
“姨娘…”把云嫣有些害怕的想要勸阻她說下去,都過了這么久了,姨娘瞧見父親還是這樣說話。
她真怕哪一日父親不耐煩了,又將她給趕去莊子上,那該如何是好?
“葉亭玉,我不同你一般見識。”把言歡沉著聲音道:“但嫣兒的婚事,你若是想辦的體面,最好同我客氣些。”
葉亭玉原本都想離開了,聽了他這句話,便站住腳回過身來。
“葉妹妹…”錢姨娘怕她又說些難聽的話,想要勸她。
葉亭玉朝著她一抬扇子,示意她別擔心,接著便對著把言歡便露出個笑臉來:“老爺若是這樣說,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她說著緩步走上前來,看著把言歡:“等嫣兒成親那一日,你若是能風風光光的將嫣兒從家里頭抬出去,往后我同你說話便客客氣氣的,人前也給你留幾份面子。
不過,我那院子你還是別想進。”
她早便思量明白了,把言歡壓根就靠不住,她也不想靠她,若不是她手里沒進項,她還不想留在這里仰人鼻息呢,一個人住在外頭多快活?
“嫣兒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把言歡開了口。
“打住。”葉亭玉抬了抬扇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要不是我下手快,嫣兒的下場不也跟五姑娘一樣,你就別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了。”
“妙兒怎了?妙兒難道過得不好嗎!”把言歡皺著眉頭,有些不悅。
“過得好不好,你得親自去問她,反正連燕茹成天騎在我頭上,我過得就不好。”葉亭玉毫不客氣,又扇了扇扇子道:“就這么說定了,嫣兒成親的時候,你好好操辦,往后我就不叫你堵心了。”
她說罷了也不等把言歡說話,就拉過把云嫣往外走:“嫣兒,咱們回院子去。”
錢姨娘瞧著把言歡臉色有些難看,便勸慰道:“你別放在心上,葉姨娘她就那樣的性子,她沒有什么壞心的。”
“我要是同她一般見識,她早就被我掃地出門了。”把言歡輕哼了一聲,側頭望著她,神色柔和:“你怎么樣?沒嚇著吧?”
“沒事,哪有那么膽小。”錢姨娘笑了笑,但臉色還有些發白。
把言歡還想再說,但眼角余光瞧見了一旁的云嬌,便有些說不出口了。
“父親,姨娘,我先回屋子去了。”云嬌一瞧這情形,頓時福至心靈,很是識趣的起身往外走了去。
她回了屋子,小憩了半個時辰,起身洗臉的時候,黃菊興沖沖地走進門來,手里抱著一堆東西:“姑娘,這些是谷莠子才送來的。”
云嬌抬頭瞧見了最起眼的棉包,知道里頭裝的是冰雪飲子,想來是秦南風送來的了,她輕聲吩咐了一句:“放桌上吧。”
又回頭瞧了瞧一旁的蒹葭:“將你們冰雪飲子拿去吃了吧。”
她曉得,秦南風買冰雪飲子,每回都少不了她們二人的。
蒹葭歡呼了一聲,同黃菊一人端著一個碗出去了。
云嬌洗了臉,在桌邊坐下,瞧著余下的一碗蜜沙冰笑了笑,又抬手去翻了翻其余的東西。
秦南風買了一堆鮮果,有枇杷、荔枝、紫楊梅、兩個沙皮瓜,另外還有兩只石榴子。
“就吃了我幾個枇杷,卻買這許多送來,這買賣可還真合算。”云嬌小聲嘀咕了一句,面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靜坐了片刻,她拿起勺子來將一碗蜜沙冰小口小口的舀著吃了,看著桌上那一堆鮮果,又不由的嘆了口氣。
他再好又有何用,又不是她的。
秦南風也不是不知曉,何苦這樣執著,她想好了不耽擱他的,可如今卻越發舍不得了。
她懨懨的將碗往前頭推了推,坐著發了半晌的呆,才又打起精神來,將那些鮮果挑了一些個兒大飽滿的,拿去錢姨娘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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