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遲來的皓月滿盈
“佩佩…快過來…”
邵卿一把攬過想離座的周佩佩，她嘴里開始和稀泥：“小喵，單挑肯定不是對手，卿姐一會肯定向著你，我和佩佩呢，負責攔住保安，讓老章帶你先跑路。”
“噗嗤～”
蘇矇笑出聲，她推了推嘴角也微微上揚的高媛，對面的章雅夢也三言兩語將苗妙安撫好，貴賓休息室里的氣氛逐漸緩和下來。
經典一墻之隔 「外面什么情況，遷怒于老章和小喵，高媛這算是恨屋及烏么…“我”究竟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
攝影棚里漆黑一片，晏清全程豎著耳朵在偷聽，他的心念一直隨外邊的動靜起伏跌宕。
「總隱隱有種感覺，高媛在場時嗡嗡嗡對待我的態度會變得更冷淡，跟臺制冷空調似的，這么說來…上午錄音時她的躲閃跟這會也許有些關聯…翁小格似乎在刻意表現得對我冷漠…」
晏清只覺得身處黑暗中心念通明，他繼續任由思緒紛飛。
「蘇矇還有高媛，她倆一定還知道很多細節，我該如何不露聲色的套出這些信息呢？尤其是高媛對我的態度還那么惡劣…」
思忖間，晏清隱藏于漆黑環境里的視線肆無忌憚地在離他不遠的某處徜徉停留。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拍完，嗡嗡嗡明天上午還有課吧，噫，我怎么把她課程表不小心背下來了。」
老臉一紅，晏清打算起如何才能擺脫眼前的困境，他和翁懷憬進棚后便一直找不到高媛想拍出的那種感覺。
「嗡嗡嗡這種狀態，要怎么構圖才能拍出vogue想要的封面照呢，親密又疏離，這到底誰想出來的主題！」
對拍不出攝影師想要的封面照這件事，晏清絲毫沒覺得他自己也有問題，他單純只是擔心影響翁懷憬明天的工作。
「感覺良好！」
黑暗中晏清自我感覺好極了，他能堂而皇之地嗅著空氣里讓他舒緩情緒的迷迭香味，也能尖著耳朵聽門外的一舉一動收集信息；意念想法還格外通明。
其實除了剛到兮貳studio那會，甫一接觸蘇矇和高媛時，面對突如其來的大量未知信息，晏清心里稍稍慌亂了片刻之外，大多數的時候他都保持著冷靜的心理狀態。
晏清對自己的表演有足夠的自信，面對蘇矇和高媛時他都沒有出什么紕漏。
同樣進棚后，拍攝進展不順磨蹭掉的三個多小時，晏清沒有因為燈光帶來的持續高溫變得焦躁，反而他愈發從容，話里話外收集到不少信息。
「蘇矇、高媛與“我”還有嗡嗡嗡，四人是老相識，她倆了解自己和翁懷憬的那段戀情。」
「嗡嗡嗡跟她倆曾在紐約的vogue總部共事過，至今關系仍然親密。」
「分手那段時期，“我”的某些所作所為讓蘇矇和高媛不恥，她倆堅定地站在了翁懷憬那邊。」
「死皮賴臉？以前“我”身上似乎有種不要臉的特質，這點嗡嗡嗡也提到過。」
「這倆位華國時尚圈呼風喚雨的人物還高度疑似自己手機通訊錄里兩個號主：蘇萌萌、高原炮。」
「只不過經過五六年的時間，高媛依舊還是那門炮，而蘇矇已經滌盡一身萌氣，她搖身一變成了時尚圈頂級雜志社的副總編。」
依舊豎著耳朵的晏清發現自邵卿那幾句和稀泥的發言后，門外一墻之隔的貴賓休息室似乎進入了漫長的沉默期。
攝影棚里的各種燈管這會也終于徹底降溫了，黑暗里涼意漸起。
「也沒辦法賴邵卿，要沒有她在，苗妙這丫頭肯定跟高媛杠得更歡…」
他絕對音感下的攝影棚安靜得可怕，連某個背向他的鼻息聲都能清晰地聽到。
之前的一番思忖有所得，對如何拍出《vogue》想要的封面照片，晏清心里有了些想法，他猶豫著，腳步似乎踟躕不前。
「要不要趁機跟嗡嗡嗡聊幾句，她會不會介意被隔壁聽到呢，而拒絕溝通呢。」
晏清心念電轉間已悄無聲息貼近到翁懷憬身側。
「不行，我得盡可能小聲些，這不是管不住自己的腳，總得解決問題早點下班回家嘛。」
“咦！”
晏清眨了眨眼睛，棚內依然目不能視，但偏偏他有種莫名地感覺，翁懷憬將背挺得更直了。
他壓低了聲音，繼續向她移動：“翁…小格，我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構圖…”
哐噹！
突然一聲巨響！
晏清誤入一組關閉地柔光燈箱陣中，在踢倒不少燈箱后，他整個人身體失去平衡，不可逆地向翁懷憬那側栽倒過去。
「肥皂劇里的劇情么，毫無心理準備，我不是hentai啊。」
晏清能感知出自己離翁懷憬好看的側臉越來越近，他心一橫將自己薄薄的嘴唇完全抿起，緊緊包裹進嘴里，如同滑稽的無嘴人。
晏清忽覺身體一頓，止住了傾倒的態勢。
「還好臉上沒有傳來溫潤的觸感，反而是…我怎么覺著呼吸很困難…」
“嘭！”
攝影棚的大門似乎又被人一腳踢開，棚內照明的頂燈旋即被打開。
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光線顯得格外刺眼，晏清幾經艱難才睜開眼。
他一只腳套進了破損的柔光燈箱里，而身體則半懸空傾斜著。
「好近…也好美…」
翁懷憬正以雙手緊緊抵住了他的脖子和胸口，晏清就這樣望著她。
倆人似乎凝固在這一記近在咫尺的視線交匯中。
晏清掙脫開翁懷憬有些鄙夷的眼神，將目光聚焦到她吹彈可破的俏臉上：
她鋒銳的眉肆意地揚起，帶著些憤怒；
她細長濃密的睫毛簌簌顫動，顯得緊張；
她眼角兩端彌散開一片醉人的桃紅，似是嬌羞。
她精致的瓊鼻上綴著幾滴晶瑩的汗珠，像是慌亂。
朱唇嗡動，翁懷憬以咬碎銀牙的力氣低聲道：“又故態萌發？這樣一輩子你都別想！咦”
翁懷憬像是才注意到晏清那依舊緊緊抿住的嘴唇，羞意從她眼角剎時擴散開。
視線從翁懷憬弧度驚心動魄的美人鎖骨上艱難挪開，晏清張嘴試圖解釋些什么，他薄薄的嘴唇才剛有動作，這時耳里撲過來兩個聲音：
“住嘴！”
這是高媛以為晏清試圖強吻翁懷憬而發出的斥責聲。
“翁懷憬，放手啊！”
這是苗妙以為翁懷憬壓抑不住本能，想再度施暴，意識到她守護不及而發出的悲歌。
片刻之后，心虛且羞怯，翁懷憬在一群人圍過來之前及時推開了晏清，再度化身陀螺儀，她悄然背過身。
一把癱坐到地上，晏清半天沒有動彈的欲望，身體陡然缺氧后帶來的頭暈，以及翁懷憬那句話里蘊藏的信息量，讓他感到渾身脫力。
貪婪地呼吸了幾口空氣，又干咳了幾聲后，晏清伸手拎起右腳上踏破的柔光燈箱，在一群人圍觀之下艱難地開口：
“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只是想到了封面照要如何構圖，準備上前與她溝通，結果…不小心踩倒了這個…差點摔倒，嗡…翁…嗡扶住了我而已…”
晏清逐漸緩了過來，擠出想到金點子的喜悅表情，他抬頭道：“對了，蘇矇、高媛，快！你倆趕緊想辦法找臺黃色出租車來，咱們把車開上東三環，我告訴你們怎么拍這張封面。”
將信將疑，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緩緩轉回身的翁懷憬。
松開輕咬的朱唇，等臉上的羞意散得差不多后，翁懷憬才徐徐抬起頭，她慢慢瞥向晏清，以鼻音輕輕道：“嗯。”
有翁懷憬替晏清的行為背書，地上散落一片的柔光燈箱陣，再加上他手里拎著的破損燈箱勉強算是過了關。
東三環·呼家樓段·某處高架橋上 農歷八月十七，帝都終于等到了皓月滿盈。
“收工！”
一臉喜色，高媛瀟灑地揮著手。
“媛兒，這絕對是你這輩子拍得最好的一張照片。”
蘇矇湊到高媛跟前戀戀不舍地又看了眼數碼單反外接的監視屏。
“滾啊，老娘一輩子還長著呢。”
高媛并沒有否認這是目前為止她拍得最好的一張照片。
離高媛五米之外，晏清和翁懷憬明顯都處于放空狀態，他倆此刻都抬頭仰望著懸于帝都夜空中的那輪遲來的滿月。
「今晚的月色好美！」
“今夜は月が綺麗ですね！”
稍有不同的一點，翁懷憬只是在暗自感懷，而晏清則將那句扶桑原文一字不落的低聲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