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最初張三去偷聚寶盆,不小心栽進了盆中。他從盆中爬出來,以仿制品換了真寶物回家。卻不知道聚寶盆正好在他的臥室里又生出另一個張三。這個張三心里還在想著偷寶,就把這個真盆扛去財主家,把假盆換了回來。”
“接著聚寶盆又生出一個張三。他繼續把假盆扛著去換真盆。接著又生出一個張三,再次把假盆換成了真盆。如此假變真,真變假,無限循環。聚寶盆不斷從財主家被偷出來,卻又不斷回到原來的所在。”
“哈哈哈,真絕了!”
“太逗了!”
“這張三做夢也沒想到他還會成為物歸原主的人。”
“張三豈非成了財主家的守寶人?”
“天下至寶的歸屬,緣由天定,張三想要逆天而行,自然要遭天譴。”
“張三的貪念反而成了守護聚寶盆的因由,真是有趣。”
“各位,”雷長夜說到這里站起身來,“這個趣聞告訴我們莫要貪圖不屬于你的東西,否則最終必被貪念所困,愿與諸位共勉。”
“受教了!”整個食肆都是食客的奉承聲。
蒙勛等人聽得汗毛直立。雷長夜的故事怎么感覺就像是說給他們聽的呢?他們看著自己盤中堆積如山的蜀秀燒烤,愁腸百結,更吃不進去。
就在這時,他猛然感到肩膀又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他抬頭一看,卻原來是張角和他的一幫手下正臉色鐵青地從他身邊經過。撞他的正是張角。他用他那雙陰險的三角眼狠狠瞪了蒙勛一眼,在手下們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蒙勛忽然悟了。剛才雷長夜說的故事,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說給張角聽的。這是雷長夜在給張角一個回頭是岸的機會。但是張角這個浮生會余孽,怎么會受武盟之主的教育啊。
雷長夜擺明了已經知道了張角的全盤計劃,他還是要一頭鉆入雷長夜的天羅地網。而他蒙勛,就是張角手下的炮灰。怎么想,怎么都是個死!
蒙勛越想越覺得前途暗淡,走投無路。他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手下,大家都是一臉黑灰色,滿眼的天愁地慘,完全是一群等著砍頭的死刑犯模樣。
“蒙都頭,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終于,一位與蒙勛關系最親密的長宿群魔忍不住開口。他的名字叫做錢算,自從入了北門長上就一直和蒙勛結伴做事,十幾年來合作默契,聽從安排,任勞任怨,算是老部下了。
“講。”蒙勛嘆了口氣,點點頭。
“這一次在飛魚大娘船上,我們兄弟幾個徹底栽了。”錢算苦著臉說,“當初來這里,本以為只是圖謀一個富豪的寶物,算是一趟美差,誰知道這里龍潭虎穴,一步一坑。雷老板的故事說得好,貪圖不屬于我們的東西,必被其所困,淪入無限輪回的地獄。”
“…”蒙勛沒有說話,但是卻和其他幾個人不約而同地一起嘆了口氣。
在長安他們長宿群魔何等威風不可一世。他們雖然常年在外執行任務,但是回一趟長安也是前呼后擁,風光無限。只要抱緊仇士良的大腿,他們行事一向橫行無忌。
但是才來飛魚大娘船三天,他們就嘗盡了人生的苦果。剛開始是沒錢,后來被張角戲耍得團團轉,沒了臉面。現在吃了遺恨丹,連命都要沒了。
最讓他們絕望的是,他們死了,就沒人通知長安,亂世人正惦記著神策軍的子女呢。他們的兒女成群,卻從沒有找時間來陪他們玩耍,如今想要享受天倫,卻終是難如登天。
“我不知道兄弟們怎么說,不過我不想就這么沒頭沒腦地一頭撞死在雷老板的天羅地網里。”錢算低聲道。
蒙勛長嘆一聲。其他人則紛紛點頭。
“蒙都頭,事到如今,眼看兄弟們左右都是個尸骨不全,我等隨著仇士良做了這么多虧心事,這也算是報應。但是,我們的子女大多不過八九歲,這報應不該這么輪到他們身上啊。”錢算說到這里眼睛一紅,淚水嘩地流了出來。
“錢副都頭,你是想要拼一鋪?”蒙勛捕捉到了錢算的心意。
“蒙都頭,所有兄弟里,你的腦子是最靈的。”錢算一把抓住蒙勛的手,死死捏住,“給兄弟們一條出路,我們都可以死,但是總要有人通知長安的神策軍,好救下咱們的孩子。”
“是啊,蒙都頭,救救我們的孩子。”眾人都熱切地望著蒙勛。
“好,既然兄弟們信得過我。我這里有一條出路,就看大家有沒有決心。”蒙勛的眼神一冷,低聲道。
“我們有!”眾人紛紛點頭。
“這一次張角偷互聯網,我等只是適逢其會,不小心落入雷長夜和浮生會的法寶之爭中。”蒙勛壓低了聲音,“剛才看雷長夜一番說話,他早有布局。而張角此人,貪心成性,怕是不撞南墻不回頭。我們被他控制,不幸成為炮灰,左右是死,倒不如拼卻一死,倒向最可能的贏家。”
“你是說向雷長夜告密?”錢算最懂他心意,立刻猜了出來。
“沒錯。”蒙勛臉色鐵青地點頭,“雖然我們服了遺恨丹,但是這個毒藥致死還需要一點時間,咱們都有入畫匣,按照張角所說,我們可以把神識渡入匣中茍延殘喘,以待來日。以雷長夜點化張角的作風,此人宅心仁厚,頗有仁者之風,不愧為武盟之主。我們若是告密有功,捉到張角,說不定雷長夜會讓我們在入畫匣中得享長生呢?”
“妙啊,蒙都頭!”錢算和眾人面面相覷,都露出死里逃生的喜悅之色。
“但是,有一點需要為大家說清楚,就是我們長宿群魔的身份絕不能泄露出去,一旦雷長夜知道我們的身份,他必然會想到仇大人要圖謀的是互聯網。他要對付仇大人的話,我們幾個的命就絕對不能留了。”蒙勛壓低聲音說。
錢算等人都是一激靈。現在江湖之上,長宿群魔的名頭確實臭名昭著,仇士良又是出了名的好斂財。雷長夜如此聰明,自然知道他們來干什么。
雷長夜和仇士良誰強誰弱姑且不論,他們被認出來肯定會被殺了祭旗,長生就不用想了。雷長夜只需要把他們驅逐出雷公戲,他們回到肉身之中就會死得慘不忍睹。
“幸運的是,無論是雷長夜還是張角,都不知道我們的真正身份,我們干脆就以浮生會的身份投誠。這個身份絕對真實可信,他不會想到有人會用浮生會的身份做自己的偽裝。”蒙勛低聲道。
“高啊,蒙都頭,實在是高!”錢算等人緊緊閉著嘴,用傳音入密大聲夸獎。
“各位兄弟,這一次賭上性命,不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是為了我們神策軍的后代。若是這件事出了岔子,大不了結伴赴黃泉,在這里我敬大家一杯,咱們吃了這頓斷頭飯,做一票大的!”蒙勛舉起桌上的竹葉春,臉色鐵青地用出傳音入密。
“干了,蒙都頭!”眾人紛紛昂然舉起酒碗,噸噸噸仰頭飲下。竹葉春入肚,化為溫泉水,滋潤全身,所有人都感到暖洋洋的舒服。
“吃啊!”蒙勛帶頭開撕桌上的烤豬排。這七個長宿群魔猶如一群餓了幾百年的餓鬼,手嘴并用,把桌上高高堆起的自助餐一掃而空。
酒足飯飽,幾個稍微年輕一點的長宿群魔還哭了一鼻子。這蜀秀自助餐也太好吃了吧。想到一旦告密,張角的解藥就別想了,自己的肉身絕對保不住,腸穿肚爛之后,怕是永遠無法嘗到這人間的美味了。
“走!”蒙勛從懷里找出入畫匣,緊緊攥在手里,將辨身符對準自己,帶頭沖出蜀秀食肆,錢算等人學著他的樣子各自拿出自己的入畫匣,高高舉著,跟著他一起跑。
他們一路穿過中層船艙,朝著雷長夜的船主室飛奔而去。路上的雷公戲玩家們看到他們舉著入畫匣飛奔的樣子,都感到五味雜陳:這是玩雷公戲終于玩成神經病了嗎?我們是不是在看自己一年后的樣子呢?
雷長夜的船主室前,永遠守衛著兩個小五品的陰將,看到他們舉著入畫匣跑過來,立刻雙手交叉,做出不得入內的警告。
“雷老板,我等是浮生會的人,有要事稟告。”蒙勛一邊舉著入畫匣,一邊嘶聲說。
片刻之后,陰將仿佛得到了指示,放下手把門打開,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呼!”蒙勛等人長舒一口氣,只要雷長夜愿意見他們,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進入船主室,蒙勛看到雷長夜正在房間中央的書桌前擺弄青色的小方塊。
“互聯網。”蒙勛感到自己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轟地一聲,船主室的門在他的身后關閉。
雷長夜放下手里散發著青光的小方塊,微笑著抬起頭來:“幾位是來偷這個的吧?”
咚!蒙勛等七人齊刷刷跪倒在地,納頭就拜:“雷老板大慈大悲,救我們一救,救我們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