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咖啡館與水晶(三)
經歷了許許多多以后，曾經想到過再見面會是什么樣，但卻沒有想到過這一天會這么突然。
——晚霞時坐在窗邊——看著遠去的云彩——想找回的舊想法在空中盤旋著 吳赫的少女這首歌在咖啡館暖色的燈光襯托下，顯得格外溫和。
顧客漸少，只剩下四、五桌的樣子。
隔間之后，不算太寬敞的走道兩邊，是兩位同樣看著自己面前的女人。
略低著頭，視線投進咖啡杯里，雙手放在腿上，背微弓著，雙腳并在一起，眼神里沒有焦點，像是沒有睡醒一樣綴著疲憊感。
稍抬著下巴，目光釘進對面的墻壁上，雙臂抱在胸前，背靠在座椅上，左腿架在右膝上，眸子里的聚焦一直沒有任何變化，像是冒冷氣一樣掛著鋒芒感。
不言不語，仿佛時間被定格了。
單手撐著桌子，劉燦榮挺直了身子，長吸一口氣，摸了摸下巴。
腦子里轉了不知道多少圈，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打破面前的場面。
只是，本就心情不好的金泰妍現在這副樣子，讓他感覺心疼。
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他指了指金泰妍面前的小蛋糕。
說到底，如果他把自己算作是一個粉絲的角色，那也只是個人粉。
盡管他認識過道那邊的鄭秀妍。
“泰妍啊，多少吃一點吧，只是這么一小塊，不會影響你管理身材的，每天練習的消耗都那么大。”
放緩說話的速度，加大出氣量，劉燦榮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更加溫和一些。
“好。”
于情于理，劉燦榮的面子金泰妍是一定會給的。
雖然她拿起叉子的時候一點胃口都沒有。
鄭秀妍一直沒有任何聲音，只是旁若無人地攪了攪咖啡。
在隔間的另一端，林恩旻瞥了一眼這個場面，挑了挑眉毛。
他知道的女藝人不多，也不怎么關注。
對于娛樂圈在2014年發生的那個“大事件”，他并不了解。
看資料的人是林夏彥，“偷懶”的人是他。
“先生不是打算過去推一把嗎？”
專心對付蛋糕的緒方真綾抬起頭，看到林恩旻還沒有動靜，反倒稍稍皺起眉頭的樣子，心下一陣好笑。
林夏彥是做事萬全的人，總是習慣在事前做好計劃，有把握以后再出手。
所以，對于林夏彥制定的計劃，林恩旻極少有做出改動的時候。
時間長了，這兩個人就顯得是以林夏彥為主一樣。
然而，緒方真綾心里很明白，林恩旻才是性格更強勢的，他不多嘴只是因為他放心林夏彥這個對他來說非常特殊的人。
所以，眼前林恩旻正在表現出的猶豫是緒方真綾很少看到過的。
“真綾，你說我過去以后，明天會不會聽到夏彥給我發脾氣？”
憋著笑，林恩旻像是被燙了一樣甩著手。
“嗯…應該不會吧，只是抱怨一下。”
無視林恩旻那副“活潑”的表情，緒方真綾很認真地做了思考。
“為什么要抱怨？”
“如果再遇見鄭秀妍的話，你等會做的事情對他來說會很感到頭疼的。”
“這樣啊…那我過去了。”
林恩旻憋不住笑出了聲，像林夏彥平時那樣抻了抻衣領，又理了理袖口。
然后抓起了放在桌上的車鑰匙。
緒方真綾搖搖頭，已經預想到了明天林夏彥閉目無奈的樣子。
嚴格地說，她也不知道林恩旻這個時候的行動是不是好事情。
緒方真綾懂得不少東西，但畢竟也不是萬能的。
和喜歡喝茶的林夏彥不同，林恩旻還是更喜歡咖啡一點。
重新點了一杯咖啡以后，他就走到了隔間的另一端。
像平時聊天一樣的語氣，劉燦榮有限度地說著新專輯的事情。
金泰妍沉默地小口吃著那塊小蛋糕。
鄭秀妍的咖啡已經快要見底。
本來是想出門散散心，所以專門挑了這家曾經來過的咖啡館。
卻沒想到完全失去了散心的作用。
或許可以喝完這杯咖啡就走？
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時間還早。
“晚上好，Jessica。”
從這一刻開始，這片空間里再也不是劉燦榮一個人的聲音了。
把釘在墻面上的目光有點踉蹌一般地拔出來，抬頭看去，是那位林作家。
“晚上好，林。”
幾乎毫無停滯的，鄭秀妍就“反應”了過來。
之前一直都稱呼的是“林先生”，或者是像鄭秀晶那樣叫“林作家”。
眼下這個“林”是她第一次這么說。
不是本地語言的發音“Lim”，而是這個來自海外的名字真正的發音“Hayashi”。
與她立刻就接上的反應不同，大腦里正在畫出一個問號。
眼前這個人的確是林作家沒錯。
可是卻和自己的記憶有一點違和感。
與那個烏菲茲美術館的下午相比，少了幾分從容溫和，多了幾分昂揚強勢。
不管林恩旻裝得再怎么像，氣質這樣的東西都是不能完全改變的。
盡管腦海里產生了一絲疑惑，但鄭秀妍的眼神卻依然在一瞬間就跟上了林恩旻的節奏。
完全沒有偶遇、巧合的意味。
就像是之前約好的見面一樣。
“果然，這身衣服很適合你。”
抿下最后一口咖啡，鄭秀妍緩了緩神，粗略打量了一下坐在自己對面的林作家。
是那一身她挑選搭配的奧特拉諾手工休閑西裝。
“謝謝，多虧你眼光好。”
服務員端上了林恩旻剛剛點的咖啡，放在林恩旻的面前。
然后又被林恩旻輕輕放到了鄭秀妍的面前。
“先是胸針，現在又是咖啡，是想看穿我的喜好嗎？”
之前一直沒有多少表情的鄭秀妍，稍稍翹起了唇角的線條，眉眼間變得明媚了一些。
她認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來幫忙解圍。
不管那邊的劉燦榮和金泰妍在聊什么，不管他們氣氛怎么樣，自己都可以待到自己認為合適的時間，然后再離開。
然而，在她從墻面上收回快要僵硬的目光，看到林作家坐在自己對面的時候，她心里并沒有什么反感。
雖然一開始的攀談是為了得到SORA公司的投資，可這卻也讓她想到了奧特拉諾的街頭。
——好吧，那就40歐元。
于是，些許安定的感覺隨著林作家落座的動作，從腦海里冒了出來。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正點在胸口左側的那枚水晶胸針上。
就像是點在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