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對未來的投資

　　北條泰安，靜靜躲在遠處聽見黑川清隆與鶴姬訴說著的豪言狀語，那股自信實在是氣吞山河，即便是他也被瞬間震懾。

　　只是北條泰安老成持重，瞬間就掙脫回來，心里苦笑不知道應該說這位是信心十足，還是盲目樂觀。

　　就像村子里走出來的足輕士兵，和自己的同伴洋洋得意吹噓，自己要奪得天下，然后回到村子里，讓所有村子的人都大跌眼鏡，讓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都好好看看。

　　北條泰安不論是在森木家還是在江戶城都看見過太多太多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后在戰場送了性命的農民，甚至是以前衰落的武士們。

　　自從江戶城主太田道灌開啟足輕戰法，訓練出精銳的半職業化的足輕，讓原本本應是被領主召集，拿起竹竿長矛在戰場去送死的足輕有能夠進身之階，可是也給了足輕不明所以的虛幻幻想。

　　因此黑川清隆此時擁有的是什么，是有著一把劍一條命的拼搏狠勁，還是來自于神明眷顧的氣運。

　　北條泰安認為自己還應該多多觀察一下。

　　“做得真是太簡陋了。”

　　北條泰安吩咐著自己的童子開動著牛車，緩緩回去，手里拿著一張符咒，直接扔出牛車之外，無火就燃，落在了遠處，將森川新九郎一行人的尸體紛紛吞噬。

　　毀尸滅跡之后，牛車就徹底遠去。

　　黑川清隆感受到窺伺自己的那個人離開，心中松了一口氣，剛才那番話并不僅僅是對著鶴姬所說的，未嘗不是對著那位北條泰安所說的。

　　在現代，男孩子在自己心儀的女生面前，口口花花，指點江山，談及到未來更是縱橫披靡，就如同雄孔雀一樣展翅開屏，將自己的特點展示給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

　　如果自己有錢，那就展現自己有錢的一面，如果自己帥，那就盡情耍帥，如果自己有才華，那就盡情展現自己的才華，可是如果什么都沒有，那么至少要展現自己不同于他人的地方，展現自己的雄心壯志，這樣才會給對方一種安全感。

　　這一點不論是追求女生，還是想要創業，期望獲得投資人投資所用的方法是一樣的。

　　“終于走了，是森木家的武士，還是陰陽師。”

　　黑川清隆嘴上嘀咕著，后背卻感到一陣發涼，一般的武士已經很難對他造成威脅了，可是如果是傳說中的陰陽師那就不一樣了。

　　神秘莫測的陰陽師，非善非惡，只要有錢，他們就愿意投靠任何主公，在平安時代，大陰陽師安倍晴明與另一位大陰陽師蘆屋道滿的故事更是大名鼎鼎。

　　人的名樹的影，那神秘莫測的陰陽師，涉及到神靈、天文、占卜和詛咒，如果被對方得知真名，或者生辰八字，不論是攝政關白，還是天皇都免不了一死，因此為了保佑自己的平安，朝廷在宮中設置有陰陽師守護，同樣也有擁有高深佛法的真言宗護持僧，如果遇到僧人的詛咒，那就召集這邊的僧人進行護持念咒，將咒術打回去。

　　黑川清隆既不認識陰陽師，自己更不會法術，如果被陰陽師詛咒了，那么自己還真的有危險了。他曾經兩次想要學習法術，可是最終都沒有實現。

　　在天竺童話的自己，因為自己沒有種姓，所以身為賤民（非人）的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學習婆羅門的法術，即便是高尚的老婆羅門教了自己不少東西，也無法違背世界的規則“正法”，傳給自己法術。

　　據說如果安守自己的本分，兢兢業業履行自己的責任，積累自己的功德，或許下輩子能夠轉世成為人類，成為首陀羅奴隸，然后拼命侍奉自己的主人，忠誠勇敢，積累善果，或許能夠在下輩子成為吠舍，這樣就有資格學習吠陀經典，學習最基本的法術了。

　　種姓是天竺童話世界的特色，身為吠舍，如果不尊重剎帝利，恭敬婆羅門，就不能提升自己的種姓的許可，就無法讓自己的境界得到提升，只有獲得婆羅門的祝福，才能讓自己的修行境界提升。

　　這種規矩，只能讓他感到從身心都覺得世界對于他充滿了惡意。

　　白雪公主的世界里，女巫的法術只有女巫才能夠學習，使用，想要學會女巫的法術，就必須接受閹割然后變性，這一點更是讓他感受到無限的惡意。

　　“這里已經不能待了，鶴姬，趕緊和我離開這里。”

　　黑川清隆向著老夫婦告別拉著鶴姬的手走在路上，突然間走在路上，看著小碎步走路，身姿優美，模樣俊美的鶴姬，額頭上微微皺眉。

　　“有事嗎？黑川殿下。”鶴姬見著黑川清隆注視自己的目光，心頭一慌，不明所以地問道。

　　“你去找老婦人要一身她的衣服，然后.......”黑川清隆用著吩咐的語氣說道，話還沒有說完，就拉著她回到了屋子里，用手指刮了刮用柴火燒鍋，而在鍋底上留下的灰，在鶴姬驚愕的眼神中直接涂抹在她的臉上，原本美麗的女人變得平凡普通，黑灰直接將她的顏色掩蓋了，就如烏云遮住了明月。

　　美麗的女人在這個時代是不幸的，因為美麗的事物，所有人都想得到，黑川清隆自己能夠對鶴姬生出占有欲，別的武士，甚至大名難道就不是正常的男人。

　　強搶民女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按照天竺童話世界的正法，剎帝利武士搶劫從來就不視為犯罪，只要有本事，別說搶奪對方的財物，甚至國家的領土，哪怕是將天帝因陀羅的女兒搶了，那也是合乎正法的。

　　鶴姬實在是太漂亮了，尤其是那一身上流公卿貴族的女兒，在關東這個鄉下地方，簡直就是黑夜中的月亮，根本無法讓人忽視她的光彩，現在黑川清隆正在逃命之中，盡管有自信保護鶴姬，可是如果引得一路上大人物的垂涎，反而對于他的行動不利。

　　鶴姬的性格百依百順，雖然不明白黑川清隆的意愿是什么，但是她還是乖乖穿上了老婦人的衣服，此時的她頭發盤著，就和這個時代普通的農婦沒有什么半點區別。

　　“走吧！”黑川清隆說完，鶴姬就低眉順眼地走在他的身后，不得不說，這全身心的順從給了他作為男性一種極大的滿足感，不愧是仙鶴嗎？

　　黑川清隆輕笑著想道，隨后又想到了桔梗，他和桔梗約好了見面，現在兩個女人見面不知道會迸射出怎樣的火花，尤其是一個是巫女，另一個仙鶴。

　　“黑川殿下，為何你總是這樣自信！”鶴姬跟在他的身后問道，不論是在戒色和尚時的輕松，還是現在黑川清隆的鎮定和自信，都讓她著迷，仿佛對于他而言，這個世間仿佛沒有難事，天下都可以盡情掌握在手中。

　　“因為不自信和自信對于我來說環境不會改變，如果我自信，卻會讓你內心安定，不會不安，那么我表現的鎮定又如何，畢竟雖然我自稱自己要獲得天下，但是實際上除了我這條命和這把劍之外，就只有信心和希望這東西了。”

　　黑川清隆簡單回答道，四只獅子，象征著勇氣、信心、智慧和力量，他在老婆羅門那里獲得了一半的勇氣，卻在白雪公主那里獲得了完整的信心。

　　走在山路上，黑川清隆帶著鶴姬向著森木家的領地清河鎮走去，只要通過森木家的領地，就可以來到江戶城了，只要通過江戶城，或許就可以前往京都。

　　他的勇氣是建立在金幣身上的，正如同老鼠的能耐是建立在金幣之上的，沒了金幣就會失去勇氣，就會失去力量，這是他的軟弱，因此如果不能拿回金幣，黑川清隆的勇氣就會消散。

　　“那位陰陽師似乎可以接觸一下。”黑川清隆心想道。

　　平安時代，身為流放的源賴朝向著當時執掌整個天下的平氏一族，起兵抗爭，卻兵敗石橋山，源賴朝的三百人被平氏的三千正規軍圍追堵截，源賴朝兵敗只能躲進一座藏身的衫山里，想要獲得喘息的機會。

　　可是平氏的大軍根本不給源賴朝喘息的機會，直接帶領武士進行搜山，平氏大軍的指揮官大庭景親師一位執著的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因此地毯搜尋源賴朝的蹤跡，終于在一處山洞前發現了些許蛛絲馬跡。

　　平氏陣營的另一員大將梶原景時這個時候主動站了出來，向指揮官大庭景親表示可以由自己親自上山查看。

　　正當梶原景時和源賴朝四目相對時，源賴朝已經開始準備自殺了，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人出乎意料。

　　“洞里面全部都是蝙蝠，根本沒有人，我想源賴朝早就已經跑遠了，不會躲在這么近的地方，我們去遠處追吧。”

　　梶原景時冷靜地說道，大庭景親本能上感覺到不對，于是追問，可是梶原景時卻將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于是大庭景親就只能召集士兵去別的地方尋找源賴朝的蹤跡。

　　“如果你有贏得天下的那一天，請不要忘了我。”梶原景時說完這句話，不理會還沉浸在死里逃生感覺之中的源賴朝久這樣離開了。

　　梶原景時的救人動機，并不是因為此人與源氏有任何淵源。實際上他本人與源氏無半點瓜葛，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平氏家臣。

　　梶原景時雖然帶兵打仗沒見有什么建樹，但是政治嗅覺卻極其敏銳。平氏雖然看上去江山依然穩固，但微妙的時局告訴他，平氏說不定也有傾覆的危險。

　　源賴朝會不會取平氏而代之，他不知道，但是他是愿意賭上一把的。

　　如果源賴朝能夠起兵戰勝平氏，那他他對于此時山窮水盡的源賴朝而言，無疑有著再造之恩，如果源賴朝被平氏消滅，這對他梶原景時是沒有半點損失的。

　　就算是被被大庭景親發現，梶原景時也有辦法推脫，一點風險都不想承擔是不可能的，這畢竟是干涉天下人之爭，如果成功了，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從龍之功。

　　后來源賴朝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創建了鐮倉幕府，梶原景時就憑借著這次的功績，成為了源賴朝信任的親信，擔任幕府“侍所別當”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當黑川清隆說出自己要奪得天下之后，對方這位陰陽師未嘗沒有想效仿梶原景時的先例。

　　陰陽道的宗家土御門家既便先祖是赫赫有名的安倍晴明，也不過是一小小的下級貴族，地下家成員，可是伴隨著土御門有世幫助大將軍足利義滿南征北戰，不斷預言戰爭的勝利，順利幫大將軍足利義滿統一天下，土御門家也打破了地下家貴族不能夠成為殿上人的慣例，成為朝堂上的公卿。

　　從龍之功實在是太誘惑人了，因此陰陽師在最后想要動手，想要斬草除根時動搖了。

　　原因就在這里，黑川家這種守護代家格的實力派大名都沒有陰陽死效忠，而森木家卻有一位陰陽師效力，其中固然有首席家老秋山正亮不想要暴露自己妖怪身份，排斥陰陽師的原因，更深層的原因就是陰陽師不大會直接參與大名的戰爭，充其量只是占卜預言戰爭的勝利，頂破天也不過就是以客卿位置效勞。

　　陰陽師不可能直接效忠大名的，因為這會涉及到氣運因果，一個不好就會卷入其中，死于非命。

　　除非這位大名是身為天下人的大將軍，或者是已經快要確定自己天下人的身份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信心是成就任何事物的關鍵，想要見那座山，如果念動咒語對方不肯來見自己，那么自己就去見那座山。

　　那位陰陽師之所以不追擊自己，卻又幫助自己，不就是打的效仿梶原景時的這個主意，之所以不和自己說一聲，甚至不表露自己的蹤跡，無外乎是覺得自己成功的幾率太小了，因此只想坐享其成，不肯在打天下的階段陪自己冒險。

　　既然已經將對方的心理揣摩得九八不離十，黑川清隆怎么能夠容忍對方能夠這樣輕松愜意，坐享其成。

　　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無論黑川清隆的力量如何強大，想要奪得天下，不可能自己一個人上戰場殺敵，也不可能一個人親自治理天下，這是不現實的事，天皇需要朝廷，將軍需要幕府，大名們想要奪得天下更是需要一批忠心耿耿的家臣。

　　這就需要黑川清隆建立屬于自己的組織，屬于自己的勢力。

　　組織是什么，當然是一個個人組成的，也唯有組織才能夠讓人有歸屬感，才能讓黑川清隆有所權威。

　　現在的自己，被驅逐了黑川家，沒有金錢，也沒有追隨者，除了自己的這把劍什么都沒有，在現代社會中這就像無數精英人士，在沒有獲得自己的第一桶金，沒有屬于自己的生產資料，就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勞動力和智力，出賣自己的勞動和智慧，將一切的成果交給自己的老板，而自己所能夠得到的只是微薄的殘羹剩飯，不得不接受這種剝削。

　　如果不想成為別人的下屬，想要自己當主公，就像必須向前世的馬爸爸學習，讓員工們不離不棄，甚至自掏腰包追隨自己，而唯一能夠付出的就是希望。

　　希望多么虛無縹緲的東西，可是如果展現出成功的可能，那么被套牢的話，就只能不斷加注，最后拼死一搏，不成功就成仁。

　　本大爺想要當天下人，想要當大將軍，你還不趕緊將自己的女兒、財產、仆人們全部獻出來，要對未來進行投資就要趕快了。

　　過時不候。

　　龍困淺灘終究只是一時的，一場雨降下就能夠重新回歸天際，到時候再施恩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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