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燭光熄滅,黑暗中響起倒水的聲音。
羅無悠悠的睜開眼,笑罵道:“這就想出去了?讓你平時多和阿八在一起玩,別和其他人學壞了。你看看你。”
桌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盞泛著斑銹的蠟臺。蠟臺中一層薄薄的液體,泛著油光。
刺啦一聲,液體被點燃,微弱的光忽動,似乎永遠不會熄滅。
“行行行,去吧,早點回來。
他們?放心,他們倆不會出問題的。”
羅無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的時候,桌子上的蠟臺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時,典當行里的物品都晃動了起來。
“好好在店里呆著,盡知道給我惹事。你們能有團團那么聽話的話,我還攔著你們干嘛。”羅無敲了敲桌面。
說完,店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幾個物什還在倔強的刷著存在感。
然而,沒有羅無的理會,它們慢慢也就安靜了下去。
“時間差不多了。”放下故事錄,羅無不情愿的從按摩椅上站起來,走到了典當行的深處。
推開那扇黑色的門,走了進去。
鬼市有三層,中間由階梯相連。越往上走,霧氣便越濃。
到了第二個平臺上時,這里的人就少了許多。
分布街道兩旁隨意支架起來的鋪子也沒有多少,更多的是正經的有店面的鋪子。
階級制度,無論是人間還是鬼界,都一直存在著。
說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誰能保證不帶有色眼鏡的去看待所有的職業。
如果都能做到的話,就不會有那么多畢業大學生找不到工作了。
老道買下一團殷紅色的泥塊,肉疼的嘴角不停抽搐。他這次帶出來的冥幣幾乎全花光了。
以前不在典當行的時候,自己還能賺點外快,宰幾個比較富的鬼怪,“劫富濟貧”一下。但最近懶了不少,整天呆在典當行里,只出不入的,馬上就要坐吃山空了。
“老林,你一個...嗯,‘在編人員’,為什么要買這些東西?”姜江疑惑道。
“你不懂,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我走的這條路,不太一樣。”老道把泥塊裝起來:“所以...”
“所以你不做人啦!”
老道:…
“那里圍著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
老道停下腳步,順著姜江指著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主街道分流出去的一條小街,正常來說,算是一個商業街的黃金地段,但是那附近卻只開著一家店鋪。
叫“判陰閣”
名字聽起來就很高大上,店鋪的確也很豪華。
深紅色的絨布宛簾,冷清的白燈高掛,朝里看去,隱隱約約瞥見金銀各色絲線繡著樂舞圖的帳幔。
“走,過去看看。”
店門口的人很多,姜江和老道沒有擠進去,只好站在人群的后面。
看著旁邊的人興奮不已的模樣,姜江忍不住拉住一個男性問道:
“大哥,這是干什么呢?”
被拉住的男人看起來挺憨厚,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你們是第一次來吧。
嘿嘿,你們運氣真不錯。
這判陰閣可不是每天都會開賭人的場的。”
賭人?
這要怎么賭?
老道像是想到了什么,頓時變了臉色,拉著姜江就要離開。
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店鋪內,數十位赤身大漢左右各持一邊,抬著五個籠子走了出來。
“各位客官久等了 今天你們要壓的就是這五個人。”
五個鐵籠,從左到右各裝著五個人。
最左邊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在她右邊的籠子中關著一個婦女。再往右分別是肌肉男、眼鏡男和一個身體近乎枯敗的老人。
姜江愣在了原地。
因為他能感覺的到,籠子中的那五個人,都是活人。
只不過,他們的身上現在都縈繞著濃郁的黑氣,正在蠶食著它們的身軀。
“今天這場游戲,由我來主持。”
這時,一名紅衣女子坐在閣樓的窗戶上,玉足輕輕晃動,因為角度的問題,動作間不免露出一絲香,艷:
“老規矩,賭他們死亡的順序,誰先死誰后死。”
女子嫵媚一笑,從閣樓上一躍而下,紅衣翩然,指尖輕觸那牢籠:
“你們誰能堅持到最后,誰就能活著離開。所以啊,一定要加油哦~”
話音剛落,人群中爆發出了各式的叫喊聲,他們在下注。
下注的人頭上會有著一團陰氣化成的數字,代表著他們下注的多少。
人們在關心著那五人狀態的同時,也會打量著身邊的人頭頂的數字,心中不停的打著小算盤。
“賭...賭人?”姜江結巴的說著。
旁邊的“人”回過頭,看著姜江的頭頂空蕩蕩的,便立即轉過頭繼續看向五個牢籠那里,連露出嫌棄表情的時間都沒有,生怕下一秒自己押注的人就沒了。
“別看了,我們走。”老道的臉色很難看,拽著姜江的手臂。
店鋪前,“人們”都在低聲詛咒著,或是祈禱著。
叫喊聲突然推進了一波高,潮。
很快,那個老人最先死了。他的身體迅速腐爛掉,只剩下一副慘白的骷髏,魂魄被強行從肉身上剝離出來。
緊接著,站在一旁等待的赤身大漢掏出一個鎖環拷在老人的脖子上,將他拖回了店里。
姜江怔在原地,眼中滿是迷茫:“道長...你有沒有辦法...救救他們。”
“不可能。”老道低喝一聲,手上更用力了一些。
姜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硬是站在那不動彈,只是哀求似的看著老道:
“一個 哪怕只能救出來一個。”
又是一陣吶喊聲,這次不知道又是誰死了。
老道攥著拳頭,一拳打在姜江的臉上,硬生生的拖著他離開此地:
“我理解你,我也想救他們。
但這里是鬼市,先生不在。數不清的鬼物聚集在這里,你覺得你暴露了之后能活著出去么?
你要救人,可以。你有那個能力么?”
生命在凋零,惡鬼在狂歡。
瘋狂的吶喊吹響死亡的贊歌。
“在陰氣注入他們體內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們 誰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