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失敗的復仇
清晨。
樓道狹小，出租屋密集的小樓內，早起的人們弄出各種聲響。
在這里面住的人，即便想多睡一會兒，也不得不被吵醒。
位于三樓一間拉著窗簾，昏暗無光的房間內，只有一陣低低的喘氣聲。
林子安一邊做著俯臥撐，一邊記著數。
滴答滴答 一滴滴豆大的汗水不斷從他臉頰兩邊流至下巴處，最后滴落在地板。
不多時，俯臥撐的速度越來越慢。
“最后，再來…”
林子安的腰背仍然挺得筆直，肩胯腿始終處于一條直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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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臂用力把自己撐起，自言自語道：“十個！”
隨即慢慢彎曲，放低身體至低處，又緩緩撐起至最高處，喊道：“十！”
緊接著，再次緩慢放下身體。
“九......八......”
默念完“八”后，他再次把身體放低。
可這一次，卻無法再次撐起。
微微顫抖的手臂，甚至帶動上半身開始搖晃，手臂上的肌肉似乎在告訴他已經沒力了，不行了，快休息吧。
“我還行！我還能行！”
林子安緊緊咬住牙關，臉色漲得通紅，額頭上根根青筋爆起。
但就算是這樣，他仍然無法把身體撐起。
僅僅是維持著這種雙手彎曲，支撐著身體的動作，就已經讓他的手臂力量即將耗盡。
事實上，早在他說出再來十個時，他就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再做三到四個左右。
十個，不過是為了欺騙自己的意識和肌肉，想以此來突破極限罷了。
畢竟連自己都騙不了，又談何突破身體極限？
而維持現在這種狀態也并非沒用，當肌肉力量徹底耗盡，無法再撐起身體時，鍛煉效果也會更強一點。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甚至連機器都很難測出的一點。
但日積月累之下，仍然不容小視。
“呼呼”
林子安貪婪地吸著氧氣，雙臂顫動得更厲害了。
他依然在控制著手臂與胸部肌肉，咬牙切齒地想要把身體撐起，但注定是無用功。
就在力量即將耗盡時，他突然感覺到幾塊發力肌肉中涌現一股熱流。
一時間。
他仿佛憑空多出一股力量，手臂雖緩慢，但卻有力的把身體撐起。
“七、六…”
一上一下，他始終維持著均速。
“…一！”
當他做完最后一個俯臥撐，手臂力氣如同徹底耗盡，上半身結結實實地摔在地面的汗液之中。
林子安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剛才那是怎么回事？”
他回想起做到第七個時，突然涌現的熱流，猜測道：“難道是因為我突破了身體極限？”
林子安眉頭微皺，這個結論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為了完成復仇，他經歷了好幾個月的地獄式訓練，為了能更好地鍛煉身體，他還曾學了些人體肌肉與體能訓練的相關知識。
突破極限，絕沒有那么輕松。
就如同最簡單的俯臥撐，當你以為自己突破了極限，結果最后卻一連做了幾個才力歇。
那絕對不是因為你突破了極限，只是因為你的意志力和對身體的操控不夠強，之前一直沒有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罷了。
“算了，想太多也沒用，下次訓練再看看會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林子安伸出因為耗盡力氣，而微微顫抖的雙臂，把自己的上半身勉強撐起，呈現出跪地的姿態，然后依靠腿部力量站起身。
深呼吸幾口氣，他拿來一塊毛巾把地上的汗水擦干，然后開始拉伸剛才鍛煉到的肌肉。
幾分鐘后，拉伸完畢。
他走入廁所，并關上門。
很快，淅淅淋淋的水流聲從中傳出。
不過十分鐘，林子安就穿著一條寬松的短褲，一邊用毛巾擦著濕淋淋的頭發，一邊走了出來。
開啟電腦，并拿起桌上的水瓶，喝下里面早已泡好的蛋白粉沖劑。
打開瀏覽器，主頁依然是熟悉的新聞網站。
還不待他細看，一條新聞從右下角彈出：[昨夜發生在別墅區的火災，受害者身份得到確認…]
“這種推薦算法還真夠惡心的！”
林子安坐在靠椅上，放下水瓶。
里面足足五百毫升的蛋白粉沖劑，已被他在幾秒內一飲而盡。
這條新聞會推送給他，顯然是因為他凌晨時曾點擊查看過相關新聞。
林子安操控鼠標，點開右下角的彈窗，新的網頁出現在瀏覽器上。
［昨夜于火災中喪生的四人，身份已被查明......］
［四名受害者的身份與恒宇集團董事長賴三水有著密切的關系，分別是他的妻子王某，兒子賴非某，兒媳婦花某某，堂孫女賴蘭某......］
［通過調查局最新的調查結果顯示，此次事故并非意外，四名受害者在火災發生時，都處于無法行動的狀態…］
林子安隨意掃了幾眼，就準備關閉網頁，鼠標都已經點在“×”上，但遲遲沒有松開手指。
“不對。”
他臉色有些慎重，再次看向四名受害者的名字。
雖然都加了“某”，但前面三人的身份都沒錯，只是最后一個“堂孫女”卻是讓他臉色一變。
林子安清楚記得，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肇事者并非賴三水的堂侄女，而是對方血緣關系上的孫女賴惜花。
關系錯了也就罷了，但不可能連名字也寫錯。
上面四個名字雖然部分都用“某”來替代，但為了區分二個賴姓，第二個字也顯現了出來。
如果死者是賴惜花，那第二個字只會是惜，而不會是蘭。
“不可能，我把他們弄暈的時候，確認過絕對是賴惜花！”
林子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了想，立馬打開瀏覽器的收藏夾，并點入其中一個網址。
那是華夏最大社交平臺上，某人的個人主頁。
主頁的主人，正是他為此不惜謀劃幾個月也要報復的人——賴惜花。
網頁一刷新，他就看到主頁上更新了幾條新信息。
其中最遠的一條源自今天凌晨，也就是火災發生后的一個小時左右。
而最新的一條，發布時間則是在兩個小時前。
幾條信息中都描述了她家中發生火災的事，其中有一條提到，昨天正好是她堂姐妹從國外歸來的時間，本來約好了要吃飯，結果她因為意外一時沒回家。
誰曾想才過幾個小時，就天人永隔了。
里面還提了一句，她的堂姐妹與她長得極為相似，下面甚至還放出了照片。
每條信息下面的回復，都比平時多出十倍不止，包含著跪舔，安慰，以及對兇手的譴責等。
“沒死嗎？”
林子安看完這幾條信息后，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打開一個聊天應用，點進一個被他頂置的好友的朋友圈。
這個人，也是賴惜花。
為了得到她的第一手信息，他費了不少功夫，才成功加上她的賬號。
里面同樣在今天發布了幾條新消息，雖然與社交平臺上的略有不同，但里面包含的信息更多。
從文字習慣，以及排版來看，是本人無疑。
“長得九成像的表姐妹，真是——可笑！”
林子安把手機放在桌子上，低聲笑了出來，連肩膀都笑得抖動起來。
十數秒后，笑聲突然停止。
他冷著臉，看著發布在賴惜花朋友圈最新的消息。
幾句一看就是從網絡上抄出來的悼念詞配著一張自拍照，照片背景是殯儀館，占了其中一半位置的是身著白衣，眼睛泛著紅光，流著淚水，頗有一幅我見猶憐之態的賴惜花。
“既然這樣，那我就再殺一次！”
林子安嘴角微微翹起，冷笑道：“就是不知道你下次，還有沒有這個運氣？”
對于殺錯人，他并不在意。
與這種人混在一起的人死了也是活該，他雖然不怎么相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話，但有時候這句話也并非沒有道理。
“......安......”
就在這時，窗戶外面傳來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林子安側頭看向窗口，他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把筆記本合上，腳步輕移來到窗邊，把窗簾拉開至可供窺視下方的縫隙。
樓外數米處，幾名身上刺青紋身，氣質蠻狠，動作吊兒郎當的大漢，正把手機屏幕對向幾名路人，并指著手機屏幕，向路人問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人。
“竟然找到這來了。”
林子安看著幾人的裝扮，眉毛微微挑起。
這幾人應該是高利貸的人，之前他借的上百萬都是九出十三歸，并且都是要在一個月之內還。
而現在，已經過了還款期快半年了，想來高利貸那邊應該快氣瘋了。
“這個人好像是在那間出租屋！”
就在這時，一名被詢問的路人突然把手指向林子安所在的窗戶。
頓時，幾道兇狠的目光看了過來。
林子安迅速放下窗簾，神色不變地快走幾步，來到門口。
他并不準備這樣逃出去，先不說他在那幾名大漢不遠處，發現了不少疑是他們同伴的人，下去恐怕是自投羅網。
就說他出租屋內有許多東西，一旦被發現，到時候追捕他的可就不止高利貸了。
不過針對這種情況，他早有布置。
面前鐵門的左右兩邊墻體中，分別被安裝了處于兩個水平線的四個卡扣。
“本以為用不上，現在看來多做點準備還是有效果的。”
林子安拿起放在墻角的兩根堅硬的鋼制扁棍，分別橫放在擋門背后，插入兩邊的卡扣中。
這樣一旦有人試圖破門而入，除了要撞開門鎖，還要把緊緊釘在墻體中的卡扣撞出。
隨即他轉身從床下掏出一個飲料瓶，打開蓋子，里面涌出濃濃的汽油味。
林子安把汽油灑在房間各個角落，然后又把一個早已做好的方盒型裝置放在汽油之上，并定下時間：十分鐘。
裝置很簡陋，只有定時和點燃一道小火苗的功能。
伴隨著滾輪滑地的聲音，他拉開了一個木質衣柜。
地面有著一處與周圍顏色完全不同的地方，那是一塊鋼板，鋼板下是一個洞口，通往樓下的出租屋。
樓下的出租屋，是他在租下這間房后不到一個星期，用另一個身份租下的。
之后又花了點時間，打通了這個洞。
嘭！嘭！嘭！
幾道巨大的砸門聲傳來。
“開門！快開門！林子安，我們看到你了！”
門外響起粗暴的叫喊聲：“草，敢欠錢不還，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林子安隨意看了一眼顫動的鐵門，把筆記本拿起從洞口丟至樓下房間，并拿起袋子裝好兩個白色骨灰盒。
踩著早已固定在下方的簡陋梯子，迅速下樓放好袋子。
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
然后又踩在梯子上，把帶有滾輪的柜子移回原位，最后又把鐵板合上。
即便身處于樓下，依然可以清晰聽到樓上面的敲門聲，以及各種威脅與辱罵之聲。
林子安打開燈光：“既然被找上門來了，這里也就不安全，是時候換個地方了。”
房間四周貼滿了許多紙張與照片，上面記錄了關于賴惜花的各種資料。
性格愛好、家人與朋友、喜歡的東西、經常去的地方......
以及其所居住的別墅區，保安人員配置、換防間隔時間、如何才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潛入、又該以什么方式動手…
旁邊還有一塊白板，上面寫了經過幾百上千次修改的計劃。
計劃沒問題，過程也很順利，甚至他還是確認“賴惜花”已經回家后，才潛入動的手。
可誰會想到，九成像的堂姐妹歸國，本人剛好沒回家，這兩個巧合會同時發生。
“計劃也不算完全失敗，至少成了二分之一......不！”
林子安回想起在兩個平臺上看到的賴惜花的消息，對方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親人的逝去。
“還真是親情淡薄。”
他搖了搖頭，失敗了重來就是，他還有很多機會。
林子安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打開衣柜門，里面放著十數件款式相差極大的衣服。
潮流裝，老年裝，職業裝，甚至還有附近工廠的工服，以及幾件女裝。
上面起火后，樓下這間房要不了多久也會暴露。
既然早晚都要走，不如趁現在動靜沒鬧大，變裝離開。
“這么多變裝，該選哪件呢？”
林子安把目光放在幾件鮮艷的女裝上，停頓一秒后，堅定地移開視線。
女裝是不可能女裝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