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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一個國家最窮的人的尊嚴程度,是這個國家的科學家決定的

  因為上輩子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對顧鯤而言算是有切膚之痛的,所以他前世對這方面的細節了解得挺透徹,事后還在網上找過復盤資料。

  對于自己有沒有能力狙擊索羅斯、該以何種方式狙擊索羅斯,他心里也是很有逼數的,絕對不會盲目冒進。

  根據前世事后的資料,索羅斯在97年下半年、第一次出手狙擊泰銖的時候,動用的自有資金就有30億美元之多。

  而且,因為索羅斯建倉時間比較短,所以他可以用更高的杠桿倍率,據說是15倍,撬動的總國際游資達到了450億美元。

  或許有人會奇怪:既然建倉時間短、建倉過程中波動小,就能有利于提升調動的杠桿倍率。那么顧鯤為什么要選擇建倉慢、杠桿倍數小的方式呢?他要是也跟索羅斯那樣快速建倉,不就可以調動更多資金了么?

  這是因為,顧鯤本身并沒有掀起風暴的能力,他只是先穩一手、建好倉等著莊家掀起行情、跟風喝湯的。所以什么時候會來主行情,索羅斯心里才清楚,顧鯤是不知道的,他得早點兒進去先等著,這就導致他必須穩建倉、容忍低杠桿。

  這一世,形勢多少會有些出入,但顧鯤選擇重視敵人,就當索羅斯至少還能撬動450億美元。

  因此,在泰銖風暴期間就跟索羅斯對著干,顧鯤的實力肯定是不行的,只會血本無歸,4億撬20億怎么可能跟30億撬450億干?他只能順著索羅斯操作。

  那么,看到這一步,對于后續歷史如果不太了解的看官,或許又會有第二個問題了:

  既然這一波顧鯤不能跟索羅斯對著干,憑什么一年后的港幣風暴中,又行了呢?

  如果只是跟風、并且提前削峰填谷,顧鯤或許會略微壓低索羅斯的收益,甚至于在收益的倍數上比索羅斯更好看,但要論收益的絕對值,索羅斯肯定是遠遠完爆顧鯤的。

  舉個例子,假設顧鯤要是4億變10億了,凈賺6億、從倍數上算是升值到2點5倍。

  那索羅斯可能就是30億變60億、70億,從倍數算是2倍或者2點3倍,沒顧鯤的2點5倍高。但絕對收益卻是30億、40億,比顧鯤多得多。(可能還有上百億美元甚至更多的收益,被其他跟風索羅斯的國際游資瓜分了)

  一年后,顧鯤靠10億干索羅斯的70億,不依然是以卵擊石么?

  如果場內只有顧鯤和索羅斯這兩個因素,那或許這么算沒錯。

  但問題在于,顧鯤知道,歷史上港幣風暴期間,索羅斯本來就鎩羽而退,不說把之前泰銖風暴賺到的錢全部吐出來,但也至少吐了一部分。歷史上跟索羅斯唱對臺戲的,是香江這邊護盤托市的宏觀調控手段,是動用了大量香江外匯儲備的。

  所以,即使是一年后的港幣對沖中,顧鯤也沒打算他親自扮演主力,他只想做一個誘敵的先鋒,讓索羅斯追得更深一些,然后等護市的主力出現后,一起把索羅斯打得更慘。

  既然是這樣,那么只要今年讓索羅斯少賺到一點、而明年對抗索羅斯的總資本又增加一點,贏面就更高了。

  因為護盤的潛在主力,是一直擺在那里的。索羅斯沒想到會出現宏觀調控護盤,只是因為索羅斯誤判“金融交易絕對自由市場”的招牌很值錢,認為宏觀調控會損傷市場自由度信用。

  有了對自己的明確定位之后,顧鯤在這一波泰銖即將被狙擊的前奏中,應對措施也就顯得非常游刃有余了。

  7月7日這一周開始,一切準備就緒后,梁勁松的黑石基金,開始按部就班幫顧鯤建倉“借入泰銖現貨買進美元、期權到期后賣出美元還清泰銖”。

  索羅斯就像是一只正在陰謀擠兌某一家銀行的黑手。

  顧鯤就像是提前知道他要擠兌、所以在擠兌發生前細水長流從即將被擠兌的銀行借來足夠多的抵押貸款。(這個比喻里的“抵押物”,就是顧鯤那4億美元的本金)

  只不過,在外匯期權市場上,比喻中的那家銀行,在遇到擠兌時,是有權作出“為了防止信用崩盤,而給尚未到期的貸款客戶打折,換取他們提前還貸給銀行救急”這種決策的。

  顧鯤到時候“雪中送炭在擠兌期還貸”,就可以少還一點,算上杠桿倍率,差額都能落袋凈賺。

  梁勁松幫顧鯤建倉的手法很穩健,第一周算上杠桿,也只建了3個億美元的倉位,所以匯市基本上沒有注意到這個波動源。

  梁勁松還放出了一些假消息和風聲,把顧鯤的建倉粉飾成另外一些國際買家的行為,還把理由粉飾為“有文旅業投資大亨調高了對泰國旅游業未來發展前景的預期”。這樣一來,就更沒人警覺了,還當是真有人要暫時炒高泰銖,賺點小差價呢。

  在這種氛圍中,隨著七月過半,第二周建倉期也非常穩健的度過了,在成本并沒有增加的情況下,倉位達到了8億美元的規模。

  不得不承認,雖然這一系列的決策是顧鯤本人作出的,但黑石基金細膩的操作手法,絕對也功不可沒。否則換個不夠穩健的代理機構,肯定早就被其他投資者發現、謠言滿天飛了。

  不過,隨著涌入資金量越來越多,隱藏也就越來越難,到了7月下旬,一切終有被索羅斯察覺的時候。

  7月下旬的一天,紐約,華爾街,量子基金總部。

  “老板,泰銖市場目前有一些異常的泰銖建倉,贖回期限目前還打探不到,但這些買家的長期目的,肯定是做空泰銖的,跟我們一樣——會不會是您拉攏的某些盟友,沒有按計劃節奏、提前搶跑了?”

  索羅斯的一個馬仔,把最新監控到的異常,第一時間上報給了老板。

  索羅斯瞇著一雙賊眼,不動聲色地詳細掃視了一遍下屬匯報過來的情況,然后摸著大鷹鉤鼻琢磨了幾秒鐘:

  “給羅恩斯坦,多恩伯格,XX斯坦、YY博格…都打電話試探一下。”

  他報出一大串兒的某某斯坦某某博格之類的閃金族人的名字,很顯然,這些都是他提前半遮半掩拉的國際游資同黨。

  這種事情,行事盡可能保密是必須的,但提前聯絡又不能不做,否則靠一家根本杠不到那么多資金。

  所以一般都是說話不說完,給點兒風聲讓對方自己領悟、有點心理準備,把錢先備好。然后看到有主謀有動手的風吹草動了了,也第一時間跟風殺進去。

  至于要不要跟風,敢不敢跟風,跟多緊,還得看之前的合作是否愉快、索羅斯會不會坑隊友。

  而這種事情,也難保不會遇到比主謀更敏銳的跟風隊友,猜得更超前一步,或者更加貪心冒進。

  現在遇到了明顯超出計劃速度的神秘建倉,就必須內部清查一下了。

  可惜,一圈電話打完之后,什么收獲都沒有。

  “是誰騙我了,還是他們當中有哪個蠢貨泄露了內幕消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索羅斯不由沉吟,

  “又或者,是真的有人英雄所見略同,跟我一樣預估到了泰國經濟高速增長的不可持續性?”

  就算找不到答案,也得給出應急對策,短暫思索之后,索羅斯決定當機立斷:

  “吩咐雪莉,加快建倉!損失5的成交基礎價位也在所不惜!”

  “好的老板,我們知道該怎么做了。”

  加快建倉,肯定會讓吸籌的行情波動加劇,最后的平均成本比最后做空平倉時的最終價的差價,也就會縮小,從而讓做空利潤縮小。

  而且,目前建倉的成交價損失5,未來的利潤損失肯定是超過5的。這個很好理解,用小學數學舉例算一下。

  比如假設目前泰銖的匯率價格是100,因為加速賣空導致價格跌到95的話,將來做崩后可能泰銖最終匯率只有目前的40。100建倉跌到40出貨平倉的話,利潤是60,95建倉40平倉的話,利潤是55。

  最終賺到手的錢的損失程度,是要以55去除以60,也就是少賺了大約8。

  不過,不管建倉成本的損失有多大,現在更重要的,顯然是防止建倉過慢導致的夜長夢多。

  索羅斯及其拉攏的盟友勢力,在數天內一反常態,加快了建倉腳步,也讓泰國當局對于匯率的保衛越來越捉襟見肘起來。

  大量的幾個月期到最長一年期的沽空,拼命掃泰銖去兌換泰國當局的外匯儲備,把泰國金融機構儲備的美元幾乎買光。

  加上從去年年底開始,因為泰國的出口增長陷入停滯、股市下跌,其他種種隱患本來就處在走鋼絲的邊緣。

  當外匯儲備壓力這個最后一根稻草壓過來的時候,泰國金管部門終于準備在八月份徹底放棄泰銖對美元的綁定匯率制。

  說句良心話,泰國佬的這次劫數,其實也不是完全值得同情,自己作出來的成分也很大:在95年出口增長率18的時候,泰國居然就敢為了討好底層人民,把最低工資標準上調了23。結果才導致了96年的出口增長幾乎降低到零增長。

  本來這個國家的轉口加工業就沒有技術優勢,全靠勞動力便宜撐起來的,還把勞動力最賤價格抬高了23,那出口萎縮還不是自找的?

  不吹不黑,索羅斯能得手,投機只是起到了次要作用。泰國本身就出現出口萎縮、國際融資市場對泰國前景預期下調,才是主因。

  所以,一個國家拿最低工資的人,到底能拿多少最低工資、能活得多有尊嚴,其實應該感謝這個國家的科學家。大洋國最窮的人的尊嚴,是大洋國的科研人員為他們爭取的。

  泰國這種沒有任何核心科技的小國,卻妄想違背市場規律讓最窮的人多一點尊嚴,最終也就只有被市場規律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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