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燈火明亮的街區,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商小販和游玩的行人,好不熱鬧。
這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也有不少修士。
就在喧嘩之聲越來越響亮的時刻,卻是刮起一股狂風,并且呼嘯不止。
各種小玩意被吹飛,所有人都寸步難行。
不得已,收攤的收攤,回家的回家。
前一刻還熱熱鬧鬧的街區,后一刻就只剩下寥寥三兩個正在匆忙離開的人。
此時,一名不足十歲的小乞丐從墻角走出。
他一手拿著破舊有著缺口的瓷碗,一手緊緊抓著身前的衣物,屈著身子快步向前,想要離開這處街區。
所幸現在雖然有些冷,但因為是夏日的緣故,并沒有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而小乞丐之所以緊緊抓著自己衣物,只是怕身上這件唯一的衣服會被這大風吹破甚至吹跑。
咔嚓!
旁邊年久失修的招牌在狂風的摧殘下,瞬間裂開,隨風飛出。
其中一塊腦袋大小的碎片,徑直砸向數米之外的小乞丐。
急著趕路的小乞丐毫無例外的被砸中。
只一瞬間,他就頭暈眼花,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恍然間,他那半睜不睜的眼睛就發現了異常,腦袋倒下的地方不知被哪個缺德的玩意丟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而且尖銳的那面還朝上。
如果就這樣落下,受傷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更大可能是腦袋破開一個大洞命喪黃泉。
“小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一只大手忽然出現在他視線中。
飛速抓住了他肩膀上的衣物,止住了他向石頭落下的趨勢。
“沒事吧?”
林子安看著被自己救下的小乞丐,心中微微嘆氣。
此方世界雖然資源豐厚,但由于外有噬人妖魔威脅,內有大能修士內斗,尋常人的生活與普通世界的古代并沒什么區別,甚至更慘。
底層之人依然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類似于這種年齡尚幼的乞丐只多不少。
小乞丐愣了下神,抬頭往救下他的人看去,卻詫異地發現對方竟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上還圍著一條黑色面巾,如同梁上君子。
忽地,撕拉一聲。
由于小乞丐遲遲沒有起身,本就破舊的衣服根本支撐不了他的重量,瞬間撕裂開來,身體再次落下。
就在他腦袋與石頭即將接觸的瞬間,一只腳恰到好處地伸了過來,踹飛了石頭,并墊在下方。
“啊”
小乞丐發出一聲驚呼,腦袋落到略微有些柔軟的布鞋之上,毫發無損。
撿回一命后,他迅速從地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不好意思,弄破了你的衣服,這個就當是你的賠償吧。”
林子安丟出一樣事物,轉身離開:“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以后走路小心點。”
漸行漸遠。
等小乞丐反應過來,轉頭望去時,卻是沒看到一人。
他呆呆地低頭望向被丟至身旁的事物,發現這事物不是其他東西,而是一錠銀子,一錠銀子二十兩大小的銀子。
瞬間,眼色就泛紅起來。
小乞丐伸出手急忙抓起銀錠,然后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見并沒有人之后,才稍稍放下心來,但面上的警惕卻絲毫沒有下降。
小乞丐回頭看了眼林子安離開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并發出嗚嗚呀呀的不成體系的聲音。
他并不會說話,但從面上的表情來看,似乎是在感謝。
起身之后,他轉身就準備離開,腳下卻突然一滑重重地向前摔去。
而在這時,他才發現那塊早就被踢開的拳頭大小的石頭再次出現在前方,并且剛好是他額頭落下之處。
石頭與腦袋的碰撞,一瞬間鮮血四濺。
血液止不住地從破開的額頭中向外流出,中間還夾雜著少許白色液體。
小乞丐無意識地顫動幾下,身體似乎快要不行了。
忽然,血液不止不再流出,甚至還反向流回他的腦袋,而且他額頭上的破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僅用了數秒,便恢復如初。
而那塊造成現在這種狀況的罪魁禍首的石頭,卻是在這過程中,化作灰燼混入這滿地的灰塵之中。
一聲顫動。
小乞丐睜開雙眼,從地上爬起。
此刻的他,臉上再沒有任何青澀、緊張、擔憂與警惕,反而多出了一股強烈的自信與傲氣。
就好像他并不是一個小乞丐,還是一名實力高超的強者。
“靈氣?”
小乞丐左右看了看,眼中滿是失望,老氣橫秋道:“又是這種世界,真是無趣。”
小小的身影,竟是表現出幾分落寞之色。
“噫?”
他忽然看向身后的方向,先是沉思片刻,隨即就露出燦爛的笑容,連雙眼都不自覺地半瞇起來。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甚至都沒發現有幾名醉醺醺的大漢,已經勾肩搭背的來到旁邊。
“喂,小廢物,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幾名大漢目光緊緊盯向小乞丐的左手。
小乞丐隨意掃了他們一眼,抬起左手,上面握住的是還沒來得及收好的銀綻。
“這是二十兩銀。”
大漢們頓時就清醒了不少,眼中仿佛放光地盯著銀綻。
領頭之人目露兇光,開口呵責道:“該死的乞丐,大爺們的錢你也敢偷,不想要命了是嗎?”
罵罵咧咧中,他向銀綻伸出了手。
他們幾人身上的錢加起來還不到一兩銀子,這二十兩銀子,若是省著點用,足夠他們瀟灑好幾個月。
正常時候,有這么多錢的人,他們肯定得罪不起。
但現在擁有這些錢的不是別人,而是一名身體瘦弱,毫無依靠的乞丐兒。
哪怕他們把這銀子劫走,也不會有任何的報復。
“這銀子是我的了!”
就在領頭之人的手掌距離銀綻只有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時,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站在他周圍的幾名醉醺醺的大漢,也如他一樣保持著別扭的姿勢無法動彈。
“你們來得還真不是時候,若是之前還可以陪你們好好玩玩,但現在我找到更有趣的人了。”
小乞丐看著他們,冷笑道:“所以,你們可以去死了!”
待到最后一字道出,他已然憑空消失。
而這幾個眼中滿是驚訝與恐懼之色的大漢也動了。
但他們并不是在逃跑,而是發了瘋一般朝曾經的同伴傾瀉著自己的拳頭,更有甚者掏出藏在身上的鋒銳利器刺向了對方。
不多時,地上緩緩流動著滾燙的血液。
他們都毫無意外的倒在了其中,氣息全無。
云家府邸占地面積極大,并分有外、內、主三個區域。
越往后,則越靠近中心。
大部分云家弟子或者獲得認可的人都可進入外院。
只有極少部分獲得信任的外姓之人,亦或者在天賦和實力上較為突出的云家子弟才可踏入內院。
而主院只有云家死士,以及云家家主和繼承人云不凡才可進入。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踏入,否則——殺無赦!
此時,云家主院。
一處造價高昂,可以防止神識窺探的密室中。
明明沒有蠟燭和油燈照明,卻是丁點都不影響視物。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粉色煙霧,隱隱能看到密室中間的方床上,有著兩道交織的白色軀體。
一聲聲嬌喘流淌。
任何正常人聽到,都會忍不住面紅心跳,邪火上涌。
突然,那道誘惑的嬌喘直轉而下,化為宛若地獄惡鬼般的恐怖哀嚎與慘叫。
不僅沒能讓人感覺到絲毫動聽之意,反而忍不住汗毛聳立,后背發涼。
慘叫聲越來越大。
但不過片刻就戛然而止,再無一絲聲音傳出。
漸漸的,均勻彌漫在房間四周的粉色煙霧,開始向中間匯聚。
隨著粉色煙霧散去,床上只能看到一名盤膝而坐,臉上帶著一股邪氣,不著片縷的俊朗男子。
在其身旁,還有著一具身材略顯嬌小的白色骨架。
一道靈光閃過。
云不凡睜開雙眼,喃喃說道:“按照時間,馬師爺應該已經把人給我送過來了,怎么現在還沒有接到通知?”
他從床上站起,雙手向兩旁抬起,一身的白色華服眨眼之間就穿在身上。
“不要讓我失望啊。”
云不凡低語著,隨手便朝前方石門揮出一道法術。
沉悶的開門聲響起,兩名守在門外的護衛一言不發地對他低下腦袋。
“把里面收拾一下。”
云不凡從兩人身旁走過,不多時便離開了主院的范圍。
他把神識放出掃蕩附近的房子,卻發現原本應被放在其中的絕色美人,此時卻是毫無蹤跡。
頓時,他臉上的笑容淡去,目露寒光:“廢物東西,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若非因為收到馬師爺的傳音符,得知有更為絕色更為上佳的爐鼎即將送來,他絕不會因一時興起就輕易消耗掉剛才那個爐鼎。
要知道,剛才那個爐鼎可是他目前最珍惜的爐鼎,按照計劃與其他幾個爐鼎輪換使用,起碼還能再用個一到兩個月。
而現在,舊的消耗了,可用來替換的新爐鼎卻沒有送到。
不管這是馬師爺辦事不力,還是被其他事情耽擱了,但這確確實實擾了他的興致。
該獎的要獎,但該罰的也要罰。
云不凡眼中厲色,越發冰冷。
就在這時,他耳朵微動,隱隱聽到大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道聲音:“云家金丹老兒,可敢下馬一戰!”“金丹老兒?”
云不凡頓時大怒:“何方小兒,竟敢辱我父親!”
一柄飛劍從他腳下浮現,帶著他騰空而起 他不知道門口之人為什么會說出“下馬一戰”這個明顯不符的詞,但對方敢在家門口如此挑釁,他定要叫對方嘗嘗扒皮抽骨,萬蟻噬心之痛。
才不過幾息時間,他來到了大門上方,一眼就看到了發出聲音之人。
被數十名云家護衛團團圍住,身著夜行服蒙住面孔的人。
“云家金丹老兒,你莫不是怕了?”
那人好似并不在意周圍護衛,口中仍然在發出一聲聲響如雷霆般的挑釁之聲:“若是不敢開戰也行,只要來到我面前,乖乖跪下磕九百九十九個響頭,并稱我為主人,我可做主饒過你!”
“豈有此理,竟敢如此侮辱凌主家!”
一名云家護衛目露兇光,手中夾起一道符紙,就要扔出。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林子安微微一笑,正要把道具喚出,就聽半空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慢著!”
“大公子!”
一眾護衛當即止住了打殺的沖動,面露敬色地看向上方。
林子安亦抬頭向上,立馬看到一腳踩飛劍,衣擺飄飄然,宛若仙人般的云不凡。
他那原本只是淺笑的嘴角,勾起的幅度更大了,笑問道:“你便是金丹老二的兒子,筑基老孫?”
雖然沒把金丹境激出來,但激出一個筑基境也不錯,看來使用擴音符是個很明智的選擇。
云不凡以看死人般的目光看著林子安,質問道:“是誰指使你來我云家放肆的?”
他心中已經為林子安判了死刑,之所以還不動手,不過是為了找出躲藏在背后的幕后指使者。
下方之人畢竟只是一個練氣初期的小修士,除非發了瘋,否則又怎會跑來云家鬧事。
如果現在就打殺了對他,恐怕會如了背后之人所愿。
“不管你信不信,沒人能指使我。”
林子安搖搖頭說道:“筑基老孫,我勸你還是叫出金丹老兒吧,否則你若是不小心墜落了,那可就不妙了!”
若是可以的話,他還是想把云家唯一的金丹境之人,云家家主激出來,那樣才能最大化的使用道具。
周圍的云家護衛們都悄悄低下腦袋,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響,不引起一絲注意。
剛開始挑釁就算了,現在在大公子出來后,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聲挑釁,罵家主為兒,罵大公子為孫。
若是實力強橫也就罷了,一個小小煉氣境就敢這樣,怕是真不知死字怎么寫。
這種時候,他們可不敢出來觸動大公子的霉頭。
“很好!”
云不凡冷笑道:“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指使你的人,否則”
林子安直接打斷他的話,嘆氣道:“怎么你們這種人就是聽不懂人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