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精致的灰

　　關都，圣源市，外郊，某小鎮。

　　“組長，您允許那個偵探貴族參與本次的行動，并且讓兩人知曉封印物的存在。這種舉動背后的風險是否太大了，上面會追問責任的，到時候您···。”火三看著不遠處的大吾，一臉不解，擔憂道；

　　“要我說，您就應該直接啟用協會最高的指令，強行讓他們二人服從。事關整個地區的安危，您為什么要在乎個人的意志呢？”

　　“再說了，他一個貴族，當偵探想必就是無聊玩玩而已，興許就是讓他的個人履歷上多些不一樣的東西，好在參加舞會的時候增加一些在女性面前可以吹噓的資本而已。”

　　“您到底為什么要讓他加入到我們特別行動小組當中來？并且還給他安排一個正式職位···。”

　　“強迫么···。”惡一搖頭失笑。他回過身，看著這個時而心細又時而冒失的部下。

　　確實，如果啟用協會最高指令，哪怕他大吾貴為茲伏奇家族的一員，其族長是他的親姐姐，他也只能乖乖就范，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惡一不愿意那樣做，不符合他的行為準則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惡一對那個年輕的貴族，總有種講不清楚的陌生感覺。哪怕兩人已經有了初步的熟識。

　　惡一曾經暗自調查過大吾的背景，但讓這位老警員意外的是關于那個貴族的資料卻反常的很少，大多是一些不屬實的負面消息。

　　這就讓大吾的過去不為人知，并結合現在的形象，總是給惡一某種神秘的感覺。

　　惡一很難想象也不相信那個青年會名不見經傳，他絕對是藏著什么，也并非調查結果顯示的那般無能。

　　不過惡一倒是沒有想明白，為什么大吾這樣的男人會坐視自己的親姐姐當上族長。不在乎？無所謂？似乎都不是。

　　不要拿什么姐弟親情或是女士優先之類的奇怪東西搪塞惡一。任何有能力的貴族，尤其是男性貴族，絕不會允許一介女流掌控整個家族。為了族長之位，那些紳士們弒親的都有不少···。

　　在惡一看來茲伏奇·克拉拉能上位成功，只能說明她的能力的確出眾驚艷，還有就是茲伏奇家族的其他男性成員的無能。

　　惡一或許歧視女性的嫌疑，但他并沒有惡意，就事論事而已。

　　可每每看著大吾的那雙眼睛，惡一總是覺得這個青年并不是在碌碌無為的享受著什么，虛度著他的大好青春。落魄的貴族和奢靡的貴族，惡一見得太多了。但是沒有任何一人的身上散發著大吾那樣的氣質，如霧一般讓人看不透。

　　一個小小的偵探事務所，千瘡百孔的精靈對戰俱樂部，還有一個已經臨近解散邊緣的新聞媒體，種種一切都預示著那是某無能貴族的虛幻夢想。

　　但大吾會是這樣的人嗎？

　　惡一在這里要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

　　“你暫且不要擅自接觸大吾，將他交給我。”惡一慎重地說道，語氣之中更是隱隱含有警告之色。

　　“我明白了。可是隊長，您也知道那個叫水蒼的孩子，他的體質特殊，其血液更是能隱隱抵抗那些可怕的封印物。”火三仍是不放棄的提醒道。

　　“水蒼，絕對不能放過。如果能將他送入那個實驗室，相信那些科學家們能制造出更多的戰斗道具或是試劑，來減少我們警員的傷亡！”火三的語氣有了明顯的激動，他不禁想起了過去陣亡犧牲的戰友們。

　　“那些瘋子學者們的人體實驗么？”惡一幽幽地自語道。

　　“沒錯，盡管那些科學家們瘋狂，但如果組長能親自出面并監督，相信這實驗會多少收斂些，也人道些。”火三提議道。

　　惡一不語，顯然是陷入了猶豫當中，更是動了心。

　　看到面罩下不語的組長，性格火爆的火三心中顯然有了不痛快。心中無不感嘆組長確實是上了年紀，可真是沒有過去雷厲風行的果決了，他只得繼續勸說道；

　　“組長，水蒼是得天獨厚的人。今后對于對抗遺失在外的那些封印物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是命運對我精靈地區的恩賜！”

　　“因此，水蒼從現在開始必須要牢牢掌控在我們的手中。而這樣的特殊人才要是交到那個沉迷于偵探游戲的無聊貴族身邊，簡直是一種罪惡！是一種浪費！更是對精靈地區所有居民安危的不顧！”

　　“寶石，就應該要放出屬于它的光芒，而在那藍毛狒狒手中，注定要蒙塵！”

　　“組長，還有什么可以猶豫的？趕緊將水蒼的事情報告給高層，申請地區的最高權限，讓水蒼今后為我們工作，離開那個無能的貴族。”火三理所應當的說著。這也是他入隊以來，說話最多的一次了。

　　“嗯···。”

　　正當惡一衡量前后得失的時候，也許是心虛，又或者是一種歉意，他下意識地瞥向了大吾和水蒼所在的方向。

　　可這一看，卻讓他心中頓時有一種發憷的感覺；大吾，似乎，正在看著自己。

　　是的，哪怕是隔了極遠的距離，那個年輕貴族的臉上洋溢著標準禮貌的微笑，友好地看著自己。

　　可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惡一有種被盯上的古怪感覺，心中不禁驚疑：“巧合嗎？他該不會已經聽到了我和火三之間的談話？可，這怎么可能，沒有任何現代科技工具，也未曾釋放精靈···。”

　　隱隱之中，惡一告訴自己；這可不是什么好的體驗和信號。

　　···

　　“這件事，你暫且不要聲張，我會考慮的。”惡一考慮良久之后，給了火三一個模棱兩可的答復。

　　“組長···，我明白了。”火三緩緩回答，他也知道自己確實有些急了。可面對能抵抗詛咒之物的能力，火三要是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組長如此瞻前顧后的態度，也著實讓他有些無力。

　　火三隨即離開，不再墨跡。

　　不過，他離去之前，仍是帶著疑惑的目光，打量著不遠處的那個貴族。

　　他心中始終在疑惑，組長，究竟在猶豫什么。

　　大吾和水蒼，非親非故，就是普通的雇傭關系而已。哪怕大吾再怎么欣賞那個男孩又如何，協會高層的意志和精靈地區的安全，難道不應該高于一切嗎？

　　···

　　“你怎么了？身體有什么不適嗎？”卡露妮有些疑惑地看著臉色突然變得煞白的水蒼，急忙關切道。

　　“沒，沒什么···。”水蒼的眼睛有些失神，眼瞳都是不止發顫，嘴唇變得很干。整個人，就像是一只受到驚嚇的四季鹿一般。

　　“水蒼，孩子，如果你有什么身體上的不適，你需要及時說出來。接下來的事情相當的重要，一旦有任何的意外發生都將可能是無法挽回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卡露妮半蹲著身子，仔細觀察著水蒼，盡她所能的照顧水蒼。

　　水蒼如同木偶一般，沒有感情，象征性的點著頭，表示自己并無大礙。

　　這個十四歲的孩子面對著自己過去十分喜歡的大明星，此刻心情卻是沒有了之前哪怕半分的激動，一種異樣的負面想法占據了他尚未涉世的初心。

　　“水蒼出生于孤兒院，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有些不安也是正常。”大吾在一旁解釋。

　　“是么？”卡露妮看了大吾一眼，隨后她將手輕輕放在水蒼的肩上，鼓舞道；

　　“如果有什么困難，你都可以和我分享，我會幫你。”卡露妮柔聲道，但言語之中作為“世界天王”的自信和從容不迫，展露無疑。

　　水蒼重重點頭。

　　···

　　可等到卡露妮稍稍走開了以后，水蒼猛地回頭，臉色一下子就崩了，望著大吾，戰栗地問道；

　　“大吾先生，這件事之后，我會被他們送入到那實驗室當中嗎？”

　　“他們會抽取我的血液甚至會在我的身上插上各種管子，做各種各樣的人體實驗嗎？！”

　　“可，為什么？！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幫助他們，而他們竟然這么對待幫助他們的人？！”

　　“把我送到實驗室，讓我從您的身邊離開！！！”

　　“我為什么要服從他們的什么意志，人不是生來自由的嗎？他們為什么還要掌控我！！！”

　　“實驗？！我會死么···。”

　　···

　　看著言語失序，眼中滿是驚恐的水蒼，大吾心中只得無奈。看來這件事情確實對水蒼的沖擊很大，甚至嚴重動搖了他的信念支柱。

　　最明顯的，水蒼幾乎都無暇顧及為什么惡一和火三的談話內容能莫名響起在他的腦海當中。

　　“水蒼，相隔幾十米之外，為什么他人的談話離奇響起在腦海當中，你不好奇嗎？”大吾隨口問道。

　　“這不是大吾先生的手段么？”水蒼的表情，像是寫著“理所應當”四個大字，反問道。

　　“呃···。”大吾一時語滯，他無奈搖頭。看來他在水蒼心中的形象有點過于高大全能了，連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成了正常操作了···。

　　“大吾先生，我究竟應該怎么辦？”

　　“您會讓我離開嗎？我會被他們帶入到所謂的實驗室當中，送到瘋狂科學家的手里嗎？”水蒼雙眼微紅，更是飽含無助之色，顫抖地問道。

　　“不會。”大吾神色平靜的回答，像是在訴說著一件日常當中極為平靜的事情般。

　　“可要是他們威脅您···，還有協會的高層···。”水蒼仍是不安。

　　“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無法強行帶走了，除非···。”大吾別有深意的凝視著水蒼。

　　“除非‘世界天王’出手？！”水蒼害怕到了極致。

　　“不，‘世界天王’算不得什么，除非，是你自己愿意離開···。”大吾平靜的說道。

　　水蒼聽得一愣，這倒是讓他意外的答案。凝望著大吾平靜的眼神后，男孩的心，頓時也隨著平靜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大吾先生身旁，水蒼始終有著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水蒼此生絕不會離開大吾先生，如果真的有一天，大吾先生老了，我養您啊！”水蒼擠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神色卻很是認真。

　　大吾不語，突然他有些呆呆地望著天空。許久之后，他的臉上也是露出笑容，點點頭，算是默認。他抬手，輕放在水蒼的肩上，說道；

　　“水蒼，記著，‘世界天王’只是站在了凡人的延長線上，本質上仍是人類，他們仍會死亡。”

　　水蒼聞言，對大吾的說法極是贊同。他想起了那已經陣亡但被精靈協會刻意隱瞞的“世界天王”艾爾溫。

　　想到這里水蒼倒也有種莫名同情和傷感，艾爾溫為了保護整個地區的安全而陣亡，而死后卻是不能得到英雄的待遇，讓人唏噓。

　　“而那個警員所提及的將你送入實驗室進行各種實驗的提案，對你來說可能會是噩夢，但對于那些在前線與詛咒之物戰斗的警員們來講，如果真的能從你的身體當中獲得什么有價值的東西，自然會保護拯救很多人。”大吾解釋道。

　　“可這種任人宰割的行為和被強迫的舉動，我···。”水蒼仍是有種悲傷無奈的感覺。如果可能，他倒是希望能像艾爾溫那樣擁有選擇的權利，而不是被強迫。

　　“水蒼，利用他人的性命來保全自己的，是人類，如方才的兩位警員。而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他人的，也是人類，如已經陣亡艾爾溫。兩種面貌，這是人性···。”大吾心中不免有些惆悵和無奈。

　　“這世間其實沒有絕對的善與惡，也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更沒有境界分明的黑與白，很多事物在人性的渲染下，往往都復雜的融合在了一起。因此，如同世界有顏色，那一定是一種精致的灰。”

　　“灰色···，灰色···。”水蒼低著頭，喃喃重復道。

　　“沒錯，那也是人性的顏色。”大吾補充道。

　　···

　　水蒼隨著大吾之前的視線望去，看著在遠處已經離去的警員，輕聲自語道；

　　“也許，那位警員曾經在執行相似任務當中蒙受了我還不知道的巨大損失；可能是他的家人遇害；也可能是他的戰友犧牲。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我如此執著。如果是這樣，我倒也能多少理解他。”水蒼的眼神，又變回平日里柔和的感覺。

　　“我保證，如果你不愿，沒人能強迫你。”大吾許下承諾，言語中給人以如高山深淵般難以撼動的堅定感。

　　“真，真的嗎？”水蒼難以置信地看著大吾。他并不知道大吾的承諾，究竟有什么根據。可他就是愿意相信，覺得大吾先生既然這么說了，那也一定會那樣···。

　　一道蔚藍色神秘光線再一次升起，隨后，直接飛起融入到大吾腰間精靈球當中。

　　“念力”所化的無形利刃再次出現，斬斷了一根鐵鏈之后，超夢的等級達到了116級！

　　這個意外所得讓大吾不得啞然失笑。不過，想著水蒼那注定會受到來自世間的無盡委屈和刻薄傷害的溫柔性格，心中不由得慨嘆：“但愿這個世界也能善待他，哎···。”

　　（依據度娘，卡露乃或者卡露妮都正確，是翻譯問題，也都能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