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窮山惡水出刁民
那籠子長寬高都有近三尺，籠柱很密，彼此間隔不足兩指寬，以黑鐵鑄造。
籠中卻是一只母雞。
這母雞不僅個頭比尋常的公雞都略大一圈兒，而且羽毛色彩艷麗，甚至有種流光溢彩的感覺，十分好看。
顯然，這就是龍尾寨那幾個漢子說的凰翎雞了。
蘇衍雖然沒聽說過凰翎雞，但與其齊名的鳳鳴雞他卻曉得。
鳳鳴雞全名鳳鳴怒晴雞，同樣是需以名貴草藥喂養，喜食毒蟲。
另外怒晴雞為雄雞，據說其鳴叫聲有破除妖氣毒蜃、驅除鬼魅的效果。
凰翎雞是母雞，下的蛋媲美靈丹妙藥也不稀奇。
事實上，到了這院中，蘇衍就發現，小地圖上顯示的那個綠色光點正是這凰翎雞！
在閔雪樓打量凰翎雞時，院中人也都打量著她。
然后竟然是來做“客人”的黑煞寨漢子先開口，笑著問：“這位姑娘從何而來啊？”
閔雪樓望去，只見這人長著五短身材，穿著一件皮坎肩，一雙手臂和長著黑毛的胸膛都袒露在外，手臂上筋肉粗壯，前身肌肉也是塊壘分明。
但此人卻只在頭頂溜了一撮毛發，長著一雙細小的眼睛，此時精芒外放，神色中至少帶著七分淫邪。
閔雪樓并不在乎這人的眼神，很冷淡地反問：“閣下又是誰？”
五短壯漢笑道：“我乃黑煞寨管事沙石五。姑娘還沒答我的話呢，莫非想占我便宜？”
這就開始言語調戲閔雪樓了。
“此人可殺。”蘇衍傳音道。
但閔雪樓并沒有急著動手，而是依舊語氣冷淡地道：“我是無極道弟子，尋找藥材游歷至此。到了這一帶后倒是多次聽聞黑煞寨很厲害，卻不知多厲害。”
沙石五看著像個莽漢，卻并非沒有腦子。
從他看見閔雪樓就起了色心，卻先問閔雪樓來歷，就可見一般。
此時，他聽出閔雪樓是想打探黑煞寨實力，但他恰好也想借寨子的實力嚇住閔雪樓，或者說試探閔雪樓虛實。
如果閔雪樓露怯，他會毫不猶豫地擄走這位明顯來自外地的美女。
于是他道：“我們黑煞寨乃是這天虞山一帶最強的寨子，寨中不僅先天高手如云，更有虛境坐鎮，方圓幾十里的寨子，皆以我黑煞寨為尊。
姑娘若想在這里辦事，最好還是隨我去一趟黑煞寨，否則在這一帶怕是不好走。”
聽見這話，以閔雪樓的江湖閱歷以及養氣功夫，也不由露出驚訝之色。
甚至蘇衍都有些驚訝。
他猜到在靈氣如此濃郁的情況下，這里的人武功不會低，卻沒想到一個山寨就能有虛境坐鎮！
‘難道這里會是那種虛境不如狗、先天滿地走的情況？’
蘇衍心想。
沙石五看閔雪樓如此驚訝，還以為她被黑煞寨的實力嚇到了。
如是這都能被嚇到，那肯定是自身實力與背景都很一般了。
有此推斷，沙石五不由露出了笑容。
他從院檐下的竹椅上起身，大步走到閔雪樓身邊，然后抬頭，發現自己的臉只能達到閔雪樓胸口，臉上笑容更濃郁了些，卻也更淫猥了。
而且靠近閔雪樓后，沙石五就有些心猿意馬、色心難制了，于是直接伸出粗糙的大手，想去握閔雪樓的手。
此時，院中其他人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
這些都是龍尾寨的男人，一瞧沙石五這樣子，再想起沙石五的名聲，哪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人人都露出不爽之色——這里畢竟是龍尾寨，沙石五一個黑煞寨的人，卻要在這里調戲女子，哪怕不是龍尾寨的女人，龍尾寨的男人們也會不爽。
何況閔雪樓還是這般冷艷，這大山的男人們別說見過這等美女，聽都沒聽過，哪個初見之下不心動？
于是，一些年輕人就有些忍不住了，想要說些什么，甚至是出手阻止。
但年長些的男人們到底還清醒，知道黑煞寨不好惹，暗中制止了身邊的年輕人。
他們只盼望著，沙石五有點羞恥心，光天化日之下別做的太過分。
眼見沙石五就要抓住閔雪樓纖白的手，院中的男人們都不由緊張起來。
然而接著他們便聽見“啪”的一聲脆響，沙石五五短粗壯的身子就在半空中打著轉兒，飛出幾丈遠！
什么情況？
龍尾寨的男人們都呆住了。
但下一瞬他們就反應過來：那女子動手了。
可沙石五雖然只是黑煞寨一名管事，卻有先天三重的實力，哪怕是被偷襲，也不該這么輕易的被一巴掌扇飛吧？
這陌生女子究竟什么實力？！
沙石五直到落地時，人都是懵的。
怎么好好的就要被他摸到了，卻忽然動手了呢？
再感覺到口中的腥甜，以及臉頰火辣辣的疼痛感，沙石五反應過來，頓時被怒火所淹沒。
閔雪樓實力高過他這件事直接被他忽略，起身后他便指著閔雪樓怒喝道：“你這個賤人，敢打我？”
說話間，人便如野豬沖刺，化作一道殘影直沖過來，并出拳直搗閔雪樓中門。
只見沙石五那砂鍋大的拳頭上黑氣凝繞不散，人隨拳來，勁風呼嘯。
院子的石板地面，則被他踩出一個個清晰的腳印。
看這情形，閔雪樓就知道沙石五怕是個煉氣又煉體的，實力可能不弱于尋常先天四重。
但那又怎樣？
這人招式在她看來太粗淺了，簡直連無極道世界那些三流門派的弟子都不如。
當沙石五沖過來時，閔雪樓輕巧一個側身橫移，就躲避開。
同時一指點向沙石五腦側，隔著一尺多遠，一道一陽指勁瞬間洞穿煞尸的腦殼！
咚咚咚。
沙石五又向前沖了好幾步，接近院門時，才一下撲倒在地，抽搐了幾下，側腦瞪眼趴著不動了。
死不瞑目。
他知道閔雪樓武功比他高。
可為什么閔雪樓明明先前聽到黑煞寨實力一片驚色，此時卻又如此果決地下毒手？
難道她不怕黑煞寨報復嗎？
這是沙石五死前最后的想法。
院中龍尾寨的男人們同樣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恐。
從城門樓跟過來的那個漢子不由道：“姑···姑奶奶，您殺了黑煞寨的人，這下可闖大禍了。”
這漢子原本想順嘴叫姑娘的，可想起先前閔雪樓的話，再看著地上沙石五的尸體，便硬生生改了口。
殺了沙石五，閔雪樓依舊很淡然。
她不顧周圍龍尾寨男人各種各樣的目光，施施然走近了雞籠旁，靠近繼續打量里面的凰翎雞，問：“沙石五剛才說的黑煞寨實力有假嗎？”
城門樓來的漢子還以為閔雪樓不信沙石五的話，嘆道：“哪兒有假？黑煞寨真的是很強，不然我們也不會如此任其欺壓啊。”
閔雪樓道：“沒假就好···黑煞寨的人若是來問起這事，你們就說是我，無極道閔雪樓殺的人。”
這時先前同坐在屋檐下的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冷笑道：“說是你殺的就有用嗎？黑煞寨可是有虛境坐鎮，你武功是比沙石五高，但能高過黑煞寨的大長老？”
聽這老者如此口氣，閔雪樓神情更添幾分冷色，道：“那你們要如何？抓我給黑煞寨交代？”
老者道：“姑娘武功高強，我們龍尾寨可沒能力抓你。不過···”
“老三！”頭發花白的老者話沒說完，就讓另一位頭發全白的老者給打斷了，然后這老者就嘆著氣對閔雪樓道：“姑娘，黑煞寨確實不是你能招惹的，趁他們還不知道這事，你快走吧。”
閔雪樓站直了，道：“不急，你們再回答我幾個問題。”
老三又要開口，卻再被白發老者阻止，然后他道：“姑娘請問。”
“這天虞山附近究竟又多少寨子？其他寨子實力比之黑煞寨差多少？”閔雪樓這么問，其實是旁敲側擊這一帶的情況。
至于天虞山，方才沙石五說了，這說明無極道過來落腳的山真就叫天虞山。
白發老者道：“這天虞山方圓五十里，共有十一家村寨。
雖然我們山民為了討生活，大多習武，但多數都只學了些粗淺功夫，能練到先天三四重就頂天了。
那黑煞寨原名黑沙寨，幾十年前實力本和我們差不多。
后來不知得了什么機緣，學到一門名為《黑煞神功》的精妙武學。
于是沙家高手便在這幾十年中猛增，超出其他村寨一大截，遂成這方圓幾十里一霸。
如今別說天虞山方圓數十里，便是百里內，也只有青龍山的青龍門，以及黑鼉（tuo)洞的蠻族能與其相抗了。”
聽這老者提到青龍門、黑鼉洞，閔雪樓雙眸微亮，又問：“青龍門、黑鼉洞實力如何？那青龍門是個門派？”
老者道：“青龍門自然是個門派，據說門內有三位虛境坐鎮，也是先天高手好幾十人。
至于黑鼉洞的情況，老朽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曾與黑煞寨發生沖突，打了一場，卻是不分勝負。”
“那天虞山百里之外呢，可有什么大門派？”閔雪樓按蘇衍所教，忍住了沒問當今什么朝代這類話，繼續問門派的事。
白發老者卻是有些疑惑地看了閔雪樓一眼，卻也沒多問，而是答道：“蒼南云海這一片門派不多，具體有哪些老朽也說不明白，只知最大的門派叫做金光道，其弟子都是些神仙般的人物。”
聽到這里，蘇衍便知道，再問更遠些的情況，這老者恐怕就一無所知了。
不過他最后所說的話卻是讓蘇衍頗為迷惑。
以這老者的見識，恐怕虛境都難以被他成為神仙般的人物。
如此，那金光道的弟子難不成武道境界都在虛境之上？
想到這里，蘇衍徒然覺得，這世界恐怕比他預料的更危險，也更精彩。
接著，閔雪樓又按蘇衍指示辦起另一件事。
“你們這凰翎雞怎么賣？”她問道。
花白頭發老者聽了這話直瞪眼，道：“這雞是我們村的寶貝，不賣！”
“老三！”白發老者瞪了花白頭發的老者一眼，然后便看著閔雪樓道：“這凰翎雞確實是寶貝，但卻被黑煞寨看中，我們龍尾寨必定是保不住了。
姑娘想要也可以，但還請拿出足夠有價值的東西來換。畢竟，這雞也是我們好不容易養出來的。”
說到最后，白發老者底氣有點不足。
因為先前黑煞寨是來強行所要的，可他現在卻拿來跟閔雪樓換東西。
須知，以閔雪樓剛才表現出的實力，龍尾寨的幾個先天境就是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對手。
龍尾寨算是離天虞山最近的一個寨子，蘇衍不想為了個凰翎雞就屠寨，也不想和這寨子關系弄得太僵，于是就讓閔雪樓拿出了一瓶淬靈丹。
“這是一瓶淬靈丹，可以幫助半步先天盡快突破到先天，換一只凰翎雞應該夠了吧？”
說完，閔雪樓將小玉瓶扔給了白發老者。
白發老者敏捷的接住，打開聞了聞就遞給了旁邊一個青年漢子。
那漢子在白發老者眼神示意下，道出一粒吃了，然后當場打坐運功。
片刻后他便收功，道：“卻有奇效，但一瓶只有十粒，是不是太少了？”
閔雪樓可不是爛好人，冷聲道：“這樣的靈丹妙藥你以為有多少？”
青年臉紅，不說話了。
白發老者本就怕閔雪樓仗著武功強奪凰翎雞，雖然覺得有點吃虧，卻也不敢再貪心多要，于是道：“那就謝謝了···凰翎雞女俠便帶走吧。”
閔雪樓不多說，提了那黑鐵雞籠就走。
因為提著雞籠不方便，這里又離天虞山不太遠，閔雪樓干脆回轉天虞山。
作為先天五重的高手，又有蘇衍神識輔助，閔雪樓也不怕被人跟蹤。
事實上，龍尾寨也沒敢派人跟蹤。
等到了龍脊山，閔雪樓才放慢速度。
行走間，她忍不住道：“祖師，人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我看這天虞山如此豐饒，沒想到山民也如此兇惡奸猾。”
蘇衍神識傳音笑道：“這里是靈氣充裕、物產豐饒，可各種猛獸、異獸也多啊。”
閔雪樓被蘇衍神識附身，單獨相處時，話似乎多一些。
她聞言又道：“弟子看那白發老者貌似好說話，其實比那花白頭發的奸猾。
他表面上是好心勸我早些離開，其實卻是怕我屠了龍尾寨上下滅口。
弟子看，他這時怕是已經派人去黑煞寨稟報沙石五被殺之事，好撇清干系。”
二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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