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儒家養浩然之氣的方法,流傳下來并不久,乃是千年前的一位儒家圣人所創,至今也不過千余年。
以修士的性命來說,這段時間并不長。
不過凡人卻經歷了六七十代的變化,尤其近五百年,儒家的實力發展的極快,一些大儒出口成章,實力頗為驚人,也越發的受到各國的重視。
畢竟儒家的優點很大,成長起來極快,培養范圍大,耗費資源少。
而缺點,最主要一點便是壽命太短。
因此很多大儒都兼修道、佛,尋求新的道路,以突破壽命極限。
江云鶴坐在上首,看著下方的諸多儒生學子,心中轉過許多念頭。
不過那些都和他沒什么關系,到時要留意一下這些人里面誰有疑點,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找到那些魔道之人。
下方的士子也將一小部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方才幾人短短幾句話,眾人便知道這是一位修士,而且實力不弱。
大部分人只是感到好奇。
也有少數人感覺到危機。
比如被江云鶴留意的那個彈琴的修士,眼底便閃過一抹陰霾。
看到江云鶴,他下意識就覺得對方是在打姬詩澤的主意。
郡王之女,真人之徒,這樣的身份,想打她主意的人自然不少。
雖然出發點是錯的,不過他想的也沒錯,江云鶴的目標卻是也是姬詩澤。
江云鶴坐著旁觀了片刻,便見到一行侍女在每人身側放著一個盒子,里面裝著筆墨紙硯,頓時知道這詩會要開始了。
“每次詩會都是取三個題,自選其一,這次也不例外。”姬詩澤微笑說道。“本次的題兩位先生各取一個,我取一個,想必各位沒有意見吧?”
“自然沒有。”下面的學子頓時笑道。
這蘭苑詩會本來就是姬詩澤辦的,眾人來此一是為了增長見聞,結實好友,二來是在這的詩會寫出上好詩句,口口相傳之下很容易便能揚名,三來是有極出色者,姬詩澤會舉薦,四來是每次詩會前三名,都有重金奉上。
至于最后一點,便是眾人都知道姬詩澤喜好詩詞之道,不少人想要借此接近她,說不定能入了她的眼,那便少奮斗三十年。
不論什么時代的人,都想走捷徑。
江云鶴不想,一點兒都不想。
沒片刻,三個題目便出來了,分別是劍,漁,以及野趣。
姬詩澤的題目便是劍,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江云鶴心中動了幾動,據他所知,姬詩澤一直頗喜歡悠閑、野趣、自在的詩句。
而劍是殺人之兵器。
雖然不符合她一直以來的喜好,不過姬詩澤出這個題目,未必無因。
略微思索一下,江云鶴覺得恐怕是姬詩澤心中有殺氣,有不滿之事。
而能讓姬詩澤心中不滿,然而壓在心底。
江云鶴覺得很大可能是姬家內部的事。
“江兄,有沒有興趣也寫一首?”姬詩澤轉頭對江云鶴笑道。
很多修士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上的技藝都當得上大家,尤其是江云鶴這樣喜歡詩詞之道的。
江云鶴含笑相對,看了一下姬詩澤,粗看平靜自如,細看卻會發現眉宇間有一絲郁結之色。
“江道友這么看我,莫非我臉上有花?”姬詩澤笑問。
“自然是有花。”江云鶴笑著說道。
不等姬詩澤發問便繼續道:
“貌美如花,笑靨如花,如花似玉,花容月貌,閉月羞花。”
江云鶴一連串的成語脫口而出,最后頗為遺憾道:“詞到用時方恨少。”
見江云鶴那遺憾的樣子,姬詩澤頓時輕笑起來。
奉承她的人很多,但同樣的話,不同人說出來卻是不同的效果。
如江云鶴,與其有緋聞的執月、蘇小小還有自己親眼見到的卓如夢,哪個不是絕色?
而且一連串的成語之后一個遺憾表情,一點都不顯得輕浮。
因此他說出來的話格外讓人受用,姬詩澤眉間的郁結都展開了。
“道友過譽了。”姬詩澤笑意盈盈道。
“是否過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江云鶴指指對方與自己,又指指天地,笑瞇瞇道。
“江道友莫非當我們都是瞎子不成?”姬長渝湊趣道。
姬詩澤頓時掩嘴輕笑起來。
雙方本就各有心思,有意結識,江云鶴幾句玩笑話,雙方就親切不少。
“不過道友既然相邀,那我便試一試。”江云鶴閉目思索,既然猜到姬詩澤的心思,那這首詩就有眉目了。
雖然我寫詩不怎么樣,不過我抄詩的水平還是不錯的。
不遠處那之前彈琴的男子撿姬詩澤和江云鶴笑盈盈的模樣,心中頓時不爽利了。
自己可廢了好大心思才接近了姬詩澤,然而對方也未對自己這么笑過。
“混蛋!”
自詡相貌不輸那個江姓修士,自己還廢了那么大力氣,打聽了姬詩澤的喜好,花了不少精力鉆研詩詞與琴藝,用了一年多時間方才略微接近一些。
“不就是因為我出身低微么?要不是門派實力太弱,無法給我提供更多的資源,我怎么會花這么多的心思討好你?”
男子心中郁郁,干脆閉上眼睛,好半天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管怎么說,自己要選一道題…是寫關于“劍”還是“野趣”?
雖然劍是姬詩澤出的題目,不過姬詩澤一直喜歡野趣,還是野趣一類更容易打動她。何況自己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題目,已經準備了許久。
“只要我在詩詞上能壓住他…”男子一眼便看出江云鶴身上的衣服不是凡物,顯然出身不凡,不過只要自己能在詩詞上壓住他,能入了王女的眼,便有機會。
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人目光閃爍,打定主意要爭個頭彩,給那家伙好看。
能在這里的,都是對自己的詩詞造詣有信心的,自然不會覺得弱于人。
詩會上給眾人作詩的時間是兩柱香,也就是一個小時。
不過大部分人都早有準備,沒到一炷香便有數人寫好后坐在那里,面露得色。
如先前彈琴的男子,見江云鶴閉目坐在那,仿佛睡著了一樣,頓時心中冷笑。
就算你修為高又如何?
作詩可不比其他。
還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三個題目,到現在都沒動筆,怕是沒多少造詣,最后就算匆匆寫出來一首,又怎么比得了自己準備這么久的?
想到一會兒能踩這個氣海修士的臉面一腳,讓他心中頗為愉快。
一直到即將過兩柱香的時間,江云鶴才睜開眼睛提筆在紙面上游走,寫下一首詩來。
眾人看到也沒在意,這種到限時末尾才臨時趕出一首,一般質量都不高,只能算是湊數的。
“時間到。”江云鶴落筆的之后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之前燃起的第二根香也到了末尾。
“不知哪位先來?”姬詩澤笑盈盈問道。
眾人互視幾眼,一個儒生笑道:“那就我先來拋磚引玉吧。”
“既然是萬里兄要引玉,我可就不拋轉了。”不遠處的儒生頓時笑道。
此人叫做程鵬,字萬里,在永城士子之中名氣算是不小。
旁邊有侍女雙手捏著紙的兩角提起來一字一句念道:“日下閑坐玉盤頭,湖里桃花水自流,竹竿裊裊波無際,不知何者吞吾鉤。”1
“好一個不知何者吞吾鉤,萬里兄,好詩才。”眾人頓時大為贊賞,接過那張紙紛紛傳看。
玉盤頭,便是這玉盤湖的某處,沿岸便是桃花,此時剛開過不久。
尤其是最后一句,可以說是畫龍點睛。
這一首詩直抒漁趣,算得上是佳作。
程萬里這一首詩出來,不少人頓時暗道不好,這首珠玉在前,自己的便有些拿不出手了。
頓時有些幽怨的看過去。
接下來幾人的詩詞果然比起程萬里要差上一截。
一直到第十個人,才出了另一首讓人贊嘆的關于“野趣”的詩,不過比起之前程萬里那首還要差出不少。
不少人覺得,今天頭名恐怕就是程萬里了。
“我便嫌丑了。”第二十三人,便是之前彈琴的男子笑道。
此人叫做焦作,相貌出眾,琴藝高明,詩才也是上佳,而且還是個修士,見他開口,就連姬詩澤也多有注意。
實際上姬詩澤此時已經覺得有些倦了。
以她氣海境修士的身份,自然不是身體疲倦,只是有些悶了。
本來這兩日便因為一些事有些煩悶、厭惡,因此才以“劍”為題。
然而在座幾乎全是“漁”和“野趣”,唯有兩個寫劍的也平平無奇,難以解開心中煩悶。
此時去掉幾個放棄的,剩下的也沒幾人了。
見到焦作開口,姬詩澤一雙美眸頓時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