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獨秀是個什么倒霉鬼’
看到白衣少女的剎那,齊倉心中第一時間竟浮現出這么一個念頭來。
這不可能是自己的問題!
天地浩瀚,不說皇極大陸,單單是東洲,相傳東洲真正成型是在‘大宇至尊’手中,大禹至尊攝拿百星以造陸。
某種程度上來說,東洲之大,足以容納上百星辰,其間百國,諸宗,人口數以京兆計數。
要倒霉到何等不可思議的地步,才能讓他在短短時間之中,先后碰上元陽大帝,風形烈,賒刀人,
以及面前這位中州女帝楚夢瑤?
這哪里是氣運低迷,簡直是烏云蓋頂!
若是早知會是如此后果,他根本不會去碰那元獨秀,甚至會遠遠避開,這輩子都不見一次!
“你認得我?”
楚夢瑤眸光微動,身形已然跨過數千里長空,落在一處山崖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齊倉。
以她的修為,天地間任何細微動作都瞞不過她,齊倉瞳孔神情的變化,自然更隱瞞不過她。
“女帝神威,我曾有緣目睹.....”
齊倉聲音有些沙啞,卻強行按耐著心頭悸動。
有過幾次同樣的經歷,他倒是比起之前要強出許多來 只是,這種變化對他如今的處境沒有半點用處。
以這位女帝的脾性,此時的修為,自己想要脫身,可比起之前面對風形烈要難上無數倍。
動手,是萬萬不可能的。
別說是他,便是此時的風形烈,遇到修為高出一階,且不乏靈寶,至寶的楚夢瑤,都要退避三舍。
“是嗎?”
楚夢瑤不置可否,也無意深究,只是不緊不慢的捏著金剛鐲:“你之前在誦念元陽之名,你對他,了解多少?”
金剛鐲仍在嗡鳴震動,這種不合理的異動,顯然和霸世皇庭流傳的法令有著聯系。
而她能夠清晰的感知到,引起金剛鐲異動的方位,以及氣息。
也猜測到了,那人是誰。
事關祖師法令與金剛鐲,那人似乎又晉升通天,封王登頂,讓她也不得不心中提起小心。
此人口念元陽,修為又極高,應當對那元陽道人有所了解才是。
至于此人與那元陽是敵是友 “元陽王名傳東洲,在下自然知曉一些”
齊倉低眉順眼:
“只是說來話長了”
修者如龍,起則傲笑天下,遇神殺神,唯我獨尊,落則隱忍柔弱,忍辱精進。
力不如人而要玩什么傲骨,不過是取死之道。
這點,齊倉當然清楚的很。
前世大世拉開,天驕輩出,上有通天十杰,下有星海七雄,他早已習慣了。
權當磨練自身心性了 楚夢瑤隨手一彈,虛空之中就有神光乍閃,繼而一架極度雍容華貴,由九頭龍獸背負的車輦就顯現而出。
也不見其如何動作,齊倉的眼前已沒了這位女帝的身影,唯那車輦之上的珠玉有著細微晃動。
他眸光一閃,已然聽到車輦之中那位女帝漫不經心的聲音:
“來的匆忙,未帶依仗,去見元陽王卻也不能失了禮數,你且為我驅馬,路上慢慢道來!
長話,長說。”
這人行蹤鬼祟,說不得就與那元陽道人有仇,而若如此,隨手將其當做賀禮送上,想來也是極好的。
便是無仇,一尊粉碎虛空級強者驅車,也合霸世皇庭的顏面。
自家人不好如此折辱,這人行蹤鬼祟不似良善,用一用,卻也不是不可以。
驅馬?
齊倉眼皮跳動有著憋屈,心中卻松了口氣。
圣地與皇朝還有不同,圣地之中,哪怕是圣主大權在握,其本身也還是獨立于世外的修行者。
而皇朝之主,是皇,是帝!
兩者出行,行事都大不一樣,女帝要人趕車,似乎,也很正常 “是。”
齊倉低下頭,斬落心頭一縷屈辱之意。
他沒有反抗的心思,莫說自己此時重傷未愈,哪怕毫發無傷也不可能越階而戰勝過這位女帝。
再者說,自己氣運處于前所未有的低谷,獨自行走天知道還會碰上什么怪物,倒不如跟在這位女帝身邊。
不然,再碰上風形烈這樣的怪物 以這位女帝的修為,此時皇極大陸,能勝過她的,估計也只有那位元陽大帝了吧?
說不定,這是好事?
心念轉動間,齊倉走上這架華貴的車輦,實則,這車輦也根本無需車夫,馬夫。
他還沒有什么動作,那九頭龍獸已然長嘶著踏空而去,拉扯出灼灼如焰的氣浪。
直奔大始圣地而去。
“元陽道人,最早出現在.”
齊倉深吸一口氣,開始訴說自己所知的‘元陽大帝’,而事實上,當今天下,只怕也沒有一個人比他更為熟悉這位元陽大帝了。
修長的手指輕敲金剛鐲,發出道道金玉之音。
車輦之中別有洞天,山水不缺,亭臺處處,這位喜做男子打扮的女帝臨水而坐,心中若有所思:
“相隔數萬年,祖師便是看到些什么,又為何對此人這般好?”
這一點,楚夢瑤很疑惑。
不止是她,霸世皇庭歷代皇主,近古之年的無數高手,也都百思不得其解。
金剛鐲一下下的輕鳴著,這是楚夢瑤在感知金剛鐲的變化,細微的波動。
“二代祖師曾言,祖師本無意收徒,說天地于他無所加,他也無需留傳承于世人,直至成道之后,才收下二代祖師”
“而二代祖師留下的一些記錄至尊言行的只言片語”
楚夢瑤一手撥弄金剛鐲,一手托著下巴,對應金剛鐲的顫動,漸漸有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之中:
“引起金剛鐲變化的不是太極,而是那個元陽道人!而若是如此.
那么,至尊所做的一切,莫非都是為了要找到此人?!”
這個念頭突兀而來,卻很快的生根發芽。
楚夢瑤心有震動,卻越想越覺得可能!
至尊不修太極,不傳太極,卻偏愛太極至深,他以身為寶,承載自身道法傳承,晚年卻留下了‘太極乾坤圈’。
甚至于,他晚年收養的一支白羆,也被他派去東洲.
“掌教,您所需之物皆已準備齊全,可還需要準備其他?”
萬法樓山門之中,一長老躬身匯報。
在其面前,是正自思量的元獨秀。
自上次被人襲擊歸來,他發現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修行,取寶,煉寶等等事宜,都變得無比之順暢。
資質都有著提升。
甚至于,哪怕是回歸萬法樓,他都在不經意間撞破了某處萬法樓先賢留下的傳承秘洞,學了不少已經失傳的神通。
并撿了幾件趁手的靈寶。
這對于曾經得到區區一件‘滅法真形圖’都要家破人亡的元獨秀來說,是不能理解的。
為此,他幾乎每日都在內觀己身,欲要尋找原因,可惜,一無所獲。
當然,穆龍城隱隱猜測到了什么,可他自然不會告訴元獨秀。
甚至于,他已經許久沒有理會元獨秀了。
“都準備妥帖了嗎?”
元獨秀回過神來,淡淡的看了一眼這長老。
后者連連點頭,神情恭敬:“包括您之前讓弟子前去取出的‘大日金宮’遺址之中的寶物,也都一并送入萬龍舟中了。”
元獨秀點點頭,面色平靜。
某種意義上來說,修士與凡人并無不同,同樣有著欲望,同樣有著喜怒,恨懼。
這一點,從他回歸門中被奉為‘副掌教’,而通天天象發生之后,連‘副’字都被悄然抹去就可以看出來。
這種行事方式,元獨秀并不喜歡,這讓他覺得自己的修行毫無意義。
能靠弟弟上位,偏偏要努力修行?
打消心頭古怪的念頭,元獨秀長身而起,環顧四周,平靜開口:“諸位長老留守宗門,竹長老隨我前去大始圣地!”
元獨秀的聲音并不算高,但回應卻是空前強烈。
一聲‘是’堪稱山呼海嘯。
沒多時,滿載天地奇珍,地脈靈材的‘萬龍舟’已然在竹功的催動之下,破空而去。
萬陽界諸修奉行‘物競天擇,強者為尊’的信念,卻貫徹了不知幾百幾千萬年。
古今皇尊皆以力登頂,而非‘道德’就可見一斑。
安奇生雖不茍同,卻也沒有去改變的心思,想要改變千萬年貫徹下來,早已深入骨髓,靈魂的信念,談何容易?
但他三花聚頂,道法成就之后,卻也體會到了這個信念為何會廣而流傳,經久不息。
無他,于強者而言,這毫無疑問是最佳的行事準則。
一如玄星古代的‘天地君親師’,是對某些人有著巨大利好的‘規矩!’
他仍是他,可大始圣地先后態度的轉變,卻讓他懂得了為何這些圣地能夠歷經如此漫長歲月長存。
其已然伏低做小,予取予求了,看在其先賢的面子上,也不好斷其傳承,滅其宗廟了。
“聽聞您要煉制靈寶,門中幾位太上長老特地送來這些靈材”
一須發皆白的老者微微躬身,奉上數枚‘乾坤靈戒’
其上有著瑩瑩寶光遮掩不住,顯然其中天材地寶不在少數。
“有心了。”
安奇生隨意看了一眼,微微點頭:“貧道不喜歡平白拿人東西,此時有著需要,日后也會一一還上。”
身朱大海伸手接過乾坤靈戒,隨即低下頭,開始分門別類,并且將其一一記錄。
“您“
那老者有些驚愕的抬頭,似沒有想到安奇生會如此說話。
安奇生也沒有解釋,擺擺手,讓其退下。
倒是朱大海有些撓頭:“老爺,他們都送給您了,您又為什么非要如此?”
他也不理解。
“習慣了巧取豪奪,就只會巧取豪奪了。”
安奇生卻沒有過多的解釋。
收下這些東西對他來說自然不算什么,可習慣了巧取豪奪,弱肉強食,對于他來說就不是好事了。
只是卻也無需解釋太多了。
他眸光微動,心海之中,一副極盡繁復的道紋之圖已然顯現在‘心鏡’之上。
這面曾經心學凝聚的明鏡,伴隨著安奇生心性的變化,境界的提升,漸漸有了由虛化實的征兆。
更有著神通生成。
這幅極盡繁復的道紋靈寶圖,其中主干是安奇生自己推演,脈絡是三心藍靈童添加,其中細微之處,卻是這明鏡所填充。
此時看去,其上道紋何止億萬,彼此糾纏流傳,美輪美奐,又神秘莫測。
心鏡之上有著瑩瑩光芒,隱有一幅幅圖卷在其中閃爍,細細數來,似有三十三,又好似有三十六。
“雖有些欠缺,卻也相差不多了.”
安奇生心中低語。
他神通之大成,是太極神庭,可太極神庭不是極限,只是開始。
這數十年里他所勾勒而出的畫卷非只是靈寶之圖,也是他的神通之圖。
鑄就靈寶的過程,也是他梳理,推演,完善自身神通,道法的過程。
三心藍靈童化作一道藍光盤旋在明鏡周圍,有些忌憚。
這面心鏡本是虛幻,但隨著‘怪物先生’的突破,有了極大的蛻變,似乎,有著通靈的征兆!
這讓它有些不安:
“怪物先生,您心頭這鏡子,要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