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親王的契約
廣場附近的官邸，現在被親王帶來的精銳部隊團團圍住。
附近樓房的屋頂站上了攜帶十字弩的士兵，巡邏隊有序檢查著庭院四周是否有任何異樣。
他們布防嚴密，好像早對這里了若指掌。
走進官邸，這里已經被裝飾一新，地上鋪著的是嶄新的地毯，仆人們正往花瓶里添上鮮花…
這里并非皇室的行宮，但既然是親王大駕光臨，所有人自然要用最高規格的禮儀接待。
“請進吧。”
鬼月敲開了會客室的厚重木門，侍者們輕輕開門之后就側身離開了會客室。
什么意思？
洛基看向鬼月，嘗試看出殺意或友善之類的情緒，但一無所獲。
他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點過度緊張了。
“在等我幫你全部推開嗎…”
著，鬼月伸手推開了整扇木門。
“…我是在等看有沒有三百刀斧手躲在房間里啦！”
——這種話洛基只敢在心里想想。
等到他們進入房間，鬼月也走進來，站在門邊把守。
吊頂的魔晶燈亮如白晝，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密室，壁畫和花紋繁復的墻紙裝飾于四壁之上。
那位一人之下的親王端正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她身上套著是一件筆挺英氣的黑色帝國軍服，袖口是滾金邊，兩排紐扣是純金質地，斜掛的穗帶自然也是閃閃發亮。
脖頸旁的衣襟轉角筆直，被胸口高高頂起的衣袋上方，掛滿了許多花里胡哨的金屬勛章。
…如果不是因為南半球不好掛上，洛基相信她一定還有更多勛章可以展示。
現在，親王的沒有了馬車上冰山般的莊重神情，臉上明顯掛著柔和的微笑…
或者嘲笑。
洛基很肯定這次自己沒有看錯。
形式比人強，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他也得乖乖坐到危險距離的對面沙發上面，等鬼月把門關上，然后獨處一室…
哈娜還好，斯嘉烈和露可可從鬼月來了之后就一言不發，明顯也是同等的緊張。
親王好奇地打量著他們，聲音低沉而略沙啞。
“你們都是生在帝國的子民么？”
洛基按著旁邊斯嘉烈的肩膀，誠實回答。
“不…如您所見，只有斯嘉烈她是在帝國境內出生…而且現在是被她出生的村莊放逐出去的狀態。”
親王一臉好奇：“那你呢，你又是在哪里出生的？”
“我是在‘深淵’里出生的人類…”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角的弧度愈發明顯。
“事到如今還自稱是人類——你敢把斗篷脫下來嗎？”
洛基早有心里準備，但聽見親王親口戳穿時，仍是身形一僵。
而且，他好像還聽到了背后有彎刀出鞘的聲音…
“——別那么緊張嘛，既然你并非我的臣民，我便不會計較你的欺君之罪。”
完這句話，親王突然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
她那金色雙瞳當然沒有像鐳射眼或者奧特曼那樣可以物理意義上的眼放精光。
是裝在黃銅盆里，靜靜反射著陽光的清水。
不過當洛基直視她的雙眼的時候，真的有產生了一種在直視烈陽的錯覺…
都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親王魔力的強大。
遠超自己，又有種洞察一切的神力。
所有用魔法精心布置的偽裝都像夏日下的冰塊一樣快速溶解，就算是馬格納的“黑霧符文”也無法瞞過她的眼睛。
洛基很快察覺到，自己的魔法是徹底失效了！
就像考試作弊一樣，如果老師沒有走到跟前，他們絕對不相信自己的隱秘行徑已經被人發現。
現在既然被發現了…
他便當著親王的面，緩緩站了起來。
“攮…”
聽到了哈娜探舌的聲音，洛基轉頭，按住了蠢蠢欲動的她。
“別亂來…沒事的。”
他面對親王，伸手解開了自己的斗篷，再摘下面具，放在面前的茶幾上。
洛基以最自由的姿態展現在了親王的面前。
森森白骨之上，一抹燦爛的藍色光芒在他顱內閃耀。
解除所有隱蔽魔法，哈娜等人在直視他時不禁背后一涼，感受到了所謂的陰風。
“喔喔…這不是有一副好身材嗎。別太擔心，不是亡靈都該被壤毀滅，至少我這次叫你來完全是出于好奇…”
她摸著下巴，完全恢復了之前面若冰霜的樣子。
“告訴我，為什么你們會樂意消滅那個潛伏在國境里的吸血鬼伯爵…你應該很容易和他應達成合作關系才對？”
洛基不知道親王的領地離這里有多遠，但她的消息顯然很靈通，早早得知了林中鎮發生的事情。
如果要問林中鎮那些事情的經過的話，他早就想好如何向別人描述了…特別是之前在維拉那里已經描述過了一遍。
“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詳細明可能需要用上十五萬字…”
“還請長話短。”
“好吧…我們缺錢用，伯爵夫人付了一千…一千五百金幣來雇傭我們守衛林中鎮，不殺掉曼弗雷德伯爵夫人會死…這樣我們就拿不到尾款了。”
“居然不是追求魔法，而是追求賞金么？”
親王以拳托腮，擺出了一副沉思的神情。
當然可以這么，雖然洛基也有希望從曼弗雷德那里奪得強力法術的意圖。
“你相信命運么？”
“…什么？”
洛基有些跟不上她跳脫的思維。
于是親王只好對面前的骷髏重復了一邊自己的問題。
“是否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指引你前進。”
“沒迎…指引我行動的永遠是縝密的思考和對現況的合理分析。”
“你不懂我的意思。”
親王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枚金幣，讓它在指尖旋轉。
她掃視房間里的眾人，眼神深邃。
“巫妖，半惡魔，精靈，龍女…和廣場上的那位墮落使。你有沒有想過是什么力量使你們聚集在一起，最終又在現在出現在我的面前。”
洛基心這不是緣分么。
旋即想起這個世界的人好像沒有緣分的概念…
“…總不能是奧蘭靈的指引吧。”
“哈哈哈——”
親王突然放聲大笑，失去控制地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
看了看笑得花枝亂顫的親王殿下，洛基有些感動。
他想為一頭霧水的同伴解釋一下，一個骷髏受到世上最圣潔的存在奧蘭靈的指引，后果當然是當場超度。
用這個反差制造笑點，令人忍俊不禁（？）。
“哈哈…在帝國悠長的歷史里，確實出現過不少自稱秉承奧蘭靈意志協助帝國渡過危局的勇者——但那樣的時代已經結束很久了。”
“失禮了，剛剛只是玩笑。我們五個人完全是因為合得來才成為了朋友，現在正在大陸上游歷。”
…洛基腦海中有很多疑問想問，但他覺得，這種狀況下他最好是等親王提問。
她放下硬幣，微微坐直了身子。
“那你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什么嗎？”
“…關于總督的事情？”
“唉呀，你們已經聽了嗎。”
“總督已經找過我們一次…而且剛剛我們在午飯時間看到了您的部下在地下角斗場里和海軍軍官戰斗的情景。”
洛基轉頭看向門口的鬼月，后者攤開手，一臉驚訝。
親王面無表情，把包裹在修長軍褲里的美腿翹到了茶幾上方。
“沒錯，伊留特是個二五篆…他靠著我的支持爬到今的高位，卻又做出令人十分失望的背叛之事。”
二五仔也是沿海這邊的方言詞匯，親王用來指伊留特南方人和背叛者的雙重身份。
“如果他能乖乖交出權力逃到海上還好。在這種關頭，他一邊拉攏全市幫派、行會，一邊煽動帝國海軍進行奇怪的會談…誰被牽扯進去，顯然就逃不過謀反重罪了吶。”
洛基連忙撇清關系：“他那只是了想請我們去帝都，根本沒有這些事情。”
“放心，我不認為你們有謀反嫌疑，恰恰相反，我認為你們‘第四災’是值得信賴的冒險者。如果愿意協助我處理好洛克蘭港的事，我不僅會支付你們以后在帝國境內的行動經費，而且還授予讓你們行事便利的特權。”
她的微笑透露著商人般的精明。
“你們所到之處的官員都會提供力所能及幫助，不會有門衛盤查，不會被教會騷擾，就算殺了人也有機會逃脫制裁等等…怎么樣？”
這都是洛基想要的條件，確實充滿誘惑。
…也許親王是擔心“第四災”會被總督收買與她對抗，所以才那么熱切地先行收買。
但事情最后會演變成什么樣，他心里根本就沒個底。
“你們呢，覺得可以接受么？”
哈娜把手臂搭在沙發上：“我無所謂！”
露可可撓了撓銀發“哈哈…不接受的話會被當成叛徒對待吧…”
只有斯嘉烈滿臉好奇地看著洛基，她剛剛分神了，好像沒搞懂狀況。
也許這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
他想要的只不過是對帝國無害的幾件寶物，也沒有要在大陸上大開殺戒，和哪些人結下仇怨的打算。
洛基覺得，就這樣借助親王的力量，也許確實能更容易找到馬格納的精魄…
“好了，那么看來我們有一個滿意的結果了。”
親王從背后抽出兩份相同的契約，擺在了沙發中間的桌子上。
“只要你簽下真名，我們的協議就達成了。”
這根本是有備而來。
洛基走前一步拿起兩份契約，還沒來得及看就被哈娜搶走。
兩份契約書都是寫在加厚的優質硬紙之上，鑲邊的花紋和文字都流露出魔力的痕跡。
至于文字和條款的內容，不過是普通的雇傭契約，任意一方都可以通過魔法證明契約的有效性，并追究違約的一方。
“…居然沒有動手腳嗎？”
哈娜大失所望，把契約還給了洛基，上面已經加蓋了親王的印璽。
鬼月從旁邊恭敬遞來一支筆，他硬著頭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情愿，是知道皇室的矛盾絕對會蔓延到洛克蘭港以外的地方。
簽了這份契約，萬一哪親王被帝國皇帝為謀反的一方，他們“第四災”也不可能擺脫干系。
但不簽是不可能的，親王已經看穿他亡靈的身份，又早早準備好契約。
如果她不樂意的話，他們根本走不出官邸。
至于綁架親王逃跑…這根本是風險和回報不成正比的舉動，這個念頭只是在洛基腦海中一閃而過，便不見了蹤影。
魔法的閃光在兩人身上閃爍。
洛基心收好了自己這份契約，抬頭卻看見親王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抽出她寒光閃爍的佩劍，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么，在那里跪下吧。”
洛基雖然不懂但還是聽話的跪下了。
這位地位尊崇的親王就當著幾個饒面，把佩劍輕輕靠在了洛基瘦骨嶙峋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