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血門見
共同歷833年9月2日的凌晨時分，外環艦隊千余艘大小戰艦，已經按照預定戰術計劃進行了分隊集結。躍遷引擎正在進行最后的充能，護盾發生器、所有主炮的電容，也都在進行最后的檢查。
同一時刻，旗艦共和號的艦橋上，波拿巴上將已經親手點燃了一個碩大的火盆，似模似樣地上了三炷香，深深地來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既然司令官閣下已經表現出了如此的虔誠，在他的身后，一連串高級將領當然也只能做出了同樣的舉動了。
波拿巴上將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袖，再次恢復了那個臨泰山崩而色不變的凜然姿態，但還是順便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了滿臉黑線的余連。
“輪到你了。”司令官道。
好吧，既然不是所謂的遭遇戰，這種全套的祈愿勝利儀式當然就不能取消了。哪怕是本人雖然不信，但只要是大多數官兵信，便還是有現實意義的。
另外，余連現在才是全艦隊最強大的靈能者。于是，主持儀式的便只能是他親自上了。
余連齜了齜牙，先是把一大串造型精致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之類的一件件獻祭，等到它們漸漸消散在艦橋的空調風壓中，便又抱起了一個精致的祈愿勝利娃娃，小心地將其丟入了火盆之內。
望著這個放到人偶店至少也能買上四位數的精致娃娃，被火焰吞噬，余連居然產生了些許負罪感。在那一刻，他居然和那些轟炸醫院和幼兒園的六芒星教飛行員，有了一種詭異的共情感。
“噗哈哈哈，這是什么啊？這哪門子下九流的邪教儀式啊？”余連的耳畔中，已經響徹起了宛若豪杰一般的響亮大笑聲。然而，現場上百號高級軍官，也不乏靈能者，卻只有自己能聽到這個聲音了。
不必說，當然只可能是小灰了。
余連還是第一次對小灰的嘲笑表示無可奈何無從反擊，便只是當做沒聽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起身回頭，舉起右臂對戰友們高聲喝道：“宇宙之靈，將要保佑我們的勝利！”
“祭奠勝利！偉大的藍星共同體必勝！”軍官們大聲應和。
余連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違和感和超現實注意的荒謬感，不過，一旦接受這個設定居然還覺得挺帶感的。
現在的他，對這種怪里怪氣的儀式感已經基本上是甘之如飴了。
“宇宙之靈必然與我們同在！”他再次喊了一聲口號，然后得到了更響亮的回應。
當以帝國伊雯娜大帝為原型勝利祈愿娃娃，又雙在火焰中消失，祈禱儀式便也算是圓滿地結束。
波拿巴上將便對大家道：“作戰會議已經開了四次，你們所有人都已經知道自己改干什么了吧？只要諸君恪盡職守，我們便也一定能取得勝利。那么，解散！”
在大家離開之后，司令官又叫住了余連，壓低了聲音道：“前敵偵查艦隊來報，血門那邊的聯合艦隊也動了。”
“這也在預料當中。他們要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們才頭疼了呢。”余連笑道。
“主戰場交給我吧。你們的后路萬無一失。如果突襲結果不成，不要猶豫，馬上回轉。”波拿巴上將道：“要知道，就是因為你留足了轉圜的空間，我才批準這次作戰的。”
“明白！”余連敬禮：“下官可從來不是喜歡玩命搞極限操作的類型。”
“…”司令官閣下的表情頓時微妙了，一副“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的表情。
“有一說一，下官唯一一次極限操作，其實是戰神祭上，才有了這樣的刻板印象。可當時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冒險，現在身邊卻有如此多將士的性命，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希望你說到做到。年輕人，你可是未來！”他用握住了余連的手：“那么，血門見！”
“血門見！”
約瑟夫波拿巴上將確實不是那種激情澎湃霸氣外露的類型，也并不喜歡開戰之前給將士們演講打雞血，但卻給人一種堅韌沉著如山脈的感覺。
屬于那種不能指望他能打出青史留名的神仙仗，但把某個陣地某個星系某支艦隊甚至某路方面大軍交給他，卻一定不用擔心會拉胯的類型。
真是不明白，這種類型的兄長，為什么當妹妹的埃莉諾學姐，卻是個完全相反的類型呢？
“對！你們當我是誰啊！把船靠過去！”埃莉諾波拿巴準將將在自己指揮官位置上一躍而起，大聲喝道。
這是黎明航道dl29星系，統率著第十三艦隊的埃莉諾波拿巴艦隊，已經在此地和帝國的搜索艦隊遭遇了。當然，或者說是其實是被追上了。
敵人的艦隊數量是自己的將近兩倍，其中還包括了一艘戰列巡洋艦，兩艘航母和四艘重巡洋艦。可是，她卻表示情緒穩定得很。
“不用擔心，我們可是已經占據高地了的。”年輕的司令官如此地向諸位保證著，甚至主動向敵艦隊迎了過去。
好吧，這位司令官雖然是位年輕的美人，但她在這支艦隊中的權威已經是絕對的了，雖然艦長們都有些疑慮，但還是照著命令去做了。
十分鐘后，位于艦隊箭頭的阿芙樂爾號，應該已經進入那三艘戰列巡洋艦的軌道炮射程范圍之內了，但對方居然沒有開火。
“你看，他們果然是想要俘虜我們。”埃莉諾笑道：“這艘船是尤利從他們那里搶的，只有搶回去，帝國人才會覺得洗刷了自己的恥辱吧。”
“你就沒想過，萬一他們并不想呢？”伊娜問。
埃莉諾道：“那就跑唄。反正這是有效射程的理論極限，在這個距離上，還是能躲得開炮擊的。左滿舵，躲開，然后就跑。”
“哦，直接就跑？”
“伊娜，你知道我們第十三艦隊為什么建立起來就沒有敗過一次嗎？因為我們從來不會打打不過的仗。哈哈哈”
“你這是什么表情？”
“不，下官只是在想。如果是以前的您的話，應該會說打不過的要打，打不過的就更要打了。軍人要有骨氣，打的就是精銳什么的。”伊娜一本正經道：“總覺得您已經被某些人的毒氣給污染了。”
埃莉諾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沒好氣道：“請不要把我說成是個逞匹夫之勇的莽夫啊！我畢竟也當了三年的艦隊提督了，就不興成長一番嗎？”
伊娜一本正經地點頭，然后又迅速搖頭：“可是，現在的兵力和戰斗力都應該遠在我們之上啊？難道我們現在是要準備逃了？”
“現在，當然就大可不必了。”她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嗤笑道：“可以打打試試。”
就這樣，第十三艦隊在對方的極限射程之內忽然來了一次極為水潤光滑的弧形運動，同時直接向對方艦隊的正面砸出去了上百枚遠程亞光速導彈。
有一說一，在這個距離上，這些導彈對帝國造成的絕對損傷，其實幾乎不值一提，但嘲諷感和羞辱感卻完全是拉滿了的。
帝國艦隊開始加速進入沖鋒狀態，開始對第十三艦隊進行猛烈地炮擊。
當然，雙方都是高速戰艦，誰都沒有速度優勢，也不會拉進距離。再猛烈的炮擊也不會造成什么影響。
于是，戰局就這樣陷入了讓人牙酸的風箏狀態。
…當然，說是風箏戰術也不盡然。第十三艦隊并沒有射程優勢，不可能邊跑邊打。其次，埃莉諾也沒有足夠的作戰時間。
如果作戰持續下去，帝國的援軍從四面八方趕到，己方就會像是被獵狗堵住了洞口的兔子一樣，遲早是會被逼如絕境的。
不過，很顯然的，帝國艦隊并沒有知曉西利亞斯艦隊被殲滅的真相，對跟隨著阿芙樂爾號身邊的那幾艘背嵬并沒有給予足夠的警惕。等到你追我趕的雙方艦隊被拉成一個環形的時候，十二艘背嵬驟然轉向，展開光翼就沖著帝國艦隊撲了過去。
包裹著空間泡的艦船們輕而易舉地突破了帝國艦隊的防空攔截火力，徑直撲向了他們的側面。
不過，相比起沉沒在黎明星域終點的西利亞斯艦隊，這批帝國艦隊至少沒有被偷襲打個措手不及，千錘百煉的帝國艦員們在被背嵬貼臉的時候，就開始做起了熟練的規避動作。
于是，這一輪轟炸，四艘重巡有三艘各中了一發魚雷。戰列巡洋艦異人衛士號甚至在非常相近的地方挨了兩發，船體頓時出現了巨大的豁口。
如果換成是在以前，這已經算得上堪稱完美的轟炸。可是，已經吃過一頓西利亞斯艦隊大餐的共同體的飛行員們，卻都覺得攻擊不順，只能強迫自己按捺住失望的情緒，按照訓練時的動作趕緊拉開距離。
對面的帝國艦隊的心態卻是完全相反的。他們只覺得自己損失慘重，于是便出離憤怒了。
很快的，從兩艘航母上起飛的戰機已經蜂擁而至，朝著已經遠遁出去的“奇怪突擊艦”撲了過去。
“帝國的指揮官很敏銳。”伊娜一本正經分析道：“他們知道，最克空間泡光翼船的，其實是小型戰機。”
“他們的頭腦也很清楚，沒有被打亂節奏。”埃莉諾掃視了一眼星圖。在上面，帝國艦隊在用戰機驅走背嵬之后，依舊保持著順時鐘運動，試圖切己方的尾部。
“不過，我就不相信他們能夠永遠都冷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