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下山
一個人心中仇恨與秘密，如果在心頭埋藏的太久了，那不經意間驀然升起的寂寞與莫名空虛感，甚至能讓人發瘋。
而當這一刻成昆徹底放下所有，向眾人講述出那一切的時候，除了輕松感之外，他居然還有種大徹大悟的感覺。
當然，就算是至今，他心中也仍舊沒有半分的悔改內疚之意，他只是感慨，自己這一生機關算盡，最終也無法得償所愿，或許這也是天意使然吧。
成昆慢慢的講述著這些年來他在暗中在江湖中挑起的那些紛亂，聲音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淡，最終已是微不可聞。
“青植哥哥，他...死了！”小昭抬頭朝陸植提醒道。
陸植看了一眼成昆，此刻的他已經閉上了眼睛，面色祥和平靜...這個一手攪弄的江湖數十年來腥風血雨不斷的惡賊，卻是死的如此平淡，與尋常的離世老翁也并無多大區別了。
一時間，場中靜默了那么數息，所有人都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之感。
各大派之人，都以為自己是為江湖大義，是正義之士，所以才聚集到一起，一同攻上這光明頂上。
但此刻他們才發現，原來他們從頭到尾都被人耍的團團轉，成了朝廷手中的刀，行那借刀殺人之計，以他們江湖各派的手，去滅了那朝廷的心頭大患明教。
這何其可笑！
得知真相后，各派武林人士們，突然就對剿滅明教一事變得有些興致闌珊了起來。
他們與明教打生打死，互相傷亡了那么多人，最后還不是讓朝廷那邊得利？
先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都已經知曉這是朝廷的陰謀了，如果他們還要繼續與明教死拼的話，那豈不是真的蠢到家了？
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離去的想法，畢竟事到如今，他們已經不想再與明教繼續打下去了。
而且據陸植所說，這山腳之下，還有著朝廷的伏兵在埋伏，企圖將他們這些人全部一網打盡，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不然等朝廷一方的大軍合圍而來，將他們包了餃子的時候，那可就麻煩了。
就在這時，眾人忽聽一側的林中傳來一陣呼喊。
“大哥，青植師侄，我們回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正見武當的俞蓮舟，俞岱巖等幾位大俠從林中走出，而走在最后那名青年手中，還抓著一名身穿黑袍的老者。
宋遠橋見到幾人，立刻出聲招呼道：“二弟，三弟，七弟，還有無忌，你們回來了，可曾遇到朝廷一方的人？”
俞蓮舟幾人走入場中，然后讓開了身位，把后面的張無忌與他手中壓著的那黑袍老者突顯了出來。
“無忌手中這人便是...我們之前藏在山下，果不其然便有朝廷的人悄然想要摸上山來，探查情況，我和三弟他們當機立斷，出手殺了那幾個韃子，又把這領頭的抓了回來。”
眾人先是驚訝，沒想到俞蓮舟他們其實也來了這光明頂，而后又見他們果然抓住了朝廷的探子，心中對于陸植之前所說，已經沒有懷疑了。
滅絕師太看了一眼武當眾人，上前來詢問道：“武當諸位，貧尼在這有禮了，卻是不知..這山下的朝廷大軍究竟是什么底細？可否請你們詳細說明一番。”
“沒錯，諸位武當派的真人，給我們大伙告知一番那山下的情形吧，不然大家伙這心底也沒底啊，朝廷不會真的派了上萬大軍來圍剿我們吧？！”
俞蓮舟擺了擺手道：“大家暫且寬心，事情并沒有大家想的那么嚴重，朝廷這一次，只是派了幾百人以及一些高手過來，準備趁著我等與明教兩敗俱傷之時，行那黃雀在后之事，并沒有派來成建制的大軍。”
如今天下各處烽煙四起，元廷一方的大軍正忙著在各地平亂呢，手下的兵力早就捉襟見肘了，哪還有余力抽調出萬余精兵強將來圍剿他們？
而且上萬人的行蹤，又怎么可能隱藏得住，要真的調動大軍的話，恐怕大軍還沒行進到這光明頂，各派武林人士便早就收到消息，遠遁千里了。
所以朝廷只是派出一些手下的高手，帶著奇藥十香軟筋散前來，躲在暗中，準備見機行事。
俞蓮舟解釋了一句之后，又指著被張無忌壓在手中的那名黑袍老者，沖眾人詢問道。
“對了，此人正是朝廷派上山來打探情況的帶頭之人，手中武功頗高，劍法也是精妙無比，想必其早些年間在江湖中也肯定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諸位英雄之中，可有能認出此人身份的嗎？”
一時間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人，各自在腦海中回憶著，自己的記憶中可有這號人物。
“此人看起來很面善啊，我似乎以前曾與其有過些交際。”
“我對此人沒什么印象。”
最后，還是史火龍突然驚呼出聲道：“你是...方東白長老？！”
“什么？史幫主你是說，這人是當年的八臂神劍方東白？可他當年不是重病不治，死了嗎？”
史火龍面色肅然的點了點頭，自家丐幫的人，他這個幫主自然不可能會認錯的，雖說他也有很久都沒有見過這位方東白長老了，其人的面相也衰老變化了很多，但他還是能認出來的。
始終一言不發的方東白這時才抬頭看了史火龍一眼，頗為感嘆的與其招呼了一句：“史幫主，好久不見了啊。”
“你...”史火龍面色有些復雜，既有憤怒，又有種怒其不爭的情緒，“你怎會給那朝廷做鷹犬走狗？！”
“給汝陽王做門客，也比在丐幫之中與那些人明爭暗斗好得多吧？”
回了史火龍一句之后，他便直接閉口不言了，對于各派門人的審問也是充耳不聞，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見此情形，史火龍嘆了口氣道：“誒，讓諸位英雄們見笑了，方長老..他既不肯言語，那諸位英雄逼迫他也是無用。”
“史某厚著臉皮求諸位英雄一件事，這方東白，便請交由我丐幫以幫規來處置吧，還請諸位一定答應，我丐幫必感激不盡。”
不管怎么說，這人也是他們丐幫的出身，史火龍還是想自己來清理門戶，以挽回一些丐幫的名聲。
對此，眾人自無不可，宋遠橋朝張無忌示意，張無忌馬上便了然的將人給史火龍送了過去。
“方東白，我此刻要以幫規來處置你，你可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方東白只是瞥了史火龍一眼，隨后便垂下了眼瞼，不言不語，似乎已經認命。
史火龍也不猶豫，長吐出一口濁氣后，立時便抬掌一掌擊在了方東白的腦門之上，當場將其斃于掌下！
丐幫清理門戶結束之后，宋遠橋再次出聲招呼各派弟子道：“諸位，如今那朝廷的伏兵，就埋伏在山下！”
“為防情況生變，我提議，我等還是盡快下山，返回各自山門去，以免朝廷真的調來大軍，將我等圍困在了這光明頂上。”
“我同意宋大俠之言。”
“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