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奇生自然不會認為自己也有這個能耐克死一方方世界。
這也不會,也不可能是巧合。
從很久之前他就在猜測‘宇宙置換’的原因,以及可能影響的惡果,如今似乎得到了驗證。
隱隱之間,安奇生似乎能夠感覺到。
不止是人間道,不止是玄星,也不止是萬陽界。
一場影響巨大,蔓延極廣的大變,正在亦或者即將在諸多世界之間發生。
世界與宇宙的災難,對于任何團體,個人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安奇生垂眸凝神,口中不語,心中卻有萬千念頭次第而開,乍閃即滅,周而復始。
艦船破浪,沒多久,那雄踞江畔的白玉京已然消失不可見。
天下九州,妖族與太古遺族各占一州,其余七州皆為人族所在,龍鳳二族困居四海。
其余小族則隱居于無邊漠海的諸多綠洲之中。
但,這只是表面。
廣龍至尊消失兩萬余年中,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天下,實則暗流洶涌,不少曾被驅逐的之大族,在窺視著人族之地。
龍州,顧名思義,在太古之時曾是龍族之祖地,曾有龍王攝拿群星隕石,填空而造陸,又引動四海,開辟萬條江河。
可說是天下間除卻四海之外,最為適合龍族居住之地。
與其相同的,還有風州,凰州,窮奇州。
人族占七州之地,卻未曾改掉七州之古名。
龍州北極,千百條大江奔騰交匯之地,有著一方浩瀚內海,內海汪洋,綿延不知幾十萬里,其中有無窮水族在此盤踞。
而此時,內海之上風云匯聚,雷霆大作,似夜幕遮天而落,狂風吹卷,無盡海水沖天如逆流之雨。
雷霆滾走,烏云蓋頂間。
一條燦若金火的神龍上連云天,下接深海,怒嘯震空數萬里,引動了大片天象,以及海中一處島嶼之中諸多修士的駭然。
“是誰能讓龍爺暴怒而回?!域門,域門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是東洲補天閣傳來的訊息,莫非是東洲補天閣有了異變?”
“龍爺天賦異稟,血脈返祖,縱然在當代所有龍族之中都赫赫有名,誰人能讓他暴怒而回?”
小島之上,一眾補天閣的修士都驚疑不定,看著那翻江倒海的巨龍神色顫栗。
補天閣有七脈,七脈之中種族混雜,人、妖、龍鳳乃至于太古遺族皆有,他們這一脈雖有人、妖二族,但執掌者卻是龍族。
這敖無首就是龍州補天閣的閣主,在龍州之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霸主,地位比之補天閣在東洲的地位卻是高出了太多。
這一切,自然是因為實力!
龍族血脈冠蓋諸族,人族之中也唯有神、圣、佛、佛等強大體質的覺醒者能夠與其相比。
遑論敖無首這樣的佼佼者?
其體魄強橫無比,曾有過撕開人族粉碎真空級高手的戰績。
“敖兄何以暴怒?”
島嶼之上一座漆黑的宮殿之中,傳出一聲沉重鏗鏘之音。
一道人影隨人而至,出現在烏云遮掩,電龍滾走之地,其著僧袍,肌膚晶瑩發光,面目寬厚,大而垂肩,眸光溫潤。
“達托羅!”
巨龍探首,長達千百丈的龍須狂舞風中,一雙龍眸之中閃爍著暴戾至極的光芒:“東洲那群廢物,丟了域門,還讓我被人暗算!”
敖無首暴怒至極。
被人‘啪啪’打臉,按著頭硬生生的打了回來。
這是何等奇恥大辱?
自他降世至今千多年,從未遭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如何能夠不暴怒!
若非兩州間隔實在太遠,此時他已然破空而去,去殺那鼠輩了。
“是誰?”
達托羅僧袍飄飄,眸光明滅:“東洲之地明面上能勝過你的不超過五個人,東洲當代第一人天鼎帝似乎死了,三大圣主不會出手”
“不知!”
說起這個,敖無首就心中暴怒,被人先后打了兩次臉,竟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如何不怒?
“聽聞東洲近幾年出了個大高手,叫什么元陽道人的,似乎連乾十四都被其鎮壓了,莫非是他?”
達托羅心中一動,開口道:“聽聞東洲那一脈與此人有著仇怨,莫非”
“不無可能!”
敖無首騰空而起,龍尾橫空,排空萬頃煙塵,撕裂了滾滾彌漫而來的烏云,露出大日真顏:
“達托羅,你隨我前去摘星臺,借他們域門前去妖州,我倒要看一看,何方鼠輩,敢如此欺我!”
“敖兄,圣主有著律令,天變之前不得擅自出手,何況跨州尋仇?”
達托羅雙手合十,微微搖頭:
“忍一時之怒火又算得了什么?”
他,并不想去。
天變在即,任何有志于大道者,都在等候時機,此時與人打生打死,無論勝負如何,都是得不償失的。
“吼”
龍吟之聲響徹天地。
敖無首撕裂虛空,遁虛而去,卻是根本懶得理會達托羅。
嘩啦啦 內海余波未停,長空大水如瀑而下。
“血脈有利有弊,擁有著諸族最強血脈,可著后患也太大了”
眼見敖無首破空離去,達托羅不由的搖搖頭:
“這頭蠢龍,遲早要死在這性格之上”
得虧太古那頭老龍王的福,龍族血脈強橫且流傳極廣,千百萬年長盛不衰,可天地間沒有完美的種族。
圣靈族生而強大卻誕生苛刻,人丁稀少,龍族強且族人眾多,卻也有著巨大的隱患。
那就是情緒。
天下龍族,或淫,或暴,或戾 這敖無首,本性暴戾,雖修了佛法,卻也難掩其本性。
隨手一指,發出佛光一道落入島嶼之中,安排諸多事宜。
“我等未歸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海!”
言罷,他也隨之撕裂虛空,遁虛而去。
陰霧繚繞,寒風呼嘯間。
幽幽山川之中似有無數鬼怪在啼哭低語,若有人在此,甚至能夠聞到一股凝兒不散,不知歷經了多久卻仍然可以聞到的血液的味道。
血液沒有腥氣,反而散發著比上等丹藥還要美妙的丹氣,滋養著這片大地。
“呼”
巍峨綿延的山峰某處,法無赦自靜坐之中醒來,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諸王臺一戰,若無替死之物他已然死了,除此之外還丟了封侯靈寶,雖然人人都知道此事與他沒有什么關系。
他卻還是被罰在此地潛修。
哪怕是白日之間,也仍舊凝而不散的嗚咽之聲傳來。
法無赦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數千里之外一座黑紅色的高峰,那座高峰,是滅情道曾經的主峰。
曾經,最為驚才絕艷的滅情道主,就被釘死在那座山峰之上。
流血三載,血氣汪洋也似淹沒群山,幾乎將當時的滅情道山門都毀了。
如今,那座山峰之上自然沒有了什么痕跡,但那凝聚不散的血氣,以及若有若無的低語嗚咽之聲。
卻似是永恒的流了下來。
他知道,這是歷代滅情道主都刻意為之,為的,就是讓代代滅情道弟子都銘記那一件事。
法無赦剛剛睜開眼,一道輕微的低鳴之聲已然在她耳畔響起。
一道光幕隨之在她面前展開。
一個面容陰黑的老嫗浮現在光幕之中,低沉開聲:“法無赦!”
“法姥姥。”
法無赦眸光一凝,神色恭敬:“您老尋我可有什么事情?”
“天鼎國近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你可知曉?”
老嫗聲音沙啞而尖銳,如同磚石在墻上摩擦,極為難聽。
“您所說的,是天鼎國新君登基之后的變法嗎?”
法無赦心頭一動。
雖是潛修,可他對于外界自然也不是一無所知。
天鼎國,自從那原本的四太子,如今的天壽帝登基之后,就有了大動作,千多年來,天鼎帝只在天驕城中推行的一切。
此時,已然開始在天鼎帝的諸太子皇女,被其收攏的大小宗門,散修的高手的帶領下,開始擴散了。
天鼎帝這一千多年來當然不是什么事情都沒做,這被稱之為‘變法’的推行極快,影響也極大。
“不,是那天鼎國的國師,元陽道人。”
那老嫗眸光沉凝,帶著一絲不可思議:“那元陽道人追殺補天閣無名高手一百二十萬里,于昨日擊殺其于白玉京之前,并且,以大神通鎮壓了補天閣主,凌天宗主,以及萬法樓的一尊太上長老!”
“什,什么?”
法無赦悚然一驚,一下站起了身:“您是說昨日的封王靈寶暴動,是,是元陽道人所引起的?!”
“不錯!”
那老面色陰沉的點點頭:“那元陽道人有著秘法不漏,這數年里,任由我等如何尋找都捕捉不到他的氣息,更無從咒殺于他”
“您是想讓我去白玉京,搜尋那元陽道人可能遺留的氣息?”
法無赦反應了過來,微微皺眉:
“可若白玉京也沒有太過遺留痕跡呢”
王寶三七法滅箓有著東洲最強咒殺之力,相傳曾有滅情道主以此寶越階咒殺歸一強者。
老嫗要他搜尋捕捉元陽道人的氣息,目的不言而喻。
可那元陽道人顯然有著提防,留存的痕跡極少,除非是與他常年親近之人,否則誰能取到他的氣息?
“這也無妨”
老嫗神色有些微妙:
“聽聞那元陽道人離了白玉京并未回天鼎,而是化身老道游歷諸國,若跟著他,未必沒有機會.”
法無赦沉默片刻,還是點頭答應了。
東洲之地,百國林立。
諸國風土人情有著諸多不同,語言文字也不盡相同,雖有著圣皇曾車同軌,書同文,可天地浩瀚,歲月無情。
萬年之后尚有萬年,太過漫長的歲月之中,終歸是演變出截然不同的文字,文化來。
不過,同歸屬于一方宗門的幾大王朝,倒是有著極大的相似,統一。
“怪物先生,你看到了什么,你現在又要去做什么?”
一處筆直官道之上,安奇生不急不緩的走著,三心藍靈童忍不住探出了頭。
它太好奇了。
它對于那祭壇之中的東西十分的有興趣,無比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什么力量,能夠從‘未來’將信息傳遞回‘過去’。
這樣的力量,哪怕是夢魘九頭蛇的嫡系子孫,也沒有幾個能夠擁有的。
與不朽種乃至于永恒種有關的東西,它如何能不好奇。
奈何無論它怎么詢問,安奇生也不曾泄露分毫。
“看到了麻煩。”
安奇生踱步行于官道之上,似乎在以雙腳丈量大地,神情幽靜,眸光無波:
“不過這麻煩,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麻煩,自然,要和祂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