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舞動著雙臂給羅無講述著剛才的經歷,姜江則站在旁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先生你是沒看到,那人走到路口的時候還在打電話呢,笑的可猥,瑣了。我和小江還打賭電話那邊是誰呢。
結果他剛掛斷電話,就抽出一個錐子插進自己的喉嚨里,下手狠快。
那血...俺就不說了。
這要是小說,怕是都過不了審。”
羅無一邊聽著,一邊低頭刷著今天的新聞。
清河醫院建好了...嗯,那個被劉龍分尸的女子所在的醫院。
不知道那個中年人現在是不是還在譚市的某處開著車,或許也想開下去了吧。
“先生?”老道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羅無輕哼了一下。
“您說...會不會是有什么東西在背后作祟?這好好的一個人,上一秒還笑嘻嘻的打著電話,下一秒怎么就....”
“你剛才說他怎么死的。”
“把錐子插進自己...”
“不,不是。前面一句。”羅無叩著扶椅提醒道。
老道皺眉想了想,然后嘆了口氣:“自殺。”
“報警了沒?”羅無道。
有事沒事,找人民警察總是沒錯的。
“姜江給事務所那邊打過電話了,會和警察那邊一起過來處理現場的。”
老道好像突然泄了氣,沒有繼續說什么。
他給自己倒上一杯冷茶,猛地灌了下去。這是羅無默認的,不然老道哪有膽量敢搶羅無的茶喝。
一陣痙攣的寒冷過后,老道也沒有心情再去門外曬太陽了,畢竟還有個尸體躺在外面,看見心里總是亂的慌。
或許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當看到有人突然死了,老道總會下意識地和惡鬼一類的搭上邊,卻沒曾想,其實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有人在死去,幾萬...十幾萬。
其中,自殺也占了一部分。
國內每年自殺的人數有近三十萬,這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
也是一個血淋淋的數字。
這其中有各種原因,大多是生活遭遇了重大的挫折,而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抑郁癥。
很多人平時和正常人一樣上班、工作、吃飯、睡覺。他看起來很熱愛生活,每天都樂觀積極的出現在陽光下。
然而現實是:越樂觀的人,也越會埋藏心里的黑暗。
或許你身邊一個性格特別好的同學,是你們班里的開心果,他前天還在和你商量著下個月或者假期一起去外地游玩,結果第二天卻聽說了他自殺的悲訊。
你會覺得難以置信。
那么陽光的一個人,怎么會自殺?
可只有自殺的人自己知道,是經過多久積累下來的悲傷把他一步步推向了終結的深淵。
他或許和你打趣著說過自己最近好郁悶啊。
可越是這樣樂觀的人說出來,在別人眼里就越像是個笑話。有些人甚至還會打趣著回道:“哎呀,我最近也快郁悶死了,活著太累了。”
你不會知道,你的這句話,也會成為把他推下深淵的一把力。
雪崩時,沒有一朵雪花是無辜的。
就像路口的那個人,或許他早就已經模擬過無數次用錘子刺穿自己的場景,只是在今天,他徹底放棄了。
羅無懶得去管。
兩種情況。外面那人重度抑郁,覺得生活一片灰暗,活著沒有了意義,用殘忍的方式來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另一種,就像老道所想,背后有其他東西控制了那人,讓他自己殺掉了自己。
但不管是哪一種,羅無都不想動彈,他只想安安穩穩的躺在按摩椅上咸魚。
警車的聲音很快在門外響起,平靜的老街也喧鬧了起來。
這次沒有警察來典當行里詢問什么,事務所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
姜江默默的收拾著典當行,把幾天屯下來的垃圾裝起來扔到外面。
走到路口的時候,地上的血跡還沒有清理干凈,尸體倒是運走了。
老街的不遠處有一個小購物中心,雖然不如市中心的那些商場,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附近的人想要置辦生活物資,又不想跑遠路,就會去那里。
不知道是誰把這里有人自殺的消息傳了出去,有不少人從購物中心那邊跑了過來,圍在路口看戲,讓老街更熱鬧了。
不過這種熱鬧,有些諷刺。
幾個警察和穿著便衣的人員正在調查、在原地取證,他們高呼了幾次讓眾人離開,但是作用并不大。
姜江看到有不少大媽站在那指指點點,一副害怕的表情,嘴里卻操著一口略帶點方言的普通話:“哎呦,嚇死我了。你是沒看到啊,那人死的可慘了。錐子哦,直接插進脖子里啦,血刺呼啦的,咦惹。
我猜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虧心事,要不然,正常人,誰會自殺啊。
他這樣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孩子么!
這種自私的人哦,死了也是活該啊。”
一股怒火從體內噴涌而出。明明死去的人自己不認識,和自己也沒有任何關系。
但那大媽的話卻像一根根針一樣,扎在姜江的身上。
姜江緊攥著拳頭,手中的垃圾袋被扯破,嘩啦啦的,東西灑了一地。
這時,正蹲在地上取證的一名便衣看到姜江,急忙走了過來。
“少爺,怎么了?”
他是事務所的人,自然認識眼前這位從小就跟在老爺子身邊的姜江。
“讓這群看戲的人全部給我滾蛋!”姜江低吼著。
幾分鐘后,看戲的大媽們嘀嘀咕咕的離開了,那幾個警察和事務所的人清理完現場,順便幫著姜江把灑在地上的垃圾清理掉,然后才離開。
姜江站在原地,看著冰冷的地面,坑洼的縫隙里還有一點點血跡沖洗不去,像是黏在了上面。
他突然沒那么生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迷茫。
典當行里,姜江出去扔個垃圾一直沒有回來,老道有些放心不下,正準備出去找他。
剛起身,姜江便推開門回來了。
“沒事吧?”
姜江勉強的笑了笑,抬頭看了看躺在椅子上合眼假寐的羅無,又轉頭看了看老道:
“道長,我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