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溝通會是個長久麻煩

　　現在。

　　江寒的視線收回來，落在了樹人祭祀的身上！

　　這是一個特別的樹人，從現在開始，變得很特別，所以很久以后，江寒回憶起他的時候，還會想起“大祭司”、“1號”這樣的稱謂。

　　大祭司仍舊無法平息自己內心的激動，像是浩瀚海洋上刮起的風暴，一面是磅礴，一面是對每一秒都可能存在的未知而感到的不安！

　　他沒有忘記。

　　他只是一個候補祭祀而已，在真正的主祭祀被神明拍成一堆爛柴之前，他根本沒有資格站在這里，解讀神明的言行舉止！

　　他的不安正是來自于此，盡管他懷著無比虔誠的心態，但是他不敢確定自己就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可是，無論如何。

　　他現在已經站在這里，借助著匯聚在這里的樹人一族們，匯聚在這里的罪樹們，借助著大家齊心協力的虔誠，初步得到了神明的認可。

　　所以，他必須繼續自己的使命，身為祭祀的使命。

　　“偉大而神秘的父神啊！我們始終贊美于你！我們始終遵循于你的意志！請指引我們，請帶給我們生的未來！”

　　大祭司跪在地上，姑且用“跪”這樣的詞匯來形容他的舉動，盡管那個動作怎么看也不像是地球人類的跪拜，但考慮到想要表達的思想是一樣的，所以簡單將其稱為“跪”吧。

　　“戰爭是否無法避免？身為罪人的我們究竟該何去何從？請父神指引我們！指引作為土的子民的我們！”

　　大祭司高聲道，他的音色帶著悲愴，他的舉止帶著肅穆。

　　他身后，一片又一片的樹人們，紛紛將崇敬又渴望的視線，仰望向如同山岳般矗立在宮殿之中的江寒身上！

　　土的神明，會告訴他們答案嗎？會以神力幫助他們度過難關嗎？

　　在北方的“正統”樹人打過來之前，轉機會因為父神的蘇醒而到來嗎？

　　顯然，有很多疑問…

　　但是，溝通問題顯而易見的還擺在這兒。

　　大祭司的慷慨陳詞，落在江寒的耳朵里，那就是嗓門稍微大了一點的吱吱聲，根本不可能能聽懂！

　　不過江寒至少看明白了一點。

　　站在最前面的這個樹人，在樹人這個種族里面，鐵定身份不一般！

　　“王侯將相？”

　　江寒自顧自的思忖著，他沒有朝著祭祀之類的方向去想，身為地球上的東方人，對于神權至上的秩序，他沒有那么敏感。

　　否則的話，他可能會提前認識到這些樹人此時的舉動意味著什么。

　　總之，江寒只是猜到大祭司的種群地位比較高。

　　雖然不至于像是蟻群中的蟻后那樣，不僅擁有最高的地位，還擁有非常突出的形體特征…

　　“反正你應該是這群樹人中的首領吧…”

　　江寒心頭思忖著，然后不緊不慢的，從身體里伸出一根藤蔓。

　　就像人類用手指撥動了一下在地上爬的螞蟻一樣，江寒這番舉動并未其他用意，就是想看看這個樹人有啥反應！

　　堅硬而粗大的藤蔓，敲打在大祭司的腦門上！

　　他必須要慶幸，江寒有意克制了藤蔓的鋒利程度，否則大祭司可能就要變成殘疾祭祀了！

　　但，藤蔓所帶來的沖擊仍舊不小。

　　大祭司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塊石頭砸中了腦門一樣，身體直接搖搖欲墜，最終無法保持跪拜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為什么…”

　　“為什么…”

　　“父神推翻了候補祭祀…”

　　無數雙眼睛目睹了大祭司被神明的藤蔓推倒在地的舉動，他們疑惑著、驚疑著，甚至是驚恐著，不安著！

　　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偉大的父神要掀翻大祭司？

　　是因為他們向父神提出了那樣的請求…是無理的請求？是那樣嗎？父神這是在警告他們的貪婪嗎？

　　得不到解答，每個樹人都在惶恐不安，哪怕下一秒有神罰降臨，也不會讓人意外！

　　被掀翻在地的大祭司，久久沒有敢動作。

　　神明的舉動，自然有他的用意，這是大祭司的理解，可是…他為什么突然就淚流滿面了呢？

　　是的，他哭了。

　　不要問樹人為什么會有眼淚，也許就是樹皮里面分泌的黏液之類的物質。

　　“這是父神的警告嗎？我果然還是有罪過在身，根本無法承擔身為祭祀的重要責任。”

　　大祭司傷心的想道。

　　他真的不愿意承認這樣的事實，不甘心寫滿在他盡是皺褶的樹皮上！

　　但是，神明的意愿又怎么可以忤逆呢？哪怕再不甘，哪怕再悔恨，他也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他重新站起來，懷著身為罪臣一般的心情，面向大殿前的其他候補祭祀…

　　有能者任之。

　　這是他要說的，但是異變再次來臨，江寒的藤蔓又一次放下來，這次是直接把大祭司卷起來了。

　　“父神祂…”

　　樹人們驚訝的仰望著天空。

　　在那幾乎高聳入云的水平線上，卷起了大祭司的藤蔓，停止了上升。

　　此時的實際情況是，江寒把大祭司卷起來，想要好好看看這樹人到底長啥模樣，雖然他眼睛很好，其實一直看得很清楚，但就跟亞洲人會對非洲人臉盲一樣，他是真沒辦法，一眼看出這些樹人的外貌有啥區別。

　　可是，把大祭司卷到眼前來看，江寒也沒能看出什么端倪來。

　　“這些樹人長得都太像了，待會兒回來就認不出來誰是誰了，嘖，干脆做個記號算了。”

　　江寒心頭這樣想著，便使用另外的藤蔓，縮成一柄利刃的形狀。

　　唰唰兩下！

　　江寒在大祭司的樹干上刻上了一個阿拉伯數字“1”！

　　劇痛，傳遍了大祭司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竭盡全力閉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哀嚎，就連他枝干上的樹葉也都全部克制著顫栗，沒有發出沙沙的聲響。

　　“好了，這樣下次就方便認出來了。”

　　看著自己的杰作，江寒心頭滿意的想了下，然后放下藤蔓，輕拿輕放的，把大祭司放在了地上。

　　面向著無數的同族，大祭司毫無保留的展示著他身體上的傷痕！

　　劇痛，并沒有停止。

　　質疑，也從此刻開始瘋狂生長！

　　“祭祀被神明懲罰了！”

　　“這是為什么…”

　　“祭祀身負著罪與罰，那是父神對他不認可的象征！”

　　樹人們注視著，猜疑著。

　　但是無聲無息，是的，現在已經沒有樹人敢妄下結論。

　　解讀神明的言行舉止，本來就是最高最高的權利，任何一個樹人如果企圖憑借著自己那卑微的力量，去解讀神明的昭示，那等待他的結果往往只有一個，為自己的傲慢無知付出生命代價。

　　可是，作為神明而被信仰的江寒沒想那么多。

　　他滿意的掃了眼這些樹人之后，便轉過身去，縱身一躍！

　　投入到了大海洋之中。

　　醒過來之后，不去吃頓飽的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