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一款看起來不錯。”
忽閃著眸子,金泰妍隨手在手機屏幕上戳了戳,給一輛新款Mercedes跑車的宣傳頁點了贊。
與剛才不同,金泰妍把劉燦榮的辦公桌還給了人家,窩到了小沙發上。
“想買什么?是看見什么新跑車了?”
細亮的聲線,五官略小但很端正,一副細框眼鏡多襯出了幾分書卷氣,正在慢條斯理喝咖啡的劉燦榮微微抬起一點點下巴,眼中的焦點落在小沙發的方向輕輕搖晃著。
“燦榮oppa你怎么知道的?”
眼下的金泰妍并沒有化妝,與在舞臺上唱著U R的金發長裙歌手相比,現在的她素凈得像是一顆白巧克力。
酒心的白巧克力。
“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這一點我還是猜得到的。”
放下杯子,劉燦榮抬手敲打起鍵盤,然后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不過,這個舉動還是落在了金泰妍的眼里。
“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嗎?”
身子微微前傾,歪著頭,眼睛也睜大了許多,視線在劉燦榮的臉上掃來掃去,金泰妍是真的在關心這位朋友。
對于少女時代金泰妍來說,劉燦榮只是公司同事,一個父親是公司理事、不愁事業的年輕作家。
對于solo歌手金泰妍來說,劉燦榮是讓她感激的朋友。
公司里一直都有反對她進行solo活動的聲音,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哪怕是下一張專輯Why的制作已經全面結束了,那些質疑也依然沒有減少過。
而劉燦榮則是全公司第一個公開支持她的人。
兩個人關系熟起來,也就是最近半年的事。
早上在公司門口遇見金泰妍的時候,劉燦榮專門叫了她一下,說練習結束要是有空了就去作家部。
結束了組合為巡回演唱會準備的練習以后,金泰妍趕到劉燦榮辦公室,這位朋友就拉著她問起了下一張專輯的事。
雖然作家部的手是伸不到音樂制作部里去的,但是劉燦榮有一個理事父親。
習慣了有事悶在心里不說,所以劉燦榮也只能是猜她的心思,而且得主動去打聽。
盡管有的時候會猜得很累,盡管不容易猜準,但劉燦榮始終很有耐心。
“思路卡住了,這一部分總感覺寫不下去。”
拍了拍臉,劉燦榮仰頭靠在座椅上,突然就會讓人感覺看起來很疲憊。
無論出于父親是公司理事的角度,還是家族背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劉燦榮其實完全不用為了自己以后的安穩而操心。
可是,他從來不曾松懈過。
他相信自己是有能力的人,相信能夠憑借自己闖出事業。
同時,他也相信如果把自己和才能平庸的父親做一個對調,那他們家就一定不會在家族里被看低,乃至于祖父為了父親以后能夠一直富貴無憂而專門準備了這個最大娛樂公司的理事位置。
富有潛力的新銳作家,劉燦榮欣喜于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認可,也更加不會讓自己止步于此。
張了張口,金泰妍走到辦公桌前,卻不知道該怎么寬慰這個朋友。
歌手和作家不同,眼鏡店老板的女兒和大家族的子弟更不同。
叮鈴…
電腦屏幕的右下角有圖標閃爍了一下。
敲點鼠標,劉燦榮看到了一封郵件。
S.M公司的內部系統群發全公司職工的郵件。
劉燦榮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摘下了眼鏡,臉上是“果不其然”的笑容。
剛剛歸國的名作家林夏彥是公司的小股東,現在加入了作家部門,但同時獨立于作家部門的管理之外。
倒也不難理解,以林夏彥的名望地位,是不可能屈居在作家部門的管理下。
所謂“加入作家部門”的意思其實只是為了用林夏彥來提升公司的名望,強化了公司的作家陣容。
林夏彥與公司,準確地說是一種合作關系。
金泰妍的手機也響了一下。
“燦榮oppa,經紀人有事喊我,先走了。”
解鎖屏幕看了兩眼,金泰妍拿起手提包,和點頭的劉燦榮揮了揮手。
“好好準備新專輯,有什么事就給我說。”
劉燦榮像往常一樣笑了笑,還是不忘鼓勵一下金泰妍。
只不過與劉燦榮的理解不同的是,這個“經紀人”并不是金泰妍個人的經紀人,而是整個少女時代的總經紀人。
所有成員都被召集了。
已經不是自己離開練習室就會被經紀人說“到處亂跑”的新人了,這位出道九年的大前輩慢吞吞地走到電梯面前,從手提包里拿出那把蝴蝶刀,用刀柄輕輕戳了一下電梯鍵。
與剛才輕靈悠閑的模樣相比,離開了旁人的視線,此刻的她收攏起了表情,眼神稍顯空洞。
站在這座全新的公司大樓里,她腦海中閃念的是曾經的舊大樓。
那些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海水漲潮一般撲到了心岸上。
自從學著在適當的時候向公司顯露恰到好處的脆弱和猶豫,讓公司明白自己是一個聽話、好控制的人開始,屬于曾經年少的一切都被漸漸剝奪。
在娛樂圈這片扭曲的海面上浮浮沉沉好些年了,也許上一秒還在呼吸糅雜著海風的空氣,下一秒就會被嗆上一口咸海水,甚至可能是一個浪打過來,就往海底沉下去。
什么時候才能有個夠?
大概還有很多年都會是“沒完沒了”的。
與那些為了自己的追求而敢于不顧一切的人相比,她同樣不缺乏勇氣。
只不過,她的勇氣需要一些時間來啟動。
而這些時間就造成了結果的差別。
漸漸的,肩膀的線條低聳了許多,雙手慢慢垂下去。
指節松動之間,那把蝴蝶刀滑出了手心。
驀然驚醒一般,金泰妍彎腰去抓。
“嘶…”
摔在地上彈開的刀片和急忙伸下去的手擦了一下。
還好收手比較快,只在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極細極淺的縫。
重新把蝴蝶刀撈起來,金泰妍伸手抹了一下手腕上鉆出來很微小的一滴血珠,按住刀背,停頓了片刻,把刀片輕輕合了進去。
不是什么名貴的東西,能看來這把蝴蝶刀就是一件普通貨。
只是,手工非常良心,做得很好。
而且,已經有些年頭了,沒有“新手感”。
用指尖摩挲著蝴蝶刀,金泰妍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找回了焦點。
那天晚上擲刀的人在她看來無疑是一個“危險人物”。
眼看著那個人當場轉身離開,她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然而,她卻在離開的時候,拔出了這把蝴蝶刀。
已經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腦子里在想什么了。
記得的只是這把蝴蝶刀被擲出時一閃而過的白光。
就在自己內心反復確認之后,準備掄起手提包的時候,那道白光出現了。
絲毫不拖泥帶水,仿佛目中無人一樣地沒入了沙發的靠背。
也仿佛不需要時間去啟動的勇氣。
電梯門打開了。
金泰妍看到了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女人。
因為下頜骨偏方被傳統審美微詞而稱為是帶著男相的臉;輕微的三白眼;鼻翼寬度和眼間距近似,起勢非常強勢的鼻子;M型的嘴唇。
怎么看都是清冷范的長相。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現在卻正笑得甜美,眉眼之間也仿佛因為這樣的甜美而隱隱凝出了一份有溫度的蜜色。
整個人此刻都洋溢著與氣質反差的少女感。
“Onni,晚上再通電話吧,奎昌oppa現在找我有事情,說是有什么重要的…。”
奎昌oppa?李奎昌,F(X)的經紀人。
Onni?onni…
金泰妍攥了一下手心里的蝴蝶刀,抬腳進了電梯,也把這通電話暫時中斷了。
“前輩。”
“嗯,Kryst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