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心神
一聲怒喝震破長空，云流皆爆，天地一片嗡鳴。
這一聲怒喝來的太過兇戾。
西山萬法壇之中正欲爆發的混戰都停滯了一瞬。
無數人抬首看去。
只見一縷火光劃過，天際如同染血一般，穹天頓時一片通紅，好似化作火海燃燒肆虐。
下一剎那，一只毛絨絨的手掌突然自火海之中探出。
隨手一個撥弄，那火海漫卷后仰，好似流星倒沖，拉扯火焰流光一般，蔓延出千百丈之長。
繼而，那肆虐罡風氣浪之間，一赤紅若血的火猴一下跳出！
其戴鳳翅紫金冠，身穿黃金鎖子甲，腳踏藕絲步云履，手持道劍一口，眸光之中閃爍著暴戾至極的兇光。
而那蔓延千百丈的火海流光，赫然是其身后披風！
“心猿......”
安奇生心中明鏡高懸，映徹出心猿本相，其余二十三道虛影若隱若現。
他徒步兩年，踏行諸州，取萬家之燈火，感悟人心變易，心神終成！
南天門碎，心神化猿而出！
隆隆暴喝之聲未散，那火猴心猿已然踏步而出，鼓蕩起洶涌氣浪火海，一劍上揚，拉扯出千丈劍光如逆流之瀑布般，橫斬那巨佛下擊之劍龍！
轟隆！
兩劍相交，卻無絲毫金鐵交擊之聲，反而爆發出如同群山震爆，好似上古星辰走到末日迸發而出的驚世之音。
一時天地失聲，群山之間的諸多生靈眼前一片漆黑，雙耳失聰，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即便是一眾真人，若猝不及防的，都被一下震破了耳膜！
而那穹天之上，兩道劍光碰撞，更是絢爛至極，虛空好似狂暴的大海般翻滾著，那已經不是漣漪擴散，而是虛空都為之寸寸碎裂了。
遙隔千百里之外的諸多城池之上，有修道者看去。
只見一朵絢爛無比的蘑菇云騰空而起，好似一下炸開了穹天，逆沖星海而去。
威勢之恐怖，讓所有人為之頭皮發麻。
咔嚓！
碰撞持續似乎只是一個剎那。
西山萬法壇之上籠罩的陣法也自轟然破碎開來，其中無數符文全都化風呼嘯而去。
百多里之外的青都城頓時風云變色，狂飆的氣浪狂風似乎要一下吹走這座千年雄城！
“元神？！！！”
一次碰撞，天意道人終于色變：
“怎么可能？！”
在那火猴心猿之上，他感受到了宛如實質的暴戾神意，這樣的神意，分明已然是元神級數了！
但他自太極山那次之后，先天數算已然推算過千百次。
此白衣道人固然強橫堪比渡劫大真人，但是他根本還未渡劫，縱然此時展現出了堪比元神之威能，但其身上根本沒有渡過雷劫的純陽氣息。
不渡雷劫，竟然也能成就元神？
“沒有什么不可能！”
安奇生話音垂蕩西山，眸光之中一片漠然。
皇天界之修行共有九步，養氣以受箓，溫養化本命，入道再成真，渡劫化元神，羽化登仙界。
元神之成就必然要渡四九雷劫，元神之后更要渡六九雷劫，九九雷劫，其后才能羽化。
但，他所修持之道，非是皇天界之道。
道固然難以不假外求，卻也不能處處外求，皇天界有劫，玄星卻無有雷劫之說。
若非雷劫不能進步，豈非他畢生都不能成就元神？
穹天之上劍龍怒吼震爆。
但見那心猿揮劍，天地血紅一片間，似有一方斑駁道臺隨之衍生，更有一口猩紅鍘刀隨之而起，劃破無所不在的氣浪劍光。
斬斷了如龍劍光！
“很好，很好。”
天意道人冷漠回應，心念一動間，巨佛漠然垂首，豎在胸前的巨掌隨之而落：
“管你是什么鬼怪妖魔，都給我去死！！！”
一掌垂天而落，便有無邊浩蕩氣流隨之倒傾，肆虐的天地精氣隨之滾滾匯聚而來。
拍向那如火心猿。
元神一擊，已然能夠影響天象，這一橫擊而下，千百里長空風雷咆哮，雷霆呼嘯，好似末日來臨。
大地之上，狂風驟起，道道龍卷拔地而起，呼嘯來去，摧山破岳，無數草木被連根拔起。
群山之間的無數鳥獸全都瑟瑟發抖，偶有生出靈智的小妖，就發出陣陣哀嚎。
“呔！”
沸騰氣浪漣漪之間，心猿一劍斬碎劍龍，又自發出一聲大喝。
同時手中道劍一抖，化作一根赤紅鐵棒，一下揚起，如山岳拔地而起。
一棒打出，排開萬頃煙塵，席卷浩蕩火海，在虛空不堪重負的爆響和哀鳴之中打向矗立云海之間的巨佛之影！
棒鋒之所至，層層漣漪擴散，乍一看似乎虛空都為之褶皺，好似要被打的塌陷一般。
千百丈之下的群山頓時發出呻吟，好似被無形的巨力壓迫的欲要下沉一般！
群山之中諸多真人之間的戰斗尚未開始已經結束，眼看大地四處起狼煙，駭然難言。
一棒而已，竟恐怖如斯！
“這種力量......”
天機道人眸光一凝，心中泛起驚疑。
這不是他所認知的任何力量，但偏生爆發出了堪比元神的恐怖威能。
他掐動手訣，眸光中帶著深深的探究。
只覺那一頭紅色猿猴宛如一座不斷噴發的火山，其內產生著無法形容的劇烈運作，正是這種運作，才能催動爆發出這般級數的恐怖力量。
掌棍相交。
霎時間，穹天之上，蕩起的氣浪淹沒了一切。
隨即逆沖上天，千百里之內的風云一下被撕碎的粉碎，一切天象頓時被蠻橫恐怖的碰撞撕裂開來。
露出如洗的藍天。
轟隆！
聲聲巨響之中，天地之間的靈氣，氣流全都沸騰起來。
一道火光流星也似劃破氣浪，墜向萬法壇，沒入了安奇生的身軀之中。
咔咔咔 霎時間，安奇生周身一震，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狂猛的力道傾瀉而出，腳下法壇頓時化作齏粉。
“不好！”
諸多真人全都心頭一跳，紛紛破空而去，如鳥群般四散破空。
下一瞬，滾滾巨力擴散開來。
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漣漪如浪般擴散在群山大地之上，剎那間，草木俱折，山倒地裂，朵朵粉塵狀的音爆云不斷炸開。
西山一下化作廢墟！
“佛影.......”
直到這時，如來院的諸多大和尚才仰頭看去，只見云海之間那巍峨佛影，突然間裂開一道裂縫。
繼而，裂縫蛛網也似的擴散開來，轉瞬，就已經好似一件破碎之后被重新粘起來的瓷器一樣。
看起來觸目驚心。
即便是知曉這佛像乃是有天意道人元神外顯，心中卻也升起一絲難堪。
“兩敗俱傷.......”
如意僧手指彈動，任由氣浪漣漪籠罩，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但抬眼看著那佛影破碎，眼神里卻有了光華。
法相乃是元神之外顯，兩者之碰撞與真身交手無二。
法相頻臨破碎，其主顯然也受到了重創。
“啊！”
而與此同時，天意道人也發出一聲蘊含著苦痛的長嘯。
穹天之上的佛影頓時土崩瓦解，化作千萬道流光四散。
而天意道人在張口長嘯之后，又是一吸，宛如黑洞一般生生將爆碎開來的佛影流光拉扯而回，同時吞吐千百里之內沸騰的天地精氣。
肉眼可見的，他的身軀在迸發出璀璨光芒。
一道道精氣被其吞入口中，又有一道道精氣自他周身噴出，乍一看，好似他每一個毛孔之中都在瘋狂噴吐著洶涌真氣！
入不敷出！
此時，旁觀的所有人心中皆是升起難言的觸動。
天意道人，敗了。
元神不漏無瑕，一旦不能不漏，那顯然是受到了重創！
嗤嗤嗤 廢墟也似的西山之中，彌漫的灰塵氣浪之下，突然響起一道道汽笛之聲。
天機道人拂袖一抖，群山之上的灰塵頓時散去，顯現出了內里長身而立的安奇生。
此時的安奇生，繚繞于不散的白霧之中，周身衣衫獵獵作響。
這時才有人看出，那一道道白霧赫然是自其周身無數毛孔之中噴薄而出。
一時間，遙隔千百丈，諸多人竟也能感受到熱浪撲面，好似置身火山口中。
“這個人.......”
一眾真人看向廢墟之中長身而立，似乎連發絲都沒有少一根的白衣道人，神色各異。
有驚懼，有忌憚，有敬畏，有殺意......諸多情緒不一而足。
安奇生渾不在意注視的諸多目光，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濁氣似箭般破空而去，不知蔓延多遠才緩緩消散開來。
他之炁種乃是凝聚自身磁場而成，與天地交互而壯大，遭受重擊之后自然也能卸力于天地。
但之前兩人之碰撞，竟讓他無力卸力于天地。
硬生生承受了這一重擊。
散逸的余波摧毀了西山萬法壇，但相比于他所承受的力量來說，那余波又算不得什么了。
此時，看似只是靜靜而立。
實則他周身肉眼不可見的百億細胞都在不斷的顫抖，彈動著，是他以強大的心力硬生生的壓制了下去。
否則，西山毀滅的剎那，他已然要徹底解體了。
而且，是細胞層次的解體！
但好在，他承受住了。
“噗！”
安奇生抬眉看去之剎那，長空之上，天意道人一口鮮血咳出，再也壓抑不住體內的傷勢，控制不住沸騰潰散的元神精氣。
整個人好似被扎漏了水袋，若血蓮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