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冷士誠與路天行商議一會后,也不敢久待。
得知馬車里是誰,商談一陣,徑直離開了。
他這算是擅離職守。
不能在外面久留。
因此,他得立刻返回。
萬一陛下問起,他不在行宮值守,那就不美好了。
另一邊。
童百川和白瑩兩人在甘讓帶領下走進行宮。
正式面前乾帝。
“見過陛下。”
童百川對乾帝拱了拱手道。
白瑩也襝衽一禮。
兩人,一個是至尊強者,一個是真神強者,對皇帝沒什么敬畏之心。
只是對方畢竟是一國之君,該有的禮儀不能廢。
乾帝緩緩起身,笑著道:“童幫主客氣,不必多禮。”
然后,又將目光放在白瑩身上,訝異道:“這位就是貴幫白護法吧。”
白瑩微微點頭,沒有多言。
童百川說道:“白瑩是本幫右護法,常年在海外,這次童某將她帶過來,希望陛下不要怪罪。”
聽到白瑩常年居于海外,乾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哪里還會怪罪。
乾帝擺了擺手,說道:“二位都請坐吧。”
隨即,又揮手讓一眾人都退了出去。
護衛遲疑片刻,面面相覷之下,退了出去。
御書房里,只剩下乾帝、甘讓和童百川、白瑩四人。
甘讓不動聲色站在乾帝身邊。
童百川心知是談正事的時候了。
只聽乾帝忽然說道:“童幫主,不知近來可有仙島的消息?”
童百川沒有回應,而是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白瑩,說道:“白護法一直在海外,此事也是她全權負責,就由她與陛下說明吧。”
即便沒有找到仙島,面對乾帝,他也不懼。
最差不過將制鹽權收回去。
對他海鯊幫有弊端,但不是不能接受。
乾帝看向白瑩,目光露出探尋之色,還有一絲期待。
期待著能有好消息。
只見白瑩微微搖頭,讓乾帝心底一沉,好生失望。
這時,白瑩方才開口說道:“我在海外游歷了數十年,幾乎將瀚海都搜了一遍,搜尋島嶼不下數千,卻都沒有找到仙島蹤跡。”
聽得此言,乾帝眉頭一皺,臉色也陰沉下來。
帝王一怒,讓白瑩突然一陣心悸。
“難道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乾帝沉著臉問道。
他臉上再無一絲笑容。
童百川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感覺到了陛下的迫切心情。
暗中仔細觀察乾帝的身體狀況,見他面容蒼老,頭發干枯,眼眶凹陷,雙目無神,一雙手也一副枯槁無力的樣子。
看來這位皇帝身體出了意外,不是空穴來風。
這些年,居然都沒有治好。
實在讓人意外。
童百川心中微動。
這很不正常。
以皇家的能力,什么傷治不好,居然妄想尋找仙島。
在童百川沉思之際,白瑩緩緩說道:“我推測仙島或許在瀛海,但瀛海實在太大,根本無從尋找,而且造化道門橫亙在瀛海,根本繞不開道門。”
說到這里,白瑩搖了搖頭,一副無計可施的模樣。
她今日打定主意,讓這位皇帝趁早打消尋找仙島的想法。
簡直是癡心妄想。
她在海外數十年,連仙島什么模樣都不知道。
乾帝沉默下來,臉色陰沉。
一時無言。
白瑩和童百川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一旁的甘讓瞥了兩人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乾帝身邊。
“童幫主,仙島是否真的存在?”
乾帝冷著臉問道。
童百川微微一愣,鄭重其事說道:“啟稟陛下,仙島絕對存在,此事童某確認過數次。”
“向天機谷確認?”
乾帝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不錯!”
童百川微微點頭,說道:“當年也是天機子告知童某仙島的存在,與此同時,他也將消息告知了陛下。”
“他為什么能確認?”
乾帝瞇著眼,銳利的目光落在童百川身上。
童百川眉頭一皺,心道此事不能亂說。
見童百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乾帝眉頭一皺,臉現怒色說道:“童百川如此作態是什么意思,難道還有什么事是朕不能知道的嗎?”
“此事事涉一個江湖大秘密,恕童某不能言明,即便是陛下當面,也不能說。”
童百川沉思良久,方才朝乾帝拱拱手說道:“不過,童某能以身家性命作保,天機子的話有九成為真,值得信任。”
“那為何一直沒有尋到仙島?”
乾帝沉聲道。
語氣中,滿是怒氣。
這是對童百川一直無能的怒氣。
童百川前些年一直給他畫大餅,現在跟他說大餅沒有,他又豈能不怒。
童百川道:“海域太遼闊,仙島神秘莫測,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天機子曾與童某言明,仙島難測,孕育著大機遇和大風險,即便真找到了,童某能不能活著返回都是一個問題,還望陛下能諒解。”
諒解?
乾帝心底冷哼一聲。
“而且…”
童百川遲疑一聲。
“而且什么?”
乾帝不悅道。
童百川苦笑一聲說道:“天機子將仙島的秘密告知童某,未嘗沒有讓童某尋仙島,他好坐收漁翁之利的打算,因此還要防備著此人。”
天機子…
乾帝對此人印象很不好。
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
連他這位一國之君,想見此人一面都不容易。
由此可見,此人極為神秘,對皇權根本不當回事。
讓乾帝極為惱怒。
甘讓在旁,微微瞇著眼,好似要睡著了一般。
童百川暗自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奇怪之色。
此人居然實力平平。
正是因為這點,才讓他奇怪。
聽說,宮里藏著一位歸真境大能,是不是此人?
一想到這點,童百川忙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太荒謬了。
若甘讓真是那位歸真境強者,那就有點可笑了。
如此強者,不思破鏡,卻守在皇帝身邊。
怎么想也不可能。
“童幫主能見到天機子嗎?”
乾帝問道。
童百川不知他什么意思,點了點頭說道:“前不久才見了一面,正因為此,童某才確定仙島真的存在。”
乾帝沒問他與天機子兩人到底談了什么,只是說道:“朕想見天機子一面,童幫主可否代為引見?”
童百川搖搖頭,嘆息道:“天機子不會見陛下的,此人性情古怪。”
“是嗎?”
乾帝也不惱,不置可否。
他的確沒見過天機子。
而且,不論他怎么召見,天機子都不理不睬。
讓乾帝一陣無奈。
有時候,他真想直接派兵平了天機谷。
后來,被阻止了。
誰阻止的,可想而知。
這個天機子到底是誰?
又有什么目的。
為何向朕透露仙島的秘密。
乾帝眼睛瞇了起來,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看了童百川和白瑩一眼,乾帝眼底的陰沉一閃即逝。
“童幫主,還準備繼續尋找仙島嗎?”
乾帝淡淡問道。
童百川摸不準乾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說道:“陛下若有令,童某自當遵從,不敢怠慢。”
乾帝微微點頭,朝兩人揮了揮手,說道:“仙島一事暫定吧,童幫主這些年辛苦了。”
心知乾帝是要趕人了。
童百川微微一躬身,緩緩退了出去。
甘讓也跟著走了出去。
“甘公公,不知陛下可有什么深意?”
童百川低聲問道。
甘讓尖細的嗓音,笑了一聲。
“陛下什么意思,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亂猜,童百川就不要為難咱家了。”
甘讓讓兩人上了馬車。
而他又充當了車夫。
見狀,童百川搖頭失笑一聲。
不禁為自己剛才的念頭嚇了一跳。
這樣的人,又怎么會是歸真境大能。
歸真境大能當車夫,實在滑天下之大稽。
實在是有違常理。
將這種想法摒棄。
也是忽然想起宮里的傳說,才會聯想到甘讓。
如今看來,倒有點想多了。
思索間,馬車途徑行宮門口,又遇到了冷士誠。
冷士誠朝甘讓點點頭,便讓行了。
隨后,便朝其他地方巡視去了。
甘讓將童百川送出去后,折身返回。
“幫主,今天陛下是什么意思,難道只是詢問仙島一事么,此事我們早已秘密告知陛下了啊。”
白瑩眉頭微皺問道。
童百川眉頭微皺,目光明滅不定,嘆了一口氣道:“這位皇帝忍耐到極限了,但也沒有辦法,仙島難尋,一直沒有消息,我也徒之奈何啊。”
“什么意思?”
白瑩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童百川說道:“皇帝忍不了我海鯊幫,他要動手了。
之前一直不動手,只是因為留著我們還有用,能幫他尋找仙島。
否則,你以為為何我海鯊幫能奪得制鹽權。
這等天大的好處,落到我等頭上,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當然也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原因。”
“這么說,皇帝要對我們動手?”
白瑩說道:“可是,我海鯊幫可是江湖頂尖勢力,絕不是說滅就滅的。”
“怎么可能滅了本幫?”
童百川微微一驚,被白瑩的想法驚到了。
天下七幫之一,要是輕易被滅了,那還了得。
皇帝要下多大的決心,才會如此行事。
“那幫主剛才何意?”
白瑩疑惑道。
童百川苦笑道:“皇帝大概要收回制鹽權,換成其他勢力與鹽司合作了,這對本幫意味著巨大的損失,不過也沒什么,經過這些發展,本幫與朝廷諸多大員都有聯系,連皇室都不例外。即便沒了制鹽權,日后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白瑩臉色微變。
海鯊幫能有今日。
制鹽權起了很大的作用。
走私私鹽,牟取暴利。
與朝廷諸多大臣,還有皇室聯絡。
從而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鏈。
皇帝想要收回制鹽權,勢必會觸及這個利益鏈。
可能沒那么簡單。
“放心,本幫還倒不了。”
童百川眼神一厲,對皇帝的心思一清二楚,接著對白瑩說道:“回去后,你挑選一兩位靠得住的長老,繼續去海外尋找仙島的蹤跡,你就不必去了。”
“是,幫主”
白瑩拱拱手,隨即瞇著眼說道:“那仙島極有可能就在瀛海,造化道門附近。”
“不會的。”
童百川搖頭道:“絕不可能在造化道門范圍內。”
“為何?”
白瑩微微一愣,說道:“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因為造化道門也知道仙島的存在。”
童百川緩緩道。
“天機子到底告訴了多少人?”
白瑩難以置信道:“他難道各大勢力都告知了?”
“并非如此。”
童百川道:“天機子有他自己的目的,絕不會將消息傳得滿天飛,但造化道門絕對知曉。”
白瑩若有所思點點頭。
這么看來,仙島在瀛海了。
瀛海太大了。
海島又少。
她不敢輕涉瀛海。
海外,風險極大。
不僅要面對非正常氣候,還要時刻提防海里的妖獸。
以她真神境修為,在海外也遇到諸多危險。
與她一道的數位長老,就永遠留在了海外。
兩人交談一陣,馬車里漸漸沉寂下來。
車夫緩緩趕著馬車。
行宮,御書房內。
甘讓回來后,乾帝問道:“天機子到底是誰,有消息么,此人頗為神秘,又不敬皇權,朕實在不放心。而且他所言的仙島究竟存不存在,朕現在有點懷疑。”
乾帝有點心煩意亂。
他能感覺到身體每況愈下。
那些靈丹妙藥對他已經不起作用了。
壽命已至。
難違天意。
“他是上個時代的人。”
這時,只聽甘讓緩緩說道:“此人是上個時代剩下來的寥寥幾人中的一位,實力是個謎,到底是誰更是個謎。至于仙島,咱家不太清楚,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
“上個時代?”
乾帝瞳孔驟然一縮,連忙問道:“那他活了多久,難道還能長生久視?”
乾帝對上個時代不了解。
乍然聽到這個詞,還以為天機子是長生之人,心情忽然一陣激蕩。
“上個時代就是上個時代,就是字面意思,陛下若想了解,或許可以翻閱上古典籍。”
甘讓沒有明說,或者說他也不甚清楚,不過還是提醒道:“上古之人,手段莫測,陛下還是要以穩為主。”
點到為止。
并沒有細說。
“你剛才說寥寥幾人,還有誰?”
乾帝瞇著眼睛問道。
這些人都不在皇權掌控內,讓他一陣棘手。
所以,他必須弄清楚,都有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