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羨姑娘

　　“等等，紀羨林的事兒先放一放，我們先捋清楚…晏清你這首歌到底寫給誰的？”

　　邵卿突然話鋒一轉，俯仰對視中的倆人反應不一。

　　翁懷憬故作清冷的一剪秋水中翻涌著幾縷捉弄意味的笑意。

　　晏清從中解讀出來的情緒，不似當初李妔求購《曖昧》時她的反應，翁教授顯得從容淡定很多。

　　「從《曖昧》到這首歌，邵卿的關注重點似乎一直在嗡嗡嗡身上，生怕小格受委屈？這里邊有情況…而且看樣子她還不知道我們的約定…」

　　玲瓏心思，晏清與上回在舞臺上的反應如出一轍，他第一時間便遞過記溫情又坦蕩的眼神，才扭頭望向著一身米白色中袖西裝套裙的邵卿。

　　這會晏清才留意到邵卿今天的妝容畫得格外精致，一抹淡淡的眼下腮紅配上玫紅色亮片眼影，讓原本成熟優雅的她增添幾分恰到好處的嫵媚與性感。

　　全然不在意紀羨林那邊還在等回復，邵卿不緊不慢將手機重新塞回包里，她一副替翁懷憬撐腰鳴不平的樣子。

　　「這種時候都忍不住想搞事？紀羨林的麻煩事明明是她召來的…錄音棚…背后是袁家作祟，那沒事了，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鍋。」

　　思忖再三晏清選擇從心。

　　“卿姐干得漂亮…”

　　高媛還在一旁幫腔：“怎么變啞巴了？渣男！”

　　“晏清，上周沒發現，才五年多…

　　連知性優雅的蘇矇都靠過來，她斂起笑容拿晏清的苦相開刷：“你這都有抬頭紋了。”

　　儼乎其然，語氣帶刺，邵卿追問道：“清哥兒，這個問題難道讓你很糾結么？”

　　「沒猜錯…這仨女人都知道“我”做錯了什么…可惜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心念起伏間，晏清聽到背后響起雜志翻頁的聲音。

　　「翻篇？她在用這樣的方式跟我交流么，其實…我很想求個答案。」

　　心緒難平，晏清面部肌肉的響應速度極快。

　　邵卿她們等待晏清回應的表情或譏諷、或挑釁、或嚴肅，而琴凳上端坐著的男人形象愈發落寞頹然，眼里布滿血絲。

　　晏清滄桑有質感的低音像在叩問自己：“給誰寫的？其實算是這段時間累積的一些情緒…壓抑到…無法克制后的…有感而發…”

　　他的語速很慢，聲音斷斷續續著，緩緩凝出苦笑晏清加快說道：

　　“至于紀羨林那邊，我專門給她改編了一個偏爵士的版本，想著從第三人稱視角來解讀一番…”

　　似假還真、復雜糅合的情愫助力著晏清完美將他的郁結與自責表達得酣暢淋漓。

　　心最軟的蘇矇選擇將頭埋低，晏清突然流露出的脆弱讓她有些不忍卒視。

　　高媛原本倔犟的挑釁表情有所收斂。

　　心細如發的邵卿也已經解讀出翁懷憬的隱喻，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情急之下鬧出烏龍，她面有尬色地訕笑道：“那我直接給她回電話吧，我…”

　　右手掰開鎏金h搭扣，邵卿左手往紅色蟒皮紋constance手袋里掏了一把。

　　“啪噠！”

　　邵卿攢著手機解鎖，一個打火機也跟了出來，直接砸在琴房的木地板上。

　　一襲白衣帶著縷香風飄過晏清眼簾，是他熟悉的迷迭香味道。

　　“琴房！”

　　嗔怪半聲，翁懷憬舒展著素白的玉臂拾起打火機送進邵卿手袋中。

　　電話正在接通中，壓根沒抽煙打算的邵卿滿眼無奈地白著翁懷憬。

　　“想過來就直接過來好了，這得虧是邵卿帶出來個打火機，不然…唔～嗚！”

　　高媛的無情揭穿半途被蘇矇一把捂住嘴。

　　翁教授眼泛桃花，霞飛雙頰地背向高媛，試圖嘴硬又欲語還休，最后她輕咬著唇，瞪了眼晏清。

　　「她真的很在乎我…」

　　晏清余光所見，眼若秋水，欲語含羞的翁懷憬帶著番讓他驚心動魄的風情，他深深呼吸幾口才讓心跳得沒那么快。

　　“羨林，我們清哥兒給你準備好了歌。”

　　倆人來不及眉來眼去，邵卿打給紀羨林的越洋電話便已接通。

　　“對，有小樣，現在我們在懷憬工作室的琴房里。”

　　視線自然轉向邵卿，晏清以眼神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羨林，我先開公放…放心這邊備了錄音筆，一會給你把小樣發過來。”

　　將手機調成揚聲器模式，邵卿會意地往晏清跟前貼了幾步。

　　“紀老師，您好，我是晏清。”

　　琴凳上的晏清也稍往手機前挪了些。

　　“nevoitpaspendantlongtemps！”（別來無恙）

　　語言轉換自如，紀羨林的聲音透過揚聲器的失真放大更顯慵懶性感：“我們的三金影帝…晏清老師！”

　　「法語？怎么“我”跟她也有過交集？三金，指的是蒙特利爾、金雞百花、華表吧，蒙特利爾～魁北克法語區，難道她是當年的頒獎嘉賓么…」

　　心里格噔一下，三束別樣的目光下晏清慎重地選擇淡淡接了句：“salut，sava…紀老師風采依舊。”（熟人間的問好口語）

　　“可別風采依舊了，諾特丹圣母大教堂廣場上還叫人家羨姑娘，人老珠黃就成了紀老師。”

　　邵卿眼里濃濃訝異還帶了些失望。

　　杏眼圓瞪的高媛朱唇甕動，似是無聲唾棄著某渣男。

　　蘇矇則輕蹙起眉。

　　至于翁懷憬，心虛地晏清根本不敢以余光觀察她正作何表情。

　　「諾特丹圣母大教堂…那就沒猜錯…之前有留意過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固定在每年8月25日至9月4日舉辦，2012年獲獎那會“我”多半還不認識嗡嗡嗡，頂多算是口沒遮攔。」

　　晏清心念電轉著，他硬著頭皮答了半句：“c'estpasbon…（法語口語～這樣不好吧～）”

　　“那會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有意思，才不肯留聯系方式的？”紀羨林打斷了他的回應。

　　「您說話能不能別這么曖昧…害得我又一個牛夫人看星星看月亮的梗都腦補出來了。」

　　頓時晏清感覺周遭的壓力應聲一松，他口氣不變：“其實也不算…”

　　“可能我當時表現得太過熱情…”

　　紀羨林在電話里娓娓回憶起倆人相遇的故事：

　　“之所以纏著你，是因為真的很意外，我可太好奇了…”

　　自以為危機已解除，晏清暗中吐槽：「邵卿不是說她那邊臨時有突發狀況么？這紀羨林怎么一點著急的意思都沒有？」

　　“你抱著尤克里里在廣場角落里自彈自唱，唱的還是一首我從來沒聽過的…純正又迷人的法式香頌…”

　　電話里紀羨林語出驚人：“還有誰能想到…當時在國內鬧得軒然大波的晏清，避到了蒙特利爾。”

　　「什么？不是2012年，而是2013年！這個時間…嗡嗡嗡…」

　　晏清直勾勾望向翁懷憬，她那一泓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溢出藏不住的柔情蜜意和不勝嬌羞。

　　乍然而起的這一輪視線交織，翁教授一敗涂地，她主動挪開目光。

　　「嗡嗡嗡知道我認識紀羨林？還是“我”和她的故事緣起于蒙特利爾？」

　　“閑話就說到這，清哥兒，我準備好聽你的小樣了。”

　　紀羨林哪里知道自己三言兩語牽起了晏清心中的萬般波瀾。

　　“羨林姐，我得先說一下，這首歌最初的版本是芭樂，這個版本…”

　　晏清偏頭尋向蘇矇和高媛，他沒理會電話里邊那聲：“芭樂，鄉村音樂嘛…我超拿手的。”

　　“萌萌，這首歌還為我帶來一個劇本的靈感，我想跟你約個時間好好請教些時尚圈的知識，芭樂的版本…她來唱，很適合做電影的主題曲。”

　　瞅了眼翁懷憬后，蘇矇含笑點頭應下。

　　電話那頭紀羨林急道：“那我呢，主題曲能不能給我唱啊，我很便宜的！”

　　「合著您那慵懶、隨性的嗓音都是裝出來的…」

　　無聲吐槽間，晏清湊近邵卿手中的電話，他平淡道：“紀老師，我給您做了個偏小資爵士風格的版本，旋律和編曲完全不一樣，您現在要聽小樣么？”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又恢復成慵懶性感的爵士嗓：“那總比沒有強吶，小資爵士，那就是英文香頌風唄？”

　　晏清頷首低眉：“您也可以這么去解讀。”

　　紀羨林嬌聲問道：“那我可以先聽聽原版么？”

　　晏清抬頭環顧左右，蘇矇和高媛倚在鋼琴左側，邵卿站在琴凳右側身旁，翁懷憬颯颯立在她兩步外。

　　對這首讓晏清陷入落寞郁結的歌，四人的神態上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期待。

　　“那就都聽一遍吧，小樣只有鋼琴伴奏，其實編曲設計里的主奏樂器是烏克麗麗或a型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