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護國法師
大殿內，到處都是哀嚎聲，那些倒在地上的大臣們皮膚迅速老化腐朽，發出陣陣刺鼻的惡臭。
在他們背后，不知什么時候裂開了偌大的口子，就仿佛從后腦勺開始開了個拉鏈，拉鏈里，一只又一只惡心的蜈蚣鉆了出來。
但是，沒有了皮囊的保護，他們只會死的更快！
沒過一會，只聽噗滋噗滋的聲音，蜈蚣們紛紛炸裂，化成一灘黑水，原本大臣的軀體則一動不動躺在地上。
“這，這是什么妖術？”皇帝本來就很蒼白的臉看起來更加虛弱了，眼中滿是驚恐：“妖僧，妖僧！你對朕的大臣們都做了什么？快來人，護駕！”
余下沒有被取代的大臣見狀，一邊后退，一邊尖叫：“來人吶，有妖怪，快來護駕！！”
真正有膽氣的忠臣，早就被普渡慈航霍霍完了。
剩下的么，要么是他徒子徒孫，要么，是酒囊飯袋。
現在蜈蚣精的徒子徒孫一下子死了個干凈，能指望這群酒囊飯袋做什么？
“妖僧？”法海冰冷的注視著上方那個狼狽不堪的男人，心中殺機蠢蠢欲動。
然而，一股窒息感突兀的從他內心傳來。
“皇權…難怪知秋一葉這類正統修士不愿摻和朝堂之事。”法海若有所思。
如果是普通的朝代交替還沒什么，但如果有修士對皇帝出手，恐怕必然會引起人道氣運的反噬。
哪怕，你初衷是好的也不行。
像蜈蚣精這種妖孽，走慢慢吞噬天子龍氣的路子，一點一滴消磨的情況下，反而不會引起不祥。
“法師，冷靜，千萬要冷靜啊，那個畢竟是人皇，雖然你不沾世俗，對皇帝出手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傅天仇從地上爬起，苦口婆心來到法海身旁勸誡。
左千戶也冷汗直冒，跟著道：“是啊，法師，陛下肉眼凡胎，不識真相也是可以理解的，法師也不想惹得天下大亂吧？”
雖然如今的世道很亂，但至少有一個統一的政權，而法海一旦對皇帝動手，這個本就烏煙瘴氣的廟堂恐怕頃刻間就會分崩離析，到時候民間的百姓日子只會更難過。
看了眼丑態百出的大臣，又瞥見一臉擔憂的傅天仇與左千戶，法海深吸一口氣，最終按耐住出手的沖動。
他極其敷衍的雙掌合十朝皇上行了一禮，道：“普渡慈航乃驚世大妖，你卻委之以重任，朝堂大半官員如今都被他的子孫替代。”
說到這里，法海停了下來。
皇帝咽了口唾沫，他大概已經認清了眼前的情況，都說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更別提法海這種有修為的高人了，惹得他動怒…
天下到時候會怎么樣，皇帝不知道，但自己是怎么個下場，他倒是心里大概有數了。
一群侍衛聽到呼喊沖進朝堂，便看到皇帝在龍椅上，身子骨微微顫抖，那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們，一半悄無聲息躺倒，一半縮在角落不敢出聲，地面還有一灘一灘惡心的黑水，散發著濃重的惡臭。
他們突然發現，原來，以前他們進來時感受到的威嚴肅穆，從來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而已。
“就是他，快把這和尚拿下！”
“快快快，你們還不動手等什么呢！！”
大臣們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頓時鬼哭狼嚎起來。
法海只橫了一眼，他們如鵪鶉一般縮起腦袋，喊叫聲戛然而止。
兇威赫赫！
就是這群人，在統治著他們？
為首侍衛搖了搖頭，將腦海里一些大逆不道的念頭甩去，接著目光盯在法海身上，低喝道：“兄弟們，上，把這個僧人拿下！”
正當他們鼓起勇氣沖上前時，一股氣浪猛然從法海散出，將侍衛們擊退。
刀兵掉了一地，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象征著皇權威嚴的大殿內，此時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笑。
“我在猶豫，該如何處置你。”法海恍如無人，腳步平淡的邁向前方皇帝所處的位置。
傅天仇與左千戶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陷入了茫然。
一方，是天子，另一方，則是救了他們性命的法海禪師。
出手阻擾，不說有沒有用，但他們顯然便是恩將仇報。
不出手，他們又有何顏面自稱忠君愛國。
忠義兩難全！
法海發現了他們的掙扎，但他沒有開口。
他想順便看看，這兩個人會如何抉擇。
就在他即將走到皇帝面前時，傅天仇突然苦笑著退了半步。
見狀，左千戶眼里也閃過釋然的神情，搖了搖頭，跟隨著傅天仇一同后退。
雖然他們上前，很可能也改變不了什么，但現在至少把自己的態度表現了出來。
法海嘴角微翹，瞬間又平復下去，目光一如既往的平淡：“陛下，你是天子，天下還要靠你來治理，但，凡俗終究容易被妖孽蠱惑，所以，我想在這廟堂上要個一官半職，這樣就不用擔心有邪魔外道蠱惑了。你應該沒什么意見吧？”
語氣并不如何霸道，但其中隱隱透露的威脅不言而喻。
妖僧！
逆賊！
遲早有一天要誅你九族！
皇帝心里的恨意幾乎就要溢出來，但臉上卻掛滿無奈的笑容：“您說的有理，不知看上了什么職位？法師盡管開口，朕無不允。”
他看起來真誠無比：“朕知道，此前誤信慈航普度那妖孽，傷了許多忠臣義士之心，退朝之后，朕便會擬草一份罪己詔，明日通告天下，法師您看這樣可好？”
能當上皇帝，別的不說，演戲的功夫還是得會一些的。
這番話一出，將左千戶與傅天仇兩人感動的眼含熱淚，一時間懷疑自己剛剛的選擇是否正確。
不過法海心里卻沒有任何波瀾 佛家六大神通之一的他心通，法海雖然不會，但佛法修到如今的地步，隱約還是能窺測幾分人心的。
呵，罪己詔？
你想演戲，我就陪你演。
“陛下圣明。”他說話時不經意間換上了尊稱：“我是方外之人，不適合干涉朝政，陛下若有心，封我為護國法師便可，正好可以補救普渡慈航的罪孽。”
“法師慈悲。”皇帝滿臉肅然，吩咐左右道：“傳旨，封金山寺主持法海禪師為護國法師，另于京都修建一座道場，即日動工！”
旁邊的太監不見先前盛氣凌人的模樣，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法海的臉色，這才道：“遵旨。”
法海笑了笑，又行了個佛禮，“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殿外走去。
左千戶與傅天仇想了想，跟在他身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