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該死的不能活
天地一片寂靜，唯有血液噴灑空中的‘沙沙’之聲。
天意道人于空中踉蹌幾步，衣衫盡被血水濕透，驀然抬頭，雙眼黑紅，眼球都已不翼而飛。
其狀之凄慘，讓人色變。
“教主！”
四周的諸多天意教道人神色大變，心神惶恐。
蕭奉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側目看去，只見一個面無表情的老僧正死死的盯著他。
不止是他，所有的天意教道人全都被人盯上。
安奇生緩緩踏步，拾級而上天，登臨半空，與天意道人相對而立。
他的身軀內部，仍自發生著劇烈的變化，整個人卻已然平靜了下來。
他凝磁場整合之炁種，絕非是簡單的代替法力而已。
炁種一成，人身自成天地，提升的是本質，而非是多了一種供自己驅使的力量而已。
炁種之作用施于天地，則天象變化，河流改易，大地滄海桑田，用之于自身，則是自細胞級微小之處，由內而外的強化身體。
軀體的強化，信息的捕捉，天機的推算，皆以此為根基。
甚至能夠深層次的感知到生命、因果、命運、空間、時間這些不可描述的概念。
事實上，他踏行天下兩年多，就是在體會，適應，掌握炁種。
正因如此，兩者同樣承受了足以摧毀元神真人的反噬，他卻堅持下來的原因。
“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
天意真人慘笑一聲，黑洞洞的眼眶看向安奇生所在：
“你這是什么神通？！”
兩人之交鋒，在旁人看來似乎只是短短幾次碰撞，實則，遠遠不止。
對于他這般存在來說，千萬種手段皆化作一式神通之中，兩人元神交鋒，神通碰撞，已然是以畢生之所學在交鋒。
“太極道武之心神。”
安奇生淡淡說著，眸光深處，漣漪深處，無人可知之處，一輪淡黑色精神烙印緩緩凝聚。
二十四身神之雛形，他早已成就。
只是自雛形到完成，其中之難度遠比一顆受精卵成長為人來的艱難。
他多次嘗試之后，卻也沒能孕育出身神來。
這幾年里，他無時無刻都在嘗試，推演著這個過程。
此番心神化心猿，就是他這三年的成果。
“你，是否成就了元神？”
天意道人死死的盯著安奇生，散逸的元神精氣都似乎沒有這個問題來的重要。
他不信！
四百年里，他經歷了多少苦難，得到多少奇遇，多少次遭遇生死方才有今日之成就。
而這白衣道人。
三年前不過相當于渡劫真人，若是自己舍得一具化身，未嘗不能將其鎮殺。
短短三年而已，竟然能夠一步登天，他如何能信？
即便他是上古那些老怪物轉世，也絕然沒有這種速度才是。
“元神......”
安奇生眸光微閃。
對于此界之人來說，渡雷劫成元神，已然是常識，對于他來說卻非如此。
只要先一步洞徹元神之奧秘，逆推其成就所需之條件，自然就可成就元神。
心神，不是元神，卻也已然具備了元神的所有特質。
他之所以一至此處，就主動出手，就是要引天意真人的元神化身出手。
而之后停下手來，也有消耗所需，催生心神的原因在里面。
只是這個，卻沒有必要與天意道人說了。
這時，眸光深處的精神烙印已經凝聚完成。
心念一動，安奇生緩緩開口：
“是與不是，又有什么區別？”
“是了，沒區別了。”
天意道人長長一嘆，聲音似云霧般縹緲：
“此番雖敗，你卻讓我看到了不足之處，倒是要多謝你了......”
“破綻，若能輕易彌補，也不會是破綻了。”
安奇生神色淡然。
他于十經問天道的了解只在天意道人之下，自然知曉他的破綻。
天意道人元神分化十份，十個皆是化身，十個也皆是本尊，若非全滅，便有重生之機。
其強橫之處自然不必多說。
只是，元神之根源，仍是一人的本我靈光，過于分散就有了破綻。
元神也罷，金身也好，乃至于天妖，鬼神，邪主，其稱呼不同，其威能卻是一般無二。
其中最為為人所知的，便是無瑕不漏。
元神不能圓滿，破綻就不能消除。
哪怕九尊化身皆成元神，一尊不成，他也走不到元神絕巔。
這一點，安奇生很清楚。
“都說天機老道先天數算天下第一，但本真人看來，你比他更為神秘.......”
天意道人發自內心的嘆息。
他有種直覺，這白衣道人似乎對自己無比了解，無論是功法神通，還是破綻。
安奇生不語。
天意道人也不再多言，也無力多言，只是長長一嘆：
“天意自古高難問，或許命該有此一敗......
只是下一次再見，你便再無機會了！”
聲音縹緲散于長空，天意道人的軀殼一震，隨即化作齏粉，被風一吹，已然消失無影。
干干凈凈，沒有絲毫殘留。
安奇生神色平靜，眸光深處不再有漣漪泛起：
“不會有下一次了。”
十經問天道的破綻他悉數知曉，也推演的出他心中所思之補全之法。
自然沒有下一次了。
山中寂靜一片，諸多人看著這一幕，心神震動卻不發一言。
安奇生淡淡的掃過。
天上天下，半空之中，數十上百尊各門各派的真人，其中，還包括著天機道人，如意僧這么兩尊元神級數的大高手。
這是當今大青修行界近乎十一的高手了。
某種程度上，已然代表了大青修行界，最為精華的一批人。
或者說，功法。
于他而言，自然是極大的好處。
不過，元神不漏，那如意僧，天機道人二人的精神烙印，不交手無法捕捉。
“阿彌陀佛。”
如意僧雙手合十，輕誦一聲佛號，看向安奇生：
“這位道長功參造化，老衲佩服至極。”
他被天意道人壓了數十年，對于天意道人也最是忌憚，以至于安奇生已然出手，都強自按耐著沒有出手。
“功參造化.......”
安奇生搖搖頭沒有說話。
人不必過分自謙，卻也不能妄自尊大。
見證過，知曉了天外有天，就很難相信‘人上無人’了。
“安道長為天下除此兇魔，功莫大焉，老道真真佩服至極，佩服至極啊。”
天機道人手捋胡須，也是微微感嘆。
那老道士立身半空，道袍飄飄，面紅須白，一副仙風道骨之貌。
若非是他心靈通透，最為擅長捕捉散逸情緒，信息。
只怕也不知曉，之前諸多目光之中帶著一縷殺意的，除卻寥寥幾個天意教道人之外，就是這老道士了。
“是啊！多謝道長為我等除卻此獠！”
“天意教蠻橫無理，更欲釋放皇天十戾，乃是天下人之敵！道長此舉功莫大焉！”
“是極，是極！”
隨著天機老道開口，四周也有不少真人出聲響應。
先天道人，天虎真人，易閣閣主，紫雷真人，紫凰道人，孤月禪師等為首的渡劫大真人卻沒有說話。
因為他們的注意力，定格在一個個臉色難看的天意道人身上。
隱隱間，已經鎖死了蕭奉，羿宮等天意教高手的所有逃生之路。
“呵！”
安奇生長長的嘆了口氣：
“真想知曉道長是真個德高望重，還是道貌岸然。”
人心千變萬化，剎那就有不同，沒有人能真正的算透人心，至少此時的他，做不到。
是以，他并不知曉天機老道心中的殺意何來。
卻也不如何在意。
今日他殺不了自己，日后就更加沒有機會。
消化了在場所有門派的功法傳承，他的道，必然有長足的長進。
“安道友何出此言？”
天機道人眸光平靜，面上帶著一絲詫異：
“老道此來只為阻止天意放出皇天十戾，絕無一絲虛言！”
“哈哈哈！狡辯，狡辯！”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大笑。
只見被諸多渡劫大真人鎖定半空之中，堵死所有退路的蕭奉仰天大笑起來：
“天機老賊，你說為阻止教主放出‘鵼’或許不假，但你敢說，你不是想要放出‘鵼’嗎？”
迎著天機道人冷冽的眸光也自不停下，又自指了指四周虎視眈眈的先天道人，天虎真人等渡劫大真人：
“先天！你停留渡劫已然百年以上，元神之下，壽元僅有三百，縱有延壽之物，也難活過五百年！你如今，已經差之不多了吧！
天虎！你之本命曾被人重創，渡劫又有傷損，可還有元神之可能？
易閣主.......
紫雷......
紫凰......
孤月......
你們若非是為了‘鵼’，豈會出手？為了天下眾生，真真好笑，真真可笑！”
此時，蕭奉心中似乎沒有了絲毫的畏懼。
在一道道驚怒肅殺的眼神之中，大聲斥責，大聲嘲笑起來。
“胡言亂語！”
天機道人面色一沉，其他幾尊渡劫大真人身子皆是一顫，就要出手。
但下一瞬，他們的動作卻是一僵。
諸人環繞鎖定之地，蕭奉等人的身側，安奇生不知何時已經立于那里。
一言不發，幾大渡劫真人卻不敢再度出手。
“安道長要救他們？”
天機老道捏著胡須，眸光泛起冷意。
“他們死上十次都不多，我自然不會救他們。”
安奇生一搖頭。
眸光自虛空之中一一掃過，眸光平靜而淡漠：
“只是，
他們該死，但有些人。
也不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