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五靈城捏著扇骨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心中翻起滔天大浪。
炎陽七殺尺,即是殺伐之兵,也是演算之器。
其艷陽二字非是指的大日,而是光陰。
尺為度量,可量天地,也可度量光陰。
炎陽七殺尺,本就是古今以來最強演算之神兵,正因如此,他才能尋覓到其他兵主的位置。
除卻瀚海之中行蹤不定的大龍旗主之外,連極魔斬天劍主,他也曾見過面。
而此刻,他看到的,也遠比其他人更多的多。
在他的感受之中,天地氣機萬千,而那王權山所在之地,卻宛如一口無可形容的巨大漩渦,在聚天地之氣機!
不但聚合地運,也在聚合天運!
如今的王權山,隱隱有華衍山脈之首的意思,但他卻能看到,未來的王權山,必將成為整個楓州,整個大豐,乃至于整個天下之首!
若天下為龍,王權山,便將是天龍之魁首!
其野望之大,何止是鯨吞四海,簡直是要吞天噬地!
好一個王權山。
好一個王權道人!
他不知道那王權道人是如何做到這般情況,但這一幕,讓他心中的忌憚震驚一下攀升至頂峰。
“五公子可是發現了什么?”
少華岑眸光微凝。
自見五靈城至今,她尚且頭一次見他如此失態,好似看到了什么極度不可思議的東西。
但她如何看,王權山雖然神異,卻也不至于讓他如此失態才是。
“沒,沒什么。”
五靈城輕搖折扇,似要扇去心中燥熱。
見幾人似乎皆是有些好奇,也只是搖頭:
“解劍石前需放下兵器,諸位道友,是時候去拜壽了........”
其他幾人心中皆有些好奇,但五靈城不說,也只有按下心中疑惑,卻也都提起一分戒心。
“那五靈城發現了什么........”
感受著腦海之中微微顫動的龍雀刀,孫恩微皺一下眉頭,于眾人之前向著解劍石走去。
王權山下人山人海,巨大空地之上,諸多王權道的弟子忙碌著,擺著宴席。
孫恩一行人的到來,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行走江湖的多是糙爺們,江湖大俠也少有太過俊美的,而孫恩,少華岑,五靈城,蒼流,元行一五人,卻無一不是根骨點到滿,俊美無雙的人物。
五人并排而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
“孫恩!那少年刀客,不就是前些日子被赤練法王追殺的孫恩?”
“那紫意少年,莫不是爭州五公子?爭州距離楓州不下萬里,沒想到他也來了........”
“背著大弓的那位,豈不是言州近些年最出彩的少俠,蒼流?”
“黑衣白馬紅纓槍,那黑衣少年,就是厲州邪靈幫的當代少主元行一?”
“綠衣女子那位豈不正是禹州少華家的二小姐?聽說那位二小姐武功極高,名頭早就超過她父親少華良了!”
五人行走江湖,多半也有些名聲,往日里或許不容易被人認出來。
但今日王權山下龍蛇混雜,前來拜壽之人來自五湖四海,各種魚龍混雜,自然有人認出五人來歷。
五人年歲雖不大,但心志頗為沉穩,恍若未聞一般,向著王權山上走去。
“王權道長不愧是天下第一,一個迎來送往的弟子,居然也即將氣脈大成?”
臨近解劍石之時,少華岑手腕一翻,一柄短若匕首的短刃就遞了過去。
嗤嗤嗤 話音兀自回蕩間,那短刃已經刺破空氣,帶著碧水漣漪般刀光射向解劍石旁的王權道弟子。
“我王權道雖設解劍石,刀兵卻不必我等過手。”
那弟子身材修長挺拔,面如冠玉,白衣颯颯,見得短刃遞來,彈指迸出一縷氣勁。
一聲輕響,短刃一翻,被少華岑握在兩指之間,刀光如水波蕩漾。
“好劍氣。”
五靈城長眉一挑,看向白衣弟子:
“兄臺如何稱呼,這一手,又叫什么名字?”
“在下燕開宇。”
燕開宇微微拱手,眸光揚起,掃過氣質不俗的五人,在孫恩身上停了一瞬,才看向五靈城:
“隨意捉摸的一手小把戲,哪有什么名字?若說有,便叫個無形劍氣罷!”
“無形劍氣?”
五靈城微微點頭:“這可不是小把戲,破體無形,凝聚不散,幾與神兵無異了。”
“過分謙虛,便是虛偽了。”
元行一淡淡回了一聲。
隨手一抖,紅纓槍已經弩箭似的破空飛出,拉出一道破空音障,剎那間已經刺入遠處盡是刀兵的山壁之中。
‘嗤’的一聲,直沒丈許。
只留槍尾顫動,發出好似龍吟虎嘯一般的嗡鳴聲。
“你既不收,那也由得你。”
少華岑隨手一揚,短刃也自破入山壁之中。
“我這長弓,卻是不好如此。”
蒼流取下背后人高大弓,直接放在解劍石上。
孫恩伸手一探,大刀連鞘伸出。
不想,燕開宇卻微微一笑,伸手輕輕一按刀鞘:
“孫小弟,你雖久不在山上,師父可是一直留有你的名字,就不必解劍了。”
他并未見過孫恩,卻還是知曉的。
他雖為真個拜師安奇生,卻也學了‘南天門’,算是他半個師兄弟了。
‘道長爺爺他沒怪我.......’
孫恩手掌一顫,雙眼泛紅一瞬,卻還是放下大刀,發出一聲低沉響動:
“規矩不可破。”
燕開宇似是有些驚訝,隨即笑著點點頭,擺手躬身道:“諸位既是隨孫小弟而來,自可上山。”
自有弟子上前,引領幾人上山。
燕開宇出身大龍門,待人接物自然極強,他迎來送往,自然比六明等人適合的多。
隨著走過解劍石,他們便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機,似是徐徐春風伴隨溫潤陽光吹拂,又好似寒冬臘月飲下一杯熱湯。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五人心頭蕩漾而起。
除卻曾經感受過的孫恩之外,其余幾人心中皆是微微一震。
這無形氣場,不知其來處,不知其去向,籠罩四野,似乎與天地氣機融為一體,即便是五靈城,在走過解劍石之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
這氣場籠罩之下,讓人心頭不自覺的清靜,安詳,身體由內而外的發出舒緩的呻吟聲。
“神脈氣場?不對,這不像是神脈氣場........”
元行一感受到身體的變化,瞳孔不由得一縮。
他修有橫練之法,體魄在眾人之中僅次于曾經被安奇生指點過的孫恩,感受最為深刻。
他能夠感受到身體細微之處的舒緩。
天地間的靈氣,似乎在這氣場蔓延之地,有著向身體之內滲透,洗滌肉身的功效。
他可以肯定,在這氣場之中修煉武功,絕對遠遠勝過其他地方,甚至于普通人處于此地,都有延年益壽百病不生的功效。
不,不止是人體。
他不可思議的看向整座山體。
在這氣場籠罩之下,何止是人體有變化,便是這滿山花草樹木,乃至于山石,都隱隱有靈氣洗涮。
氣脈可引動天地氣場,或護身,或御空而立,神脈者,可引動天地氣場,瞬息間焚山煮海,開山斷江。
但是這樣的氣場,他見所未見。
簡直比傳言之中轉輪王的‘佛國’還要神異了!
“這王權道人.......”
五靈城等人雖然感觸不如元行一更深,卻也察覺到了異樣。
一時間,只覺那王權道人越發的深不可測了。
甚至于,五靈城都有些猶豫。
自己還要不要上山?
幾人對視一眼,腳下不由的放緩了。
引領幾人的那弟子似有所覺,轉身好奇問道:“幾位客人,可是有何不妥?”
孫恩面色冷淡,眸光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雖同為兵主,但兵主未必交好,他對于眼前幾人的感官一般,見得他們失態,自然毫無觸動。
料想他們幾人的感覺,與數年之前的自己一般無二,皆是忌憚,遲疑。
只是如今的他,卻沒有了這樣的猶豫。
“自無不妥!”
蒼流微微抬眉,拾階而上:“只是貴派人杰地靈,一時有些失神。”
來都來了,難道連王權道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就退走?
那何止是丟臉?
那簡直是將歷代兵主的臉都丟到地上,還狠狠的踩上兩腳!
其余幾人心思轉動,也自拾級而上。
兵主無所畏懼!
王權山巔,寬闊的空地之上聚集了數千人,流水席擺了不知多少席,此時諸多武林中人正自在其中高談闊論。
孫恩,五靈城等人上得山巔,本以為就是此處。
卻不想那弟子腳下不停,仍是向前走去。
已經來到此地,幾人自然無所畏懼了,也就隨其而走,任由四周數千武林人士偷來詫異,好奇,探尋的目光。
來到了王權道山門之前。
此時,正午已過,日頭偏西,垂流的陽光斜斜而來,正好照在了王權道山門之中,四周人影都拉出好長。
光影,聲音,環境,無形氣場.......
不知為何,五靈城心中突然感覺有些壓抑。
“幾位請。”
這時,那迎客的弟子微微躬身,擺臂。
幾人對視一眼,見孫恩略帶嘲諷的眸光之中,踏步走進山門之中。
一入山門,是一方大大的演武場,亦或者說是道場。
其色兩分,黑白同存,隨光影而相互變化,似在流動一般,那是,太極圖。
而此時,一片靜謐的道場之中,諸多人眸光齊齊看來。
而幾人,卻恍若未覺,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精力,所有的視角,統統被道場正中,正坐太師椅之上,身形舒緩,神情恬靜的道人所占據!
整個世界,恍惚間只剩下那道人的存在,其他所有人,乃至于天地,都成為了襯托那道人的,最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安奇生正坐道場之中,垂眸看向幾位未來的兵主,淡淡吐字: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