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高四百多米。
正常人從這種高度摔下來必死無疑。
但任務沒有結算,那證明林子安很可能還活著。
能來到這個地方的人,沒有絕對的蠢貨,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所有人都想第一個上前查看,這樣如果林子安重傷未死,就能第一時間進行補槍,完成最后一擊,奪得最終獎勵。
但在這種互相警惕的情況下,誰也不敢第一個站出。
否則,上一秒生死與共的隊友,下一秒說不定就會把你打成馬蜂窩。
旁邊的高樓伴隨著一聲巨響,終于再也支撐不住,開始向一側倒下。
對此,圍在大車旁的人都沒有慌張。
爆破早就經過了精妙的計算,倒下的方向與這邊完全相反,對他們的影響微乎其微。
就在這時,大車上被砸出的坑洞中突然飛出幾個圓滾滾的小球。
所有人都緊張地把槍口對向大車。
但在小球滾落在他們身旁時,不少人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這不是什么小球,而是手雷!
“快躲開!!!”
有人大叫道。
若是他們一開始就進行躲閃動作,還有機會跑開。
但現在,已經晚了。
隨著爆炸聲的響起,林子安從坑中翻身而出。
一場一VS二十余人的屠殺——正式開始!
“我死了嗎?”
廢墟下,身上血跡斑斑的滿門睜開雙眼,一眼便望到了從縫隙中透下的血色月光。
他把手放在眼前,虛握了幾下。
經過十幾秒的恍惚,他稍微恢復了些精神。
他發現自己之所以沒死,是因為所處的地方正好被落下的建筑形成了一個穩固的三角結構。
而身上雖然主是血,但也不過是看著可怕,實際全是皮外傷。
“我還活著,那他們呢?”
滿門艱難地移動身體,搜索了一下周圍。
兩分鐘后,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張教授、守護騎士、鬼狼、張欣欣死了!
都死了!
有的被建筑壓的只剩下一只手在外面,有的身體斷成幾截,有的只剩下某個部位......
“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他腦海中浮現一道穿著如角色扮演,看似懶散,實則冷酷兇狠的身影,恐怖而危險。
或許是上天保佑,大樓崩塌沒能收掉他的性命,而他也沒有被困在崩塌的建筑中,他所在的地方恰好有著一條通往外面的通道。
“活著真好!”
經過幾分鐘的艱難攀爬,滿門的腦袋成功從洞口伸出。
他臉上露出笑容,但還不待感受死里逃生的喜悅,目光就被遠處的一幕吸引。
那是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正靜靜地屹立在一片空地上。
在他周圍,倒落著近百具尸體。
那種奇特的裝扮,哪怕相隔甚遠,滿門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林子安!
忽然,滿門感覺全身發寒,如墜冰窟,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預感,哪怕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還是本能地縮回腦袋。
在縮回前的最后一眼,他發現林子安似乎轉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沒看到我!沒看到我!沒看到我!”
滿門縮著身子,在心中默默祈禱道。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祈禱,一分鐘,十分鐘,乃至半個小時,周圍也沒有傳來任何異樣的聲音。
這時,滿門才探出頭重新往那處看去。
那里依然還是一地尸體,卻獨獨少了林子安......
在救贖之神一方大部分人被林子安剿滅后,形勢就如同調轉一般,原本負責追擊圍剿的惡人們,現在卻是各自躲避,唯恐被林子安找到。
林子安雖然通過故意暴露自身位置和劣勢,引出了部分人,但后來不管他怎樣大搖大擺,怎樣裝虛弱,也再沒有人出現。
時間一晃來了第七天。
死亡風暴已經吞沒了殺戮都市大半區域,只剩下一個千余米的安全區域,而林子安的獵殺也到了尾聲。
此時,一座地下車庫。
車庫不大不小,里面停著數百輛汽車,有普通經典的,同樣也有高端昂貴的。
車庫內很安靜,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面的聲音都能聽到。
鋼管敲擊地面的聲音不斷響起。
在數百輛汽車中,有那么一輛車后座的座位下,正趴著一個瑟瑟發抖的男人。
每當敲擊聲響起時,男人的身體就會下意識的一顫。
發白的臉色,害怕的眼神,以及不斷流出的汗水似乎在訴說著此人心中的恐懼。
聲音不斷響起,如同催命的音符,不達目的永不停歇。
“活著,為什么這么難呢?”
男子苦笑一聲,透過蓬頭垢面的面容,竟然就是數日之前死里逃生的滿門。
看著面板上只余自己一人的存活數,他心中除了絕望,還有著一絲即將解脫的期待。
“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滿門陷入了回憶,曾幾何時,他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一個愛自己的老婆,一對漂亮的兒女。
后來因為沉迷賭博,他開始借錢,親戚、朋友、同事,同學。
借無可借后,他又打起了網上貸款的主意,并深陷套路貸。
在拆東墻補西墻的過程中,巨額的債務終于崩盤了。
工作丟了,婚離了,兒女也歸屬女方。
最后在走投無路之下,他選擇鋌而走險,摸進了前老板的別墅中。
原本只是想趁著沒人在偷點錢,但在被發現后,他殺死了有生以來第一個人,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最后清醒時,死在他手里的人已經超過十個。
他滅了別人滿門,這也是他的稱號由來。
隨后,他開始了亡命天涯。
一路上為了不暴露自己,他手中沾染的人命又翻了兩番。
其后找到一個小山村隱姓埋名了兩年,就當他以為一輩子都能這么過下去的時候,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為什么我那天沒死呢?”
滿門想起崩塌的大樓中,只有自己一人活下了性命,不由露出苦澀而凄涼的笑容。
那不是好運,是懲罰,上天不想讓自己那么便宜的死去。
這幾天,伴隨著逐漸縮小的死亡風暴,他每時每刻都在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的狀態中度過。
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現在,只要他發出丁點聲音,就能吸引正在附近搜索的林子安,然后結束生命。
但他愿意嗎?
他不愿意。
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是人呢?
哪怕終于痛苦煎熬,變為殘廢,被限制自由,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他仍然不想死。
滿門無法,也不敢面對那些曾在他面前,向他苦苦哀求想要活命的男女老少!
他不敢!
忽然,敲擊聲在附近響起。
從聲音的大小判斷,距離他不到十米。
滿門瞬間停下回憶,身體緊緊地縮在座位下方。
這輛車雖然是他情急之下的選擇,但后座的下方恰好有一個可以容下他身體的位置。
只要不打開門,只從車窗外往里看,絕對發現不了他。
而他要做的,只有安靜,安靜,再安靜。
在這寂靜的地下車庫中,任何細微的聲響,都有可能讓林子安聽到。
滿門只能用衣服捂住自己的口鼻,盡量放低呼吸聲,放緩狂跳不止的心。
在多年躲避官方追擊的生涯中,他多少無師自通了一些潛伏的本事,讓他不至于因為身體的自然反應,增加暴露的風險。
聲音在他藏身的車輛旁停下,隨即一道手電筒的光束照了進來。
滿門屏住呼吸,驚恐地看著與自己相隔不到一只手掌的光束,唯恐會被發現。
幸好,光束只維持不到兩秒的時間,便從車內移開。
伴隨著漸行漸遠的敲擊聲,光束也逐漸遠去。
其后不久,周圍再也沒有響起任何敲擊聲,林子安似乎離開了車庫。
但滿門沒有任何放松的想法,依然躲在座位下面。
十分鐘!
三十分鐘!
一個小時!
滿門把捂在口鼻上的衣服拿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車里本身就有些悶,再加上汽車沒有啟動,車內的空間更是處于近乎密封的環境,氧氣稀薄。
而且在他刻意壓抑呼吸的情況下,能呼吸的氧氣就更少了。
連續幾下深呼吸后,滿門伸出手腳,微微活動了幾下,讓血液加速流動,緩解因長久保持一個動作而造成的僵硬感。
“活著真好!”
隨后,他手腳并用地從座位下面爬出。
當滿門的目光放在與自己相隔不到一拳距離的車窗上時,卻見到了那個他目前最恐懼的人。
這是一張帶著紅黑頭套的臉,對方正靜靜地貼在車窗上,一動不動。
似乎已經在這里看了很久,很久。
“怎么沒反應?難道是我還不夠嚇人?”
林子安看著在見到自己后就沒反應的滿門,抬起手在對方視線中揮了揮。
“嘿嘿,嘿嘿¥)&/¥#…”
滿門眼神瞬間渙散起來,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笑聲,嘴角還流出了口水。
“瘋了?”
林子安撓了撓腦袋,本來看著對方是最后一人,又曾經是隊友的份上,在找到這輛車后,他才想嚇嚇對方。
卻沒想到,這么不經嚇。
“雖然不管你瘋不瘋都是死路一條,但你好歹也是一個壞人,心理素質這么不過關怎么行?”
林子安搖了搖頭,心中直嘆這屆的壞人不行。
想著,他抬起手朝著車窗連開兩槍。
呯!呯!
一槍打碎玻璃。
一槍射入滿門的眉心。
隨著一抹黃白之物飛出,滿門的身體隨之倒下。
“全滅成就達成,現在可以出去了吧?”
林子安站在原地,等待著被傳送出去。
兩分鐘后,他無奈朝著地下車庫的出口走去。
“這世界意識未免也太不靠譜了!”
剛來到地上,林子安就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天上,飄散著成百上千個氣泡。
小如嬰兒,大如三層高的樓房。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些氣泡里全是“詭異”!
林子安默默地抬起雙手,并豎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