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彥,你的眼光很準,她的形象很適合這個角色,剩下的就看怎么發揮了。”
“那這里就交給哥了,我有點事提前離開一會。”
“放心去吧,本來這就是導演應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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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著酒店門前的金光華彩,隔了一個路口的小巷里,南柱赫窩在面包車的后排,正啃著一只雞排。
“什么聲音?”
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酒店內部的影像,耳機里傳來了鄭秀晶冷淡的音色。
“次奇懷…”
“說人話。”
沒有變化的聲線,鄭秀晶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通話上。
“次…吃雞排。”
趕緊嚼一嚼咽下去,南柱赫的目光被屏幕里的一個人吸引住了。
“Eine,注意你的三點鐘方向,目標出現了。”
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鄭秀晶順著方向看過去,一身黑色呢絨的西裝禮服進入了視野。
“電梯的鑰匙就在他身上。”
“明白了,幫我盯住他,10分鐘以后回來。”
一身服務生裝扮的鄭秀晶離開了這場高級晚會的大廳。
“你干什么去?”
一邊啃雞排,一邊漫不經心地在鍵盤上敲了敲。
于是,鄭秀晶走進的那條走廊里,所有的攝像頭都沒有呈現出鄭秀晶的身影。
“你指望一個服務生靠近那種級別的軍官,然后拿到鑰匙?”
“那你打算怎么辦?”
在屏幕上分調出兩個畫面,一張是酒店內部,另一張是酒店外部。
一輛保時捷正安靜地停在酒店后門外。
“喂?喂?Eine?”
沒有得到鄭秀晶的回應,南柱赫立刻調大了收音的音量。
然后,他聽到了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
“你在換衣服?”
“嗯,昨天晚上提前進來準備好了晚禮服,現在正好用上。”
向上翻了翻視線,腦補了一下畫面,南柱赫咬了一大口雞排。
嚼得滿是酥脆的聲音。
“需要我幫你拉禮服背后的拉鏈嗎?”
“我不介意你現在溜進來給我拉拉鏈,但是先說好,你的手如果碰到我的背,那就會骨折。”
漫不經心的語氣,鄭秀晶的聲調里能發現一絲甜美,卻在尾音的緩沖下被磨成了一副帶著些許疏離的樣子。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
“你把武器藏在哪了?進來的時候沒被門口檢查發現。”
“內衣。”
手突然滑了一下,吃了一半的雞排掉到了地上。
“你開玩笑吧?那地方…能藏得下槍?”
“不需要帶那么大的家伙,我只是藏了一個小刀片。”
穿戴好服裝,鄭秀晶推開儲物室的門,耳機里傳來了一陣笑聲。
那種能滿地打滾的大笑。
“你不怕割到自己嗎?”
“如果你這些幼稚問題被Lion老師聽到,一定會扒了你的皮,然后送回課堂里從最基本的射擊開始重修。”
“唉,我這不是調節一下氣氛嘛。”
重新走進大廳,鄭秀晶短時間內就匯聚了許多視線。
深紫色寬單肩帶的真絲雪紡晚禮服,裙角拂過了腳面,看不真切她的款款走姿。
珍珠手鏈系在腕上,隨著她從侍者托盤上拿起香檳的動作而微動,像是隨時會墜入男士們的心底。
略仰一分的下巴把面部的輪廓抬起來,明明是不好輕易接近的疏離感,卻在眉眼間有著吸引人們想要去靠近的柔美。
以及一點點與高嶺外形不太相符的、屬于小女人的嫵媚。
仿佛是這場晚會里最馥郁的一朵紫色玫瑰,用荊棘劃開了人群,在大廳最中心的位置盛放。
“這位優雅的女士,不知是否有榮幸,一起跳一支舞?”
目標接近。
略側頭看向身邊,鄭秀晶的唇沿微微抿住高腳杯,脖頸的條線隨著仰頭的動作緩緩舒展,香檳款款沒入唇間的縫隙,舉杯那只手上稍作翹起的小拇指如同還綴著清露的花枝。
像是最好的素描畫家在秋水湖畔的某一個瞬間,記錄下了湖中心那個只能遠看、不忍靠近的白天鵝。
目光順著眉眼的弧度向軍官的方向輕輕挑出去一點,眸子里蘊著的感性意味一閃而過,而后再把視線勾回來。
香檳杯子離開了她的嘴唇,緩緩放下。
唇角似有似無的淺笑,應著松肩的動作而條線更加明晰的鎖骨,以及躺在她胸口的紅寶石項鏈依次闖進了黑色呢絨西裝的軍官眼中。
“到底誰才是獵物?”
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剛剛吃雞排沾上油光的嘴,南柱赫搖頭笑了起來。
渾如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
電腦屏幕上,舞池中的人群已經開始起舞。
紫色的裙擺漫漫。
一曲舞畢,紫色玫瑰輕巧地離開舞池,身形隱入了通往二層的電梯里。
“鑰匙拿到了。”
“這架電梯只能上到六層,你在第六層出去以后走安全通道,末端就是這個鑰匙可以開啟的特別電梯,直達目的地,我們的最終目標就在最里面的房間。”
聽起來很輕松的行動。
可是,在鄭秀晶剛剛走出特別電梯以后,這個行動突然增加了難度。
一層的晚會舞池中,隨著兩聲空放的槍響,所有名流貴客都被控制了起來。
“對方反應過來了。”
南柱赫的聲音從耳機傳出,不緊不慢。
鄭秀晶身后的電梯立刻進入了上鎖的狀態。
能聽到走廊里急促如同鼓點的腳步聲。
視野陷入了黑暗。
“我臨時干擾了電路系統,你還有十分鐘可以脫離。”
耳機里開始陷入了沉寂。
黑暗中,兩束光亮起。
兩個穿黑西服的男人各自架著手槍,背靠背地在走廊里移動。
作戰手電分別照亮前后兩個方向。
走廊里安靜得像是深夜的墓地一樣。
門鎖被小心擰動的聲音。
又是門鎖被小心擰動的聲音。
只不過,這是兩個不同的聲音。
一個前,另一個在后。
兩個西裝男子感覺自己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咽了咽喉嚨,把已經快要崩解的心跳強行壓了壓,這兩個人在重新繃緊身形前出現了短暫的空隙。
兩個人的背稍微分離了兩秒。
應對前方的人突然就被捂住了嘴。
是馥郁的女士香水味。
沒有等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一道極薄的冰冷感眨眼間劃開了他的喉嚨。
然后,那份被束縛著的感覺消失了。
仿佛剛才并沒有被人捂住嘴一樣。
這個人驀地倒在了地上,一股溫熱從喉部涌出。
他抽搐了幾下,漸漸失去了活力。
應對后方的人第一時間舉槍轉過來,扣動板機。
卻并沒有擊中目標的感覺。
同伴的尸體還躺在地上。
于是,還活著的人慢慢移動,背靠在了墻上,然后繼續向前挪。
耳機里是隊長的詢問。
可是,他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去回答。
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前面就是拐角了。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
不知道踩到了一些什么東西,似乎是散開的圓珠子,很容易滑倒。
這讓他的步伐更慢了下來。
就在他略微將視線向下挪了一點點的那一瞬間,他的脖子被一只手掌拍了一下。
他張了張口,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只能嘶啞著艱難吐出一兩個音節。
顫抖著伸手去抓脖子,他跪倒在地上。
脖子里被拍進去了一道鋒芒,嵌進在他的動脈,抽走了他的生命。
另一只手掙扎著探向腰間,那里別著一個小巧的終端器,可以發出緊急信號。
卻被兩只纖巧的手握住了手掌和手腕。
他用盡力氣看向身邊,在本就停電的走廊里,模糊發黑的視線看不到任何景象。
只能聞到馥郁的香水。
手骨發出響聲,他探向腰間的手被折斷了。
他和同伴一樣,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半個小時以后,一輛摩托車停在了一座廢棄的倉庫前。
倉庫門打開一道縫隙,騎手閃了進去。
“歡迎回來。”
南柱赫張開擁抱,卻落了空。
只是手心里被塞了一支保時捷的車鑰匙。
摘下頭盔,脫下夾克,鄭秀晶解開自己的高馬尾,甩了甩長發。
她的晚禮服已經齊腰失去了下擺,看痕跡似乎是撕掉的。
一條緊身騎裝長褲把她的雙腿完美地包裹出了讓人側目的條線。
“原來你一直穿著長褲,我還擔心你只穿著晚禮服,打架的時候走光了怎么辦。”
沒有理會身后的南柱赫,鄭秀晶面無表情地抓起桌上的對講機。
“報告,目標已清理,任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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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上羽絨服,鄭秀晶走向機器后面的位置。
李政燮向她鼓了鼓掌。
臉上毫不掩飾滿意的神色。
“不愧是林作家寄予厚望的人選。”
李政燮以為能看到鄭秀晶十分感激的謙遜表情。
結果,這樣的表情雖然看到了,卻總覺得有一點點不太自然。
鄭秀晶站在那張屬于編劇的、此刻空蕩蕩的椅子旁邊,抱著那只叫作火花的小柴犬。
拼盡全力的表演結束以后,她略顯疲憊的目光掃過全場一圈,然后輕輕收了回去。
在只有火花能看到的角度里,她的眉眼有一點蕭索的意味。
“嗷嗚…”
火花頂著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并不溫暖,她的手心有些涼。
“汪!”
火花的聲音上揚著。
仿佛是在代替一聲本該此時出現的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