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無形,明鏡有質。
其上光影交織,其身也有著紋理浮現,隱隱間,可以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萌動。
無怪乎三心藍靈童有此感,換做其他人窺探到此鏡,也必然不會以為它是虛幻的存在。
“我心有萬千神通法理,心鏡處于其中,汲取萬法之長,通靈不足為奇,不過想要‘活過來’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必懼怕。”
安奇生內觀心海,他以細致入微入道,對于自身掌控可說至強,自己體內自然沒有能瞞得過他的東西。
心鏡的諸多變化,本也是他默許,甚至引導的。
心中誕靈,這對其他修士而言自然是忌諱,若有苗頭必會將其掐滅,可安奇生卻不會在意。
天地大太極,人體小天地,本我于己如‘天’于宇宙,天不畏靈,他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忌憚。
或許有朝一日這面心鏡能誕生靈智,更有強橫神通,可那又如何?
一面自己親手締造的鏡子都忌憚,談何修行,又如何去應對那冥冥之中所感知到的‘無盡毀滅’?
“我還是感覺它很危險”
三心藍靈童還是有些不能安心。
這面心境蘊含著諸多道蘊,甚至可以說,是真正見證了這位‘怪物先生’所有成長。
若是誕出靈智,幾乎就是第二個‘怪物先生’了吧?
“不必理會。”
安奇生沒有再度解釋,心念一動,鏡中諸般‘道紋圖卷’已然如水波也似流溢而出。
又徐徐在心海之中展開。
三心藍靈童遙遙觀看,能夠清晰看到其中諸般法理紋路,以及深沉的道蘊,沒一張‘道紋圖卷’都是極盡繁復。
且因其變換,每一個剎那還會有著更為深層的法理誕生,周而復始,無窮無盡一般。
雖然這其中的諸多脈絡都是自己一同勾勒而出,但看著看著,三心藍靈童就覺得自己全然看不懂了。
分明每一個紋路自己都認識,偏生組合起來就變成了自己所不認識的東西。
哪怕它知道這三十六幅道畫之中,分別蘊含著一道強大的神通,合之秉承‘天罡三十六變’。
“道與寶相輔相成,煉寶即是煉道,這樣繁復無盡的靈寶若是鑄成”
三心藍靈童忍不住有些驚嘆:“只怕會超越此界古今任何靈寶吧?你只怕會成為此界真正的神話,超越古今圣皇天尊!”
這數十年里,它所獲也是良多,諸宗門圣地的傳承秘法,諸多傳說雜文,對于它的提升也是巨大。
可哪怕在它所知的所有傳說,神話之中,也從未見過任何一件靈寶的復雜能夠比得上這三十六幅道畫!
它可是很清楚,這三十六天之外,尚有七十二地 它都無法想象,待到這‘三十六天’‘七十二地’真正橫空出世,這位怪物先生將會成長到怎樣的地步?
能否跨越短命種與長生種之間的壁障?
“文明代代傳承,后者本就是站在前者的基礎之上拓展,談不上誰比誰強。”
安奇生心神沉凝。
三心藍靈童的話,沒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瀾。
古今對比本就沒有什么意義,前人開辟九境十一步,后人沿著走過,走的更高,就真的比古人更強嗎?
本就沒有這種比法。
而且,即便是凝成三十六天,萬般神通歸攏化作‘地煞天罡’之數,卻也未必就能踏破那道門檻。
更不必說,即便踏過那道門檻,強弱勝負也不是說說而已。
若要分強弱,除非能大夢千秋,夢中與諸帝爭鋒。
再不然,就是古今皇尊能夠‘逆天重生’!
三心藍靈童還想說些什么,可安奇生卻沒有再理會它,神意垂流聚于重重道畫之上,
一一對應心中推演,查漏補缺,做各種細微調整。
為煉寶做著最后的準備。
靈寶如道寶,寶亦是道,出了岔子,是極難挽回的,如何慎重都不為過。
一場大戰落幕,留給天地的卻是滿目瘡痍。
那一場戰斗太過劇烈,哪怕大始圣地也無法徹底承載。
大始圣山之外,蔓延十數萬里的山川大地,盡是被凌冽氣流罡風割裂的鴻溝。
一座座曾經熟悉的山峰被削平甚至抹去,大地萬里平川,其上卻沒了半點青翠之意。
曾經一望無際的靈田,被余波徹底的掃滅,大始圣地布下的陣法,也無法抵御這等級數的驚天碰撞。
此時,奔走在大地山川各處,收拾廢墟,平復地脈的諸多大始圣地弟子,就感受到之前萬法樓弟子所感受到的心情。
甚至,還要強烈十倍。
這樣強大的碰撞,若無至尊留下的陣法庇護,只怕大始圣地都要被夷為平地吧?
神龍翔空,龍涎如雨般灑落大地,引動無處不在的靈機墜入地脈之中,恢復這片大地的生機。
封王之戰非等閑,一戰之后,單憑天地自發的修復,只怕要千年萬年才能恢復舊觀,出手加快這個速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達托羅盤膝坐于龍背之上,俯瞰一片狼藉的大地山川,神情凝重。
十數萬里山川大地的狼藉并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他所在意的,是那充塞天地虛空之中。
哪怕大戰落幕都久久不曾散去的些微氣息。
這些氣息微不足道,可若置之不理,卻能讓這片天空,這一方大地,千百年里寸草不生,鳥畜不得寸進。
“呼!”
敖無首顯化神龍之軀,張口噴出如瀑甘霖,龍涎向來是天材地寶,一尊粉碎真空的龍族的龍涎。
更是能夠滋養大地,點化草木,鳥獸得知都會褪去凡胎。
若非久居大始圣地,受其庇護頗深,敖無首是斷不會做這般事情的。
神龍翱翔于空,揮灑甘霖。
達托羅盤坐龍背,誦念佛音,洗滌天地間彌漫不散的氣息。
而大地之上,則是無數大始圣地的弟子,真傳,長老,在施展種種神通,一寸寸的清洗大地。
平復地脈,重塑山川,再辟靈田。
大戰很短,善后的時間卻很漫長,最后,還是那兩尊封侯老者加入其中,才在數月之內,將一切收拾干凈。
繼而,開始迎接來自東洲乃至于其他大洲,甚至異族的拜山者。
“不愧是圣地,我等此來不過半年不到,卻已然看不到點滴大戰的痕跡了。”
萬龍舟之上,竹功憑空眺望,心中嘖嘖稱奇。
之前那一戰,他自然也是通過某種手段看到了,那堪稱驚天動地的碰撞不談,單單是大始金鐘鐘波所掀起的風暴。
已然足以將這片山脈夷為平地了。
而此時,乍一看甚至看不出絲毫的痕跡,可見大始圣地的動作何等之快。
善后都遠遠超過萬法樓,這就是圣地嗎?
“數以百萬年的傳承,縱然強者難以永存,底蘊也不是我等可以想象的。”
元獨秀遙望大始圣山。
大始圣山之上有著神光繚繞,諸多道紋流轉,霞光氤氳,恢宏至極。
而此時,大始圣山之下,有著各種異獸靈禽,車輦停留。
其中不少都不是東洲的樣式,顯然,竟有其他大州的人前來,且還為數不少。
顯然,一尊封王的誕生,在如今之世,所造成的影響遠遠超過古今任何一個時代。
也超乎許多人的想象。
“這次拜山的人中,不乏高手!”這時,一襲紅衣,越發美艷的苗萌飄然走出船艙,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她能感受到大始圣山內外,有著一道道強大的氣息,而事實上,他們雖然搜集天材地寶耽擱了不少時間。
可能比她們來的更快的,顯然也不會是等閑之輩。
“是不是高手,似乎也沒有什么區別了吧?”竹功手捋長須,卻是有些苦笑。
在此時那位面前。
當今之世,還有多少稱得上高手的?
萬龍舟前行,自有人前來迎接,卻是方迎秋。
“諸位遠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方迎秋踏空而來,遙遙拱手,引著萬法樓眾人前去山前。
行至山前,眾人只見山前人比想象的還要多,還要雜,很多語氣口吻,衣著車輦明顯不是東洲的修行者。
也都在等候著。
修士毫無疑問是最為難以管轄的一批人,而此處匯聚著來自五湖四海的諸多高手,其中洞天,粉碎真空強者都有不少。
但所有人都很安分,哪怕山門就在前方,不得允許,竟也沒有一個人敢入內。
甚至于,匯聚修士眾多,山前卻無一絲雜音。
萬龍舟上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幾人或多或少與安奇生有著關系,或打過照面,雖震驚于他通天成就,可心中卻也沒有生出太大的變化。
直至此時,見得山下千百大修士肅穆等待,或坐或立,或閉目或遙望,卻沒有一絲雜音之時。
才心中變化,陡生出莫大的敬畏來。
古今三千萬年,直至如今,也僅有九境十一步,通天境不僅僅是封王,也是九境至高!
換而言之,是古往今來,萬億京兆修士之中真正的頂點,天花板!
苗萌看了一眼身側也若有所思的元獨秀,心中有著觸動:
“元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