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西五環·西山南麓香山藝墅獨棟區9號別墅 一樓廚房與餐廳銜接處的預處理間人聲雜沓,鶯鶯燕燕,語笑喧闐。
“卿姐,小龍蝦真好玩,你看,它夾到我的手套了!”
許墨兒裹在乳膠手套里的右手翹著蘭花指,一只肥碩的小龍蝦緊緊鉗住她食指指尖的橡膠位置,正賣力地抽動著尾巴。
“喵喵姐,這蝦會不會買多了呀,咱們一共才八個人,三十斤呢。”
周佩佩和苗妙都在忙著繼續從水槽里一把接一把的撈出沖洗多遍的小龍蝦。
預處理區和廚房間的窗口飄來一陣蔥段,姜絲,紫蘇,香葉,八角,桂皮等大料過油爆炒的香味。
“應該不會,佩佩你聞聞這味道,Emm…”
深吸一口氣,踩在小板凳上的苗妙邊忙著捉蝦,邊吞咽著口水:“真香!鳶兒做的蝦尾一定很好吃!老章都夸過好多次了。”
唯一抱著手看熱鬧的邵卿閃身躲開:“墨兒,快放回去,你喵喵姐和佩佩姐又準備往廚房運蝦了。”
周佩佩將水槽里最后一只妄圖虎口逃生的蝦也捉回了水桶里。
穿著廚娘圍兜的李寒鳶戴著乳膠手套舉著勺子從廚房探出身來:“喵喵,清哥很能吃辣的,對吧?”
話說清哥的嗜辣習慣到底怎么改掉的?為憬姐改變了自己的飲食習慣還是怎么著…
廚房里同樣裝束,麻溜刷著小龍蝦章雅夢暗中思忖著。
她耳邊傳來苗妙軟糯糯的抱怨聲。
“佩佩你桶別抬那么高啊~人家墊腳好累呀!”
言笑晏晏間,苗妙和周佩佩又抬了一桶沖洗干凈的小龍蝦進廚房。
“鳶兒,我看還是算了吧…”
脫下乳膠手套,苗妙拍著手氣喘吁吁回到李寒鳶:“他不知怎么的,最近養生很多,以前真是無辣不歡~”
“行,那我多做幾份不辣的蒜蓉蒸蝦,憬姐口也清淡…”
李寒鳶手上繼續處理著鹵料,她柔聲回道:“辛苦啦,小喵,佩佩你們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好叻…那咱們就等著享受啦。”
苗妙主動挽起周佩佩,兩人戀戀不舍地聞了會鹵水的香氣,才轉身出去。
“口味蝦,油爆蝦,蒸蝦,蝦尾…”
見苗妙她倆一邊往客廳走,嘴里還碎碎念叨著,章雅夢忍不住偷笑。
“兩個貪吃鬼,寒鳶你正常做就好…”
手上將最后一只刷得干干凈凈的小龍蝦扔進桶里,章雅夢輕聲勸道:“佩佩沒跟你說過么?憬姐她晚上幾乎都是素食。”
“我還沒有跟憬姐一起吃過晚餐…”
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李寒鳶若有所思道:“明明身材那么好,她對自己要求好苛刻呀!”
“憬姐,向來嚴于律己,寬于律人…”
章雅夢溫言細語安撫道:“寒鳶你剛接觸她,不要有壓力,相處久了,她其實也是個很溫柔的人。”
見準備工作完成得差不多,猛火沸油,李寒鳶嫻熟的開始爆蝦。
“好吧,對了,今晚你要上電視啦,老章你做好準備了嗎?”
閑聊間,李寒鳶刷刷地出鍋一盤油爆蝦。
“我做好準備跟大家見面了。”
章雅夢擇著菜,淡定自若道:“還有她…”
…沉默…
“老章,憬兒姐跟清哥在那邊錄歌…為什么大家都這么習以為常,他倆不會尷尬嗎?”
終于她還是沒忍住,向旁邊做著備菜收尾工作的章雅夢發問道:“我感覺錄節目這兩天劉導他們都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我錯過了什么,明明之前每期節目我都有追。”
“你老板,跟我老板,他們以前是那種關系…”
備菜工作完成妥當后,章雅夢擠眉弄眼一番,面對李寒鳶的后知后覺,她不以為意地擺手道:“小喵都懶得管清哥,我們就別打擾他倆了。
“難怪卿姐神神秘秘跟我說什么,住在清哥那讓我當自己家一樣就行…”
舉止扭怩,李寒鳶雙頰羞紅:“敢情她把我當陪嫁丫鬟了…”
“你承擔的是幫你老板監視男人的重任…”
蛻下手套,章雅夢在水龍頭下仔細清潔著雙手,她調笑著說道:“陪嫁你就別想了,要知道憬姐跟我一樣可是天蝎座,某些事情上最是記仇不過!”
“對哦,憬姐剛好比你大一天,可她性格看上去很恬淡。”
邊閑聊,李寒鳶邊將肥碩的小龍蝦在高壓蒸鍋里碼得整整齊齊。
“女人嘛,都是很會偽裝自己的,憬姐可是學院評出來的影后…”
擦拭干凈手,章雅夢止住閑聊,她不放心地問道:“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我得去書房繼續去準備下周的彈幕互動文案啦。”
“去吧,晚上回去務必多給我發點清哥和憬姐的糖。”
輕松地雙線操作兩個灶臺,李寒鳶表示毫無壓力。
空蕩蕩的客廳墻壁上的石英鐘指向四點整 茶幾上堆滿苗妙愛吃的水果和零嘴兒,可惜無人問津。
“啪!”
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請客鬼才邵卿笑意盈盈傲立于玄關處,她眼波流轉顧盼向洗手歸來的苗妙、周佩佩。
烈焰紅唇傾吐著裊裊的煙圈,她嫵媚道:“這多不好意思呀,說是請客吃飯,結果還要你們親自動手…”
“都是鳶兒和老章在忙活,我和佩佩、墨兒就玩了一會水”
苗妙靦腆地擺手不居功,望了一圈后,她關切地問道:“墨兒呢?”
“快過來坐著休息會,小喵…”
夾著煙往沙發邊走去,邵卿沖樓梯間努嘴回道:“墨兒在二樓洗澡呢,貪玩淋濕了頭發,她這幾天晚上都住在這邊,對啦,佩佩你要洗澡的話,可以去三樓。”
周佩佩還在回味鹵水的誘人香氣:“鳶兒姐和老章超賢惠的,不像我,只會三明治、沙拉加意面…”
“我也只會做些清哥不愛吃的粵式點心…”
撲到邵卿旁邊的苗妙一臉幸福道:“呼,不過有鳶兒跟老章跟我一塊住,每天吃得可好了,太幸福啦。”
“沒心沒肺的丫頭,就知道吃…”
邵卿寵溺地揉著苗妙頭頂的呆毛:“小喵,今晚在卿姐這看完節目再回去唄,上周你對堵車的吐槽,我可還記憶猶新著呢!”
久違的順毛體驗讓苗妙頗為享受:“到時候再看吧~其實我無所謂啦。”
黛眉淺擰,邵卿低聲道:“怎么,我家喵喵就那么不喜歡卿姐家,我明白了,一定是懷憬太可怕了!”
“哪有,不要說她壞話逗我開心…她很完美呀!”
苗妙可愛地張牙舞爪道:“我其實很喜歡她。”
邵卿神情一凝,她深吸一口煙。
看了看時間,周佩佩抬手綰起梨花頭,跟邵卿苗妙打了聲招呼也上樓去洗澡了。
恰好這會章雅夢也悄無聲息地穿過客廳,她粲然一笑直奔書房而去。
“老章,等會我來找你~”
邵卿信口一句,讓正在上樓的周佩佩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她瑟瑟發抖地為章雅夢暗中祈禱道:卿姐苦練多時的撩妹神功終于要派上用場了,希望夢兒姐能挺過來。
“小喵,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跟懷憬聯系啊…”
耐心待到四下無旁人,邵卿才摟住苗妙:“你倆到底在搞什么…氣死了,對我也偷偷摸摸的。”
“沒有的事,我和她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矢口否認,苗妙咬文嚼字道:“就偶爾聯系,傳道授業解惑!”
“我突然覺得你這丫頭比我當年聰明多了…”
邵卿笑笑探身按滅煙頭,她手臂依然緊緊圍住苗妙。
“卿姐你在說什么呢,我聽不懂…”
面色嬌紅,苗妙依偎在邵卿懷中,她忍不住有些癡態地追問道:“卿姐,8棟那邊怎么樣了,你就不好奇嗎?”
“他們倆啊,都是溫吞吞的性子,還有得磨~”
淡淡一句,邵卿對著旁邊吐出肺里最后一口煙,憐愛地捏了捏苗妙通透的臉頰后,她斗志昂揚的站起身來:“先說好,今晚晚點回去,我先去找老章報一箭之仇。”
古香古色的書房 “啪!”
“老章,喲,在做正事呢?”
蘭花指夾著煙,優雅地在老章正對面的太師椅上落座,邵卿將雙腿交迭起,稍稍傾斜著身體翹起二郎腿,黑色的高腰包臀半身裙自然往上卷了一寸,她雪白的腿更多地敞露在章雅夢眼前。
“卿姐,你們工作室不是向來都只公爵夫人傾斜坐嗎?”
掃了眼邵卿,章雅夢繼續著手里的活,她啞然失笑道:“這是要鬧哪樣?”
“這不是旁邊沒外人么,你今天怎么不敢看我了…”
說話間,邵卿疊在左腿上的右腳腳尖還悠然地晃蕩起來,一支細高跟鞋將墜未墜的耷拉在她玉足上。
“沒有啊,就在想下周直播的事。”
苦苦忍耐邵卿的挑逗,章雅夢顧左右而言之。
一圈煙霧從唇息間蓬薄而出,邵卿挑逗地含舌吐信,均勻舔抵著嘴角盤旋一圈后,她才媚眼如絲道:“老章,不是對著我耳朵吹氣么,不是要給我看更刺激的么,就這?”
“你在玩火…”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章雅夢陡然邪魅一笑:“請你停止危險的行為,女人!”
“偏不!”
不動聲色地朝書房門口遞出一記眼神,邵卿得意洋洋道:“你能奈我何?”
老章起身探手捏住邵卿尖尖的下巴,貼近吹彈可破的肌膚,吐氣如蘭間,一個微微濡濕的吻落到苦練撩妹神功的邵某人臉頰上。
書房外偷窺助威的苗妙和邵卿同時陷入呆若木雞的狀態。
“你滿意了嗎,卿姐!”
章雅夢瀟瀟灑灑轉身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上,而方寸大亂地邵卿一言不發落荒而逃。
9棟隔壁紀羨林私人錄音工作室 兩點多進來,將近三個小時過去了。
相比于隔壁的姬情滿滿,這邊清淡得多。
晏清逐漸摸清了翁懷憬的一些習慣,翁教授錄歌時必定認認真真,兢兢業業。
大多數的時候他倆都是一人在棚外監棚,一人在棚內錄干音。
錄歌過程中,除了一些專業細節上的問題,和躲躲閃閃的視線碰撞,難得處于私密環境下的翁懷憬和晏清的反而不算太多。
等到兩版《詞不達意》、兩版《暗涌》錄制完成后,他倆之間總算開始有來有回的交流起來。
“很好,這樣用咽音處理聽起來舒服極了,完美,格格。”
晏清的聲音故作鎮定對著監棚麥克風來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聽著有些怪…”
翁懷憬推開門,她躲開晏清火辣辣的凝視,嘴里若無其事問道:“為什么一定要讓我錄一版《暗涌》。”
晏清真實而勇敢的脫口而出道:“因為我想聽你唱…”
“你…這一版要不別發了吧,我總覺得不太合適…”
翁懷憬默默轉身背對著晏清,她過了一會才解釋道:“我是覺得暗涌這種情緒其實還挺私人的。”
你的暗涌只會因我而起么?
心領神會的晏清心里一陣甜蜜:“不發,我一個人的獨享版本!”
“《暗涌》不是純鋼琴伴奏么?你怎么給我換了編曲…”
重新轉回身來的翁懷憬還在糾結《暗涌》的風格化問題,她埋低了頭,聲若游蠅般繼續道:“而且換成咽音來唱,這首歌聽起來有點類似《曖昧》、《花事了》?”
哈,《花事了》?等一下,這怎么可能?
心里咯噔一下,翁懷憬的聲音若有似無的,晏清懷疑自己可能是幻聽,又不敢再仔細問,他只能默默記下。
“很喜歡這首歌,想讓你也錄一版,我聽得最多的就是你的《曖昧》和《女兒情》。”
晏清堅定不移地追逐著翁懷憬游離的目光。
“我更喜歡那首別讓我傷心。”
翁懷憬脫口而出,說罷她倆視線終于交匯上,眼角一紅,她改成英文強調了一遍:“《Don’tbreakheart》”
“我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對視中晏清眼底滿滿都是真摯和信誓旦旦。
“我不是那個意思。”
秋水倒流,翁懷憬眉目如畫,眼神清澈而澄凈。
“格格,《立秋》的事,我想我應該給你個交代,對不起…”
晏清正待長篇大論拿出他準備許久的道歉。
“等等,我想跟你說…”
翁懷憬似是鼓起所有勇氣,她的聲音婉轉而清靈:“其實《月色撩人》我讀懂了。”
“啊…”
晏清啞然無聲。
“陸川和路越都是你…”
翁懷憬抿嘴一笑:“張雅,前女友,則代表著你一直試圖隱藏的那個秘密,不能言喻的秘密。”
這到底是錯誤解讀,還是她真的讀懂了。
晏清默默點頭。
“就像…我從來沒有問過你傷口有多痛…”
翁懷憬一泓秋水間流轉著憐惜和心疼,她堅定地凝望著晏清,朱唇輕輕甕動:“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向你道歉,而你也從來沒有怨恨過我。”
“因為我虧欠你太多…”
對視中晏清雙眸熠熠生輝。
“不是,我始終覺得路是我自己選的,認定了我就不會放棄,所以小黑屋的采訪其實有些畫蛇添足…”
翁懷憬眼中有些責備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情意綿綿:“我的答案從來沒有變過,翁瑜對愛永懷憧憬,這是我媽媽一生的箴言,其實…翁懷憬也是這樣。”
翁懷憬對愛永懷憧憬,《一生守候》!
恍然明悟之前蘇矇的忠告,晏清期期艾艾道:“我…我…”
“凡所過往,皆為序章…”
翁懷憬隨口引用一句莎士比亞的戲劇《暴風雨》中的臺詞,她濃密的睫毛簌簌撲閃著,一雙桃花眼帶著醉人的嬌紅:“對路越和喻格而言,雖說錯過的十年并非沒有意義,但與其糾結過往的對錯,一起憧憬未來的各種在我眼中要更有意義得多。”
“嗡嗡嗡,我懂你的意思了…”
晏清壓抑住胸中的平地驚雷,他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緩溫柔起來:“我愿意等你做好準備,無論多久…我都甘之若飴。”
“我們要回卿姐那邊了,待太久她會笑話我的…”
避而不談熟練祭出被身單打戰術,翁懷憬俏生生地催促起還想再表決心的晏清。
嗡嗡嗡就像麋鹿一樣,一定不能急于求成!
心里明鏡一般的晏清從善如流,他直接起身:“我好了,走吧!”
從8棟出來走向9棟的路上,隔著兩步左右的距離,晏清首度與翁懷憬并肩同行。
邵卿可真是個大惡人,明明才五點多,就要笑話我家嗡嗡嗡。
稍稍有些怨念的晏清偷偷拿出手機掃了一眼時間,又飛快放回去,他繼續用余光偷瞄著翁懷憬,好像怎么也看不夠一般。
“有什么好看的…”
翁教授邊躲避著煩人的目光,邊隨口挑起話題:“你怎么不換個手機?都用六年零兩個月了。”
果然是你買的。
晏清珍視地摸了摸兜里的手機,他鄭重其事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我已經用習慣了。”
翁懷憬懷疑一眼:“樂府詩,你在暗示什么?”
“沒有隱喻的意思…”
晏清連忙討饒,他站定滿眼希翼地望向翁懷憬:“我說人話,一來是表情包的事,二來是沒有人再給我買啊。”
翁懷憬鋒眉一揚:“你想得可真美!”
“不給買手機的話,可以給我手機號碼嗎?”
厚起臉皮,晏清一本正經找著理由:“我平時不太好意思打擾老章她們。”
兩人說話間,短短幾步路很快走到盡頭,翁懷憬快步跨上臺階,她回頭沖晏清澹然一笑:“我已經主動給過你一次號碼啦,這次輪到你主動了。”
你明明有我的手機號碼吧,那我還能怎么主動!
獨自站在臺階之下的晏清有些茫然也有些甜蜜,望著翁懷憬清清麗麗的背影,他傻傻想到:我之前沒有愛過別人,嗡嗡嗡是第一個,其實很害怕自己做得不好,讓她覺得愛情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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