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不是復仇,是淬煉
面對這個問題，托米泰莉的眼神確實有了一個瞬間的恍惚。可緊接著，她的表情卻又迅速緩和了下來，露出了云淡風輕堪破實事的表情。
“復仇？復仇者實在是太多啦！普朗克船長唷我有一個年輕的好友。嗯？算不算年輕呢？呵呵，這不重要。她也想要復仇，明明一個好好的美少女，非得把自己作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真是生命的悲哀啊！不不不，我從來不想復仇。”
你們可真是好閨蜜啊！作為一個新晉的蛇首，普朗克船長已經偷偷查閱過組織的最高級資料庫了，大約能猜到對方說得是誰。
而這個時候，大可汗的臉上卻又浮現出了狂熱凌厲，宛若殉道者一般的情緒：“可是，我是一個成年人啊，我的格局很大的。人類想要用我們的尸骨變成滋養他們下一個世代文明的養料。而我呢，卻只是堅信，沒有經過錘煉的繁榮是經不起考驗的。下一個文明時代沒有承載我和埃羅人的船，但我們的執念是可以化身為這艘船的材料！普朗克船長，我的新戰友，請見證我的最后吧。”
您這是真的要瘋啊！另外，我才不想當您的新戰友，感覺結果一定不會太好。
“和我一起，去取出那復仇的神劍吧！”
所以特么的不還是要復仇嗎？
“我原本不想要做得這么絕的，但這都是人類逼我的。”
照著普朗克自己的打算，找個偏遠的三不管星球把托米泰莉丟下，便已經仁至義盡了。可既然是“過去女士”的任務，他又能說什么呢？
再然后，便是一次典型的尋寶探索故事了。他們按照埃羅人女王得到的冥冥之中的指引，小心翼翼地跑到了新玉門探訪，卻發現這里已經要變成個大兵營了。
至于大家的目的地，所謂的新玉門古文明歷史博物館，號稱是可以開放給普通市民的民用設施，但守備甚至比駐防軍隊的司令部還要森嚴。
另外，放在“博物館”附近充當地標的巨型雕像里，分明是藏著古代的戰爭機器人。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托米泰莉可汗卻是能看得到的。
“為什么博物館的保安團看著比大多數警備隊還能打？而且裝備還精良？”三當家湯姆大叔表示難以理解。
“多新鮮。我告訴你哦，聯盟啊，至少是在星際大航海時代早期，最能打的陸戰部隊一直都是稅警團的。僅次于財閥和大企業的保安。”普朗克傲然道。
“如果稅警團打不過企業保安，那再精良又有什么意義呢？”芳汀小姐抄著手冷冷道。
“這不是重點。這只能說明，博物館里必有蹊蹺。”普朗克船長道。
“是啊，那個經常在博物館里出沒的研究員，叫薩默斯的，其實是個義體人啊！”芳汀小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是‘探索’，我能感覺得到。”
“智械兄弟會的人？呵呵，幸虧咱們的老‘匠作’不在，不然就真打起來了。”
可不管怎么說，或許是冥冥之中操縱命運之手的善意吧，他們居然真的等到了保安松懈的片刻，便還是潛入了博物館地下的啟明者遺跡，得到了線索。
然而，托米泰莉卻告訴大家，所謂的下一步的指引，卻是指向了那座被稱為“惡魔之喉”的古代要塞中，現在已經被改成“團結塞”了。
“…所以，當惡魔之喉還控制在您手里的，為什么不去拿呢？”普朗克船長覺得對方分明就在演自己。
“那個時候，我還什么都不知道嘛。而且，我也說過了，我以前也不想把事情做這么絕的。”
普朗克船長依然覺得對方是在演自己，但沉沒成本都搞到了這個程度，不跟下去也不行了。考慮到大可汗的畫像現在撒得全銀河都是，估摸著變成灰都能被人類識認不出來，他便只能自告奮勇地自己去探查了。
船長對自己的變裝水平還是很有信心的，對自己的尋寶水平更有信心。
講道理，這年頭，有點聲望的海盜，有點兇名的惡黨，誰沒有挖過一兩個啟明者遺跡啊！
然后，好消息是，他確實平安進入了要塞的民用區域。根據大可汗提供的線索，某個人跡罕至的通風管道中找到了敵人。
壞消息是，在他準備撤退的時候，卻被監控區域識別出來了。
普朗克船長表示這實在太不科學了！自己可是在盡量保護了隱私的。目前留在各國資料庫中的人面信息應該就幾張特別糊的側臉。
更何況，自己明明是變了裝的，不管是科學還是神秘學的手段都用上了。
可不管怎么說，他就是被發現了。帝國的星見官和審判官們甚至玩了一手釣魚，遁著自己的痕跡就追了過來。
再然后，便是這場持續了三個星期的追擊戰了。九蛇海盜團的戰友們是沉的沉，散的散，等到被趕到黎明航道的終點時，便又雙叒只剩下這最后的一艘九蛇號了。
他們護盾宕機，裝甲稀碎，能源和彈藥庫存不足百分之二十，幾乎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不說和追兵打上一仗，就連繼續逃跑都力有未逮，便只能把船躲在第四行星的背面瑟瑟發抖。
如果不是帝國和共同體忽然打起來了，被人發現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所以，您看，我們還是有一些天運在身的吧？宇宙之靈果然是在護佑我們的。”大可汗女士如此對普朗克船長道。
后者卻陷入了思考中：“所以，他們怎么就打起來了呢？”
“你怎么現在反倒是開始驚訝了？之前不是一直在說，帝國和共同體開戰是時間問題嗎？”芳汀小姐道。
“確實是時間問題，但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快，也沒想過就在我們面前。”普朗克插手道：“所以，這確實是天運啊！哈哈哈，我忽然覺得組織又能再戰上一百年了。”
芳汀小姐微微一怔，旋即馬上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哦，因為帝國和共同體開戰了，便又有了環世之蛇興風作浪的空隙了，是吧？你們老是這么操作，難怪會被人人喊打了。”
“咱們。芳汀小姐，咱們。你現在也是環世之蛇的一員。”普朗克道：“對于您現在應有的組織，對于新晉的十三面中的‘黑蛇’，你要有基本的尊重。Respect，你的明白？”
不管怎么說，地球和共同體的這一仗，確實挽救了九蛇和托米泰莉可汗的命運。他們不但逃出生天，且還在戰爭殘骸中撿到了不少可用的耗材。
海盜是撿垃圾淘寶的好手，當然也是工學嫁接的高手了。經過了一陣縫縫補補，九蛇號便又支棱了起來，能源也總算是充上了大半。船內的氣氛也就愈加熱烈了起來。
“下一步，應該便是目的地了。”
“是的，那就是我的目的地了。那柄復仇之劍…不，那柄淬煉文明的神劍，就在這里了。”托米泰莉道。
“就算是想要再找什么地方也沒有。這里已經是黎明航道的終點了。或許還有未發現的航道是通往哪個未知星系吧。可這一年時間，各國的探索船沒啥少這個星系探索過，卻沒什么收獲。”芳汀小姐道。
這其實也是正常情況。星際探索中，一個星系的探索周期從來都是以十年為單位的。區區一年時間，就連行星的基本狀況都摸不清楚，更別說在茫茫的空寂蒼穹之中找重力井了。
要知道，就連銀河本土，也時常有新的重力井航路被發現的消息，更何況是新大陸了。
“當然，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星系應該有別的通道。”芳汀小姐道。
她畢竟是靈能者，而且是具備超卓空間辨識能力的“探索”，對直覺還是很有信心的。
托米泰莉可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伸手抬起了芳汀小姐精致的下巴，贊賞道：“真是讓人贊嘆的可人兒，美貌之下擁有學識和冷靜，卻又不失纖細而敏銳的感知力。哎呀呀，如果我的帝國還在，我一定會請你當我的星見官的。講道理，當海盜真是屈才了。”
畢竟是埃羅人的女王，擁有仿佛超模一樣高挑的身段，猩紅帶鱗的表皮極有魄力。五官相比人類而言過于犀利，輪廓太過分明，可以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卻有一種犀利而致命的美感。
芳汀小姐頓時被震住了，滿臉漲得通紅。
“可是，我的帝國不在了啊！”托米泰莉臉上再次浮現出了悲傷的表情。她隨后放開了徹底懵逼的大副小姐，抹了抹其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這才幽幽地報出了一個宙點坐標。
芳汀趕忙像是逃一般地離開了大可汗，迅速在導航儀中輸入了坐標。第三代九蛇號就這樣吭哧吭哧地拖拽著笨拙的艦體，蹣跚地向遠處的星空駛去。
“您從銀心中得到的財富，竟然如此地豐厚啊！”普朗克船長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樣子，將自己審視的目光掩蓋在了豐富的表情之中。
“…是啊，我原本以為這是宇宙之靈的饋贈，卻從未想到，所有的饋贈其實暗中早就標好了價格。那里本應該會是我夢的終點。”她看了看身后黎明星域的方向，又看向了前方那些斑駁的星光：“而現在，便是時候尋找新的起點了。”
她的言語中帶著一種近乎于死寂的豁然，但似乎又隱約藏著一種極致的瘋狂，就像是一顆還在沉寂中的超新星。
普朗克船長的小心肝再次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燧火”和“靈愈”啊，你們為何還不到啊？不是說好要過來支援的嗎？這個瘋婆娘的癥狀最近是越來越嚴重了，要是真的瘋上一把，本人可是真的hold不住的。
好在，這個時候，芳汀小姐略帶著一絲興奮的聲音也隨即響起了。
“太好了，我們捕捉到重力井的信號了。”
普朗克船長的眼中再次閃過了瞬間的猶豫，但在深呼吸了一口之后，還是命令道：“好，全船準備躍遷。陛下，九蛇號現在的德行您也知道，要是被重力井撕裂了可莫要怪我。”
“那就是賭博失敗了。放心吧，我是個愿賭服輸的人。”托米泰莉笑道：“到時候，這么多人會陪我上路，那我還能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我的意思是說，真要是船被撕裂了記得再用什么法寶和大招把大家接走啊！怎么就要一起上路呢？
普朗克船長瞬間滿臉煞白。可這個時候還想要反悔，便已經絕對來不及了。
九蛇號磨磨蹭蹭地突入了星空的漩渦之中，就像是一個快要散架的老爺車上了高速公路，瞬間就飚起來了。
等到船上的眾人從短暫的眩暈之中平復過來的時候，便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新天地之中了。
大副兼領航員的芳汀小姐很快通過星象儀確定，這里距離大家剛才所在黎明航道終點，只有4.5光年。在宇宙中，這算是兩個非常接近的恒星系了。
可是，她實在是難以理解的是，如此接近的兩個星系，為何在長達一年的探索中，竟然無人發現呢？
她旋即想到了當年把整個黎明星系遮蔽的星辰天幕，頓時恍然大悟。
當然了，這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星系。一顆橙紅色的青壯年行星，八顆行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內環應該存在兩三顆很有改造價值的類地行星了。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在第五和第四行星軌道之間，存在著一大片極其密集的冰晶小行星帶。
…好吧，算得上是有價值的星系了。如果大家都是普通的冒險家，這個發現便足夠全船人躺平十幾年了。
“往那邊。”托米泰莉可汗指著那片冰晶小行星帶。那里銀光燦爛，就像是一串環繞在恒星系寂寥空間之中的項鏈。
“陛下，都到了這個時候，您也應該告訴我，那是什么了吧？”
“不知道。”托米泰莉大可汗一本正經聳了聳肩。
“喂…喂喂！！”
“別那么激動嘛。我得到的星圖上，只是在這里畫上了一個骷髏頭，而且標注是‘白色惡魔’什么的。”
普朗克倒是沒想到啟明者的星圖上也會用骷髏頭這么接地氣的設定。可越是如此，他卻越覺得瘆得慌。
“呵呵呵，我大約能猜到是什么。船長，你可聽說過，深淵星云中的幽靈無畏艦的傳說？”
你是怎么把白色惡魔和幽靈無畏艦扯上關系的？普朗克不明所以，卻還是道：“那玩意可是深淵星云中最可怕的傳說了，比起什么太空異種，什么吞星巨怪，什么古代城市，都可怕多了。”
說到這里，海盜船長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都說了我最討厭這種傳說了。”
“放心吧，只要達成了條件，祂是能得到我的控制的。至少在一定時間內，是可以的。”大可汗笑道。
倒是芳汀大副，已經恢復了一些冷靜，抄著手冷冷地道：“那么，代價是什么呢？可汗？”
“況且，就算是得到了那個古代…嗯，古代兵器，您認為就能復仇嗎？”
您當初可是得到一個古代要塞，和一片被古人改造過的繁榮星域呢，不也落到了這份田地上嗎？
“所以，還需要等。”可汗道：“等待貴組織的支援，還要等待世界更熱鬧一點。”
船長和大副交換了一個眼神。
“另外，再次重申一遍，不是復仇，是淬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