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奇生!!!”
那一條氣運神龍,不,魔龍就被硬生生的拉扯進了虛空之中。
國運掌控億萬萬民眾,自然也被民眾所影響,安奇生搜集的萬家燈火只是引子,那‘鎖鏈’的真正力量來源,還是來自于大青疆域之中的無數升斗小民,販夫走卒。
你看不起的,不在意的,或許有朝一日,反而成為你無法脫身的鎖鏈。
余音被風吹散,偌大皇城頓時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
長乾道人抬起了一半的膝蓋,頓時又重重的落了下去,心如死灰。
他聽得出那道聲音是誰。
連教主的后手都被鎮壓了,他如何能夠不絕望?
“這,這就完事了?”
薩五陵有些發怔。
鬧出這般大的動靜,如此輕易的就被解決了?
“他投身國運龍氣之中,天下人心之中,殺之不易,不過他到底未能功成,鎮壓卻是不難”
安奇生彈了彈袖子,放下手來。
信息差,無處不在。
有些事情,知道了去做,和不知道去做,難度是截然不同的。
天意道人的謀算不算多么精妙,但勝在隱秘,任誰也想不到他會將自己的本尊煉成丹藥喂給那老皇帝吃下去。
若無人知曉,他未必不可能成功。
可惜,即便自己不出手,天意成功的可能也不大,按照原本軌跡,他多半也栽在了那天機老道的手里。
先天數算為人忌憚,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老道士,頗有些詭異的味道在里面 “鎮壓?連真人也殺不了他嗎?”
燕霞客不由問道。
他最恨之人無疑是天意道人,其次才是那老皇帝,只是因為絕無可能殺天意道人,才退而求其次罷了。
“他汲取香火愿力,又以本尊為代價融入人心國運龍氣之中,殺他,只有讓天下人來。”
安奇生眺望虛空深處,似乎看到了那兀自掙扎的墨龍:
“比死更可怖的,是生不如死”
天意,人心,得其一已然不易,想全要,談何容易?
一人之心已然千變萬化,億萬萬人心,是何等沉重的力量,一旦承載不起,就要被壓的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大青千年國運,億萬萬眾生人心之所在,縱然元神處于其中,也要沉淪。
計劃受挫,這天意,不,天邪子的心意,已經被無盡的雜念所侵蝕,扭曲了。
“天下人”
燕霞客喃喃自語,隱隱猜測到了什么。
“走吧。”
安奇生一拂袖,壓下呼嘯的氣流煙塵,目視青都城方向:
“看一看,有沒有人想要摘桃子”
一次次驚天動地的碰撞似乎過去了。
青都城中卻仍然處于震驚慌亂之中,久久不能平靜,不少人抬頭看去,一道道余波肆虐留下的痕跡仍舊沒有散去。
一道道攝人心魄的氣息似乎仍舊存在。
幾乎所有人全都心有余悸,不敢停留在外,紛紛避退到家中,雖然一堵墻壁并沒有任何用處,但身處其中卻又幾分安全感。
是以,才日上中天。
偌大的青都城已然沒有人在外走動,寬闊的大街之上空空蕩蕩,恍若鬼城也似。
走在空蕩蕩的長街之上,長松子恍若夢幻一般:
“天意道人,這便栽了嗎?”
只有他知曉,為了對付天意道人,天意教,自家老師籌謀了多久,布局了多久。
但這一次,似乎全然沒有用上。
雄踞大青百年的天意道人,就被那橫空出世的安奇生鎮殺當場。
“哪有這般容易?”
天機道人啞然一笑:
“若這天意僅僅如此,也活不得如今,狡兔尚有三窟,遑論元神?”
長松子微微一怔,看向長街盡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微微皺眉:
“這些人,哪來的?”
在他的感應之中,長街盡頭有一道道若有若無的法力波動。
“大青修道者不算多,但數百年積累,也不至于只有區區百多人,只是,大多是不愿參加這所謂的萬法大會罷了,這青都城中,倒有不少想要趁火打劫之輩”
天機道人駐足片刻,突然嘆了口氣:
“走吧。”
“走?”
長松子有些疑惑:“老師您不是要去天意教總舵嗎?”
“沒有機會了”
天機道人垂下眼眸,一縷驚疑光芒一閃而過:
“如此之快便解決了天邪子,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機道人心中不由的有些壓抑。
為了推演那天意道人的破綻,他足足用了一甲子時間來推演布局,但那安奇生,竟似乎比他還要了解天意道人的破綻。
前后片刻而已,竟然已經鎮壓了天邪子主宰的氣運神龍 這一點,即便是他,也根本辦不到。
莫非,此人的先天數算還遠在自己之上?
相傳上古之時被幽冥府君所鎮殺的諸多老怪物中,不少也留有后手,在幽冥府君消失千年后的今天。
他們難道真的要出世了?
人隨微風吹來,輕飄飄的落于屋檐之上,落地無聲,大日普照之下身后無影,宛若鬼魅也似。
來人著一襲青衫,身材昂藏高大,面色溫文爾雅,踏空而行自然而然沒有一絲的煙火氣,縱然做的是翻墻入戶的事,整個人卻似如遠游的士子踏青一般從容。
微不可察的一道光芒落于其肩上,化作一拇指大小的紙人。
“天意教總舵已經人去樓空了?后院駐守之人也逃走了,只是因為有一層陣法守護,連你也不敢靠近?”
青衫儒士摸摸下巴,眸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看來,那里就是天意老賊的秘密之所在了嗯?!誰!”
心中思量一頓,青衫儒士眸光似電,打向虛空之中。
似有實質的電光劃過虛空,蕩起漣漪處處。
“不愧是儒道人,果然瞞不過你”
一聲嬌笑聲自虛空中傳來。
隨即虛空道道漣漪之中,三人并肩踏步走出,立于虛空之中,遙遙看向青衫儒士,亦或者說,儒道人。
儒道人瞳孔微微一縮,看清三人面容。
嬌笑的,是一著黃杉的女子,那女子身材嬌小,卻背著一枚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多的紅色大葫蘆,右側,是一不茍言笑,沉默如鐵石一般的黑衣青年。
背負劍匣一口,身上隱有劍意錚鳴。
而正中,卻是一踩踏白蓮,身披白色法袍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豐神俊秀,器宇軒昂,長發束冠,眉心一枚血紅朱砂熠熠生輝,一雙眸子之中隱有重影,竟似生有雙瞳。
“聽聞你得了上古儒家的一支道統,熟讀經史典籍,入道之前就有趨吉避兇之能,入道之后神識更是敏感,隱有窺探未來之能 不知道是真是假?”
著白衣,踩白蓮的中年人淡淡開口,眸光之中帶著一絲探究之意。
儒道人,是位散修。
散修,從不是個好的稱謂,代表的是修行界的最邊緣。
沒有前人的指點,極容易行差踏錯,比如有些江湖武人,誤打誤撞的得到修道功法,往往會以自己的兵器作為‘受箓’,鬧出不少的消化。
就如劍修,劍修御劍飛行,江湖話本中,往往是踩著一把劍在飛,而事實上,是劍光繚繞,即可飛行,又可護身,還能殺敵。
你騰空踏劍而非,面對正統的劍修,只需一劍,就能將你斬殺了。
諸如此類,散修的劣勢極大。
因為求道無悔,縱然你日后知曉了錯誤,也沒有機會改變,糾正了。
這儒道人,卻不同。
此人原本是落地士子,機緣巧合得到了早已斷了傳承的上古儒家修持之法,一口浩然氣威能莫測,入道成真之后,更隱隱練出一道浩然長河。
比起劍修的神通真人還要強上一籌。
“白蓮道人,皇卿兒,無舌道人,你們竟然也來了!”
儒道人神色一沉,認出來人。
那白衣中年人,名為白蓮道人,相傳其幼年之時機緣巧合得到一朵白蓮,這白蓮據說是上古一尊天妖的遺蛻。
白蓮道人得之自然突飛猛進,不到甲子之壽,已然煉成神通。
加之其坐下白蓮法器,更是可以與渡劫大真人短暫交手而部落下風。
其身后兩人,背負紅葫蘆的名為皇卿兒,黑衣劍客名為無舌道人,皆是邪道出名的大高手。
三人聯手,曾經有過伏殺渡劫大真人的戰績。
雖然其中或許另有隱情,但卻助長了三人的兇煞之氣。
“萬法大會這般大事,自然少不了我們。”
皇卿兒巧笑倩兮,眸光明媚:
“倒是你儒道人,自以為正派,也來趁火打劫,倒是讓妾身好生驚訝只是,天意教雖然家大業大,也經不起許多人來分,
其他趁火打劫之輩已經被我們收拾了,儒道人,你是最后一個了”
說話間,三人緩緩靠近,隱隱有將儒道人包圍其中的跡象。
儒道人身形不動,肩上的紙人‘嗤’的一聲燃燒起來,化作一團幽幽火光,不住的顫動著。
一股莫名的波動隨之擴散開來。
儒道人兩指捏住那一團火光,眸光冷冽:
“萬法壇中一戰,相信你們也都看過了,那位道人的手段你們不會不知曉,若你們敢與我交手,很難說不引來那位道人的干涉 你們,可要想好了!”
儒道人暗含威脅,他們固然沒有參加萬法大會,但不代表他們沒有看到萬法壇中那一戰。
那位白衣道人的手段,兇戾,足以讓任何人看之而色變了。
“那道人”
聞言,白蓮道人等三人面色皆有變化。
“那位真人固然強橫無敵,但我們也自有隱匿之法,殺了你,也不會有絲毫影響。”
白蓮道人說著緩緩抬首。
似乎下一瞬就要出手。
皇卿兒,無舌道人也都緩緩抬眉,身上隱隱有法力波動。
儒道人心頭一沉,正要捏碎掌中的火焰,突然面色大變,一時竟有些張口結舌:
“背,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