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個快死的人
別看林毅一路談笑風生，瀟然之極，他的心思卻不在談話中。
“第九個，第十個…”
從林毅進入城堡大門開始，他便放開元神感知，細數自己所能感知到的強者氣息。
“十八個，十九個…”
林毅走著走著，感知周感知范圍內的每個角落，發現一個又一個強者。
為地花境武者中的佼佼者，林毅眼中的強者，至少得是天花境。
“二十三個天花境強者！”林毅暗暗心驚，除開這些能夠被他感知到的天花境，還有多個氣息隱晦的強者存在夏家堡中，就連林毅也不敢肆意探查他們。
然而，這恐怕只是夏家堡底蘊的冰山一角。
“不愧是獨霸一方的世家，底蘊竟然深厚到了這般地步！”
林毅琢磨了下，按照夏家堡這種力量規模分析，三大幫派更像是他們扔出去的炮灰。
“世家是武裝到牙齒的正規軍，三大幫派只能算是民兵組織。”
林毅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了解，可能還是處于比較膚淺的層面。
“看來我這次來夏家堡，應該是個不錯的機會。”
有機會接觸到了一些頂尖的勢力，林毅只要慎重一點，所能獲得的收獲一定是無比巨大的。
不覺間，夏和風領著林毅來到一扇寬大而布滿美麗浮雕的大門前。
“萬丹師，請在此稍等片刻。”夏和風笑道，然后自顧自邁步進門。
林毅和柳三更在門前等著。
只過了一小會兒，夏和風從門內露出頭來，笑道：“萬丹師，請跟我來。”
林毅點點頭，走進門，柳三更亦步亦趨，但夏和風忽然抬手攔住了他，道：“抱歉，堡主老爺只見萬丹師一人。”
柳三更木然的表沒有任何變化，只看了林毅一眼。
林毅略默，道：“你在這里等我。”
柳三更一言不發，旋即轉走到墻邊，抱著刀靠墻而立，如同一座雕塑。
“這邊請。”
夏和風笑著往里走。
二人通過一座宏大恢弘的堂，拐進了旁邊裝飾講究的客廳里。
林毅抬起頭，雙眼不瞇了迷。
就見到一張長度超過丈許，鋪著一張巨大的狐貍皮的椅子上，斜躺著一位蒼髯老者。
老人家的年紀不知多大了，老態龍鐘。
太老了。
臉上皺紋無比深刻，上干瘦的好像是一具沒有生命氣息的木乃伊，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見，手上皮膚干癟，全部是凸起的血管，觸目驚心。
風燭殘年，不過如此。
夏和風走到老者旁，恭聲道：“老爺，萬丹師來了。”
他就是夏家堡的堡主夏敖方，聞言偏頭看了過來，渾濁的眼睛驟然變得清晰明亮起來，頓時散發出一股無形無跡的卻無比的駭人的威嚴。
“晚輩萬人往拜見堡主大人。”
隨即，林毅不緊不慢行了一禮。
在他作揖之際，夏敖方也緩緩坐了下來，擺擺干枯的手，臉上的皺紋微微舒展開來，雙眼幾乎瞇成一條細縫，似乎在溫和的笑著，嗓音略顯含糊的說道：“萬丹師不必多禮，請坐。”
林毅緩慢地坐了下來。
一個年輕的侍女端來茶水，聞著那茶香，便知那是藥王山特差的“藥王茶”。
“好茶，藥王山的？“林毅押了口，贊道。
“萬丹師果然是有品位的人。”夏敖方笑了笑，“要說藥王山什么東西最好，當屬這藥王茶，頤養精神，延年益壽。”
林毅：“堡主大人似乎忘記了，藥王谷坐擁成千上百的煉丹師。”
夏敖方不屑道：“一群庸才罷了，那么多煉丹師，卻沒有一位能夠大量煉制極品百草丸，在老夫看來，他們都不及萬丹師萬一。”
林毅故作惶恐道：“堡主大人過譽了，晚輩只是僥幸方才摸索出煉制極品百草丸的法門而已，哪里能與藥王谷相提并論。”
夏敖方：“萬丹師無須自謙，老夫活了快一百五十歲了，也算是見多識廣，認識很多煉丹師，他們當中也有卓爾不群的煉丹奇才，然而他們最多只能煉制出上品丹藥，很少有人能煉制出極品丹藥。
老夫曾經與一位煉丹師舊友談過此事，他說，人無完人，唯有持續不斷追求極致的人，才能煉制出極品丹藥。”
夏敖方抬手點了下林毅，“萬丹師，你是一個追求極致的人，老夫不是瞧不上藥王谷，老夫只是更看重你的氣質。一個追求極致的人，值得老夫信任，值得讓老夫委以重任。”
這番猛夸著實有水平，聽得林毅不有點飄飄然，旋即端正心態，保持冷靜，徐徐問道：“說起來，晚輩還不知道堡主大人召喚我前來，到底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夏敖方略默，“只是有件事想要求萬丹師幫忙。”
林毅神色一正：“只要晚輩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夏敖方也隨即嚴肅起來，道：“老夫想請你幫我煉制一枚‘必死丸’。”
“必死…丸？！”
林毅愣了下。
雖然他從未聽說過這種丹藥，卻總感覺此藥十分不詳，而且隱隱與“百草丸”有什么密切的聯系。
夏敖方遞過來一張丹方，上面詳細記載了煉制“必死丸”所需的各種靈藥以及煉制方法。
林毅仔細看了一遍，表漸漸變了，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夏敖方非要找他不可了。
因為煉制“必死丸”所需的大部分藥材，差不多九成，與煉制“百草丸”的藥材一般無二，煉制手法也相差無幾。
當然，煉制“必死丸”藥材量更多，煉制難度也更大，乃是貨真價實的七品丹藥。
區別在于，百草丸是療傷用的，而這“必死丸”似乎是…
林毅抬起頭來，道：“所謂‘必死丸’，其功效是否是無限制激發人體的潛力，榨干所有的生命潛能，然后服用者必死無疑？”
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的夏和風表一變，眼底露出幾分欽佩和沉重交織的色彩。
夏敖方卻是精神大振的模樣，哈哈笑道：“不愧是萬丹師，這是上古丹方，很多七品煉丹師甚至六品煉丹師，對這必死丸的用途都含糊不清，你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林毅哂笑道：“他們未必看不出來，只是即便看出來了，卻未必敢說出來。”
夏敖方捋須道：“連說出來都不敢的人，全是自作聰明，不值一哂。你說的不錯，如果武者服用這‘必死丸’之后，那么這人的生命潛能會一瀉千里般釋放出來，并且會始終處在巔峰狀態，直到死亡為止。”
林毅默然無語。
夏敖方頓了下，繼續說道：“下品必死丸，效用低微，最多讓武者爆發潛能數個時辰而已；中品必死丸則可以持續一天之久；上品必死丸更厲害，三天！而極品必死丸，能讓武者保持七天巔峰戰力。”
林毅心頭迅速明了：“堡主大人想要晚輩煉制七必死丸，是嗎？”
夏敖方點點頭：“不瞞你說，必死丸和百草丸，其創造者是同一個人，乃是《本草源》的作者醫圣活骨老人，它們都是救命之藥。區別在于，一個是用來救活人的，一個是用來救死人的。”
林毅略默，緩緩道：“晚輩能不能問一句，前輩煉制七必死丸，是想給誰服用？”
夏敖方哈哈大笑一陣，點了下自己道：“老夫行將朽木，這不難猜吧？”
林毅抿了抿嘴，連道：“前輩修為高深，手握雄厚資源，未嘗不能尋到延年益壽之法。”
夏敖方聞言，卻是長嘆一口氣，道：“老夫已經活了一百四十八歲了，修為停滯在了四相境的最后一個境界‘本相境’長達六十余年之久，卻始終無法突破，能夠活到現在這個高齡已經是人間一大奇跡了。”
林毅吃了一驚。
說起來，因為他只有十四歲，修為一直在突飛猛進，從未擔心過壽命問題，倒是因此從未留意過修為與壽命的關系。
林毅訝異道：“恕晚輩無知，四相境武者的壽命到底有多長？”
夏敖方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沉吟笑道：“你還年輕，不用擔心衰老的問題。”
停頓了片刻，夏敖方緩緩說道：“這么說吧，其實四相境之下武者，壽命與普通人差不多，最多比普通人長壽個十年二十年。”
林毅心中一凜，愕然道：“武者不是自動延年益壽嗎？”
夏敖方：“那是一廂愿的想法，事實上，只有武者的修為超越四相境，進階‘五行境’，壽命才會得以延長，不然，我們的壽命最多是一百歲上下，長壽的在一百二十歲左右，像老夫這樣一口氣延續到了一百四十八歲的，已經實屬罕見了。”
林毅挑了挑眉：“煉體武者呢？”
夏敖方：“煉體武者擁有特殊的武體，可以保持生機旺盛，體力無窮，但這不代表你的壽命因此就大大延長了。
嗯，可以這樣說，如果你擁有特殊的武者，等你老的時候，你會依然健朗，甚至看起來顯得年輕，但你一樣無法抗衡衰老，死亡是不可逆轉的。”
林毅深吸口氣，原來是這樣，不由得問道：“即便如此，前輩安享晚年便是，為什么要吞服七必死丸這種虎狼之藥？”
夏敖方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夫相信萬丹師的人品和能力，告訴你也無妨。實不相瞞，夏家堡正面臨滅頂之災。”
林毅安靜地聽著，心里卻漸漸掀起驚濤駭浪。
夏敖方道：“老夫有個哥哥，名叫夏敖玄，夏家堡的堡主位置，本該是他的。但很不幸，他遭到了妖鬼侵襲，墮落成了妖人。”
林毅目光一閃：“這應該是很多年輕的事了。”
夏敖方：“將近百余年前的舊事了，我哥哥異變成妖人后，被我父親擒住，念及血脈之，便沒有殺他，只將他鎮壓在了牢獄之中。
此事乃是家族隱秘，不能為外人所知，我父親對外宣傳，我哥哥被妖鬼害死了，于是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包括我在內。
直到我繼承了堡主之位，方才從父親那里得知此事，而我也繼承父親的遺志，沒有殺死我哥哥，一直將哥哥鎮壓著，讓他永不見天。
轉眼過去了八十七年，誰也沒想到，有一股勢力察覺到了這個秘密，強闖牢獄，將哥哥營救了出去。
從那時起，老夫便傾盡全力調查我哥哥的去向，但他卻仿佛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無蹤。
直到不久前，老夫才獲知一條線索，我哥哥竟然加入了‘卷人府’，并且這十幾年間，他吞吃了不知多少人命，實力已經迅猛暴漲，甚至殺死過四相境強者，再這樣下去，五行境以下武者將很難壓制住他。”
林毅了然，點頭道：“你們將他關押了那么多年，他是不是心懷怨恨？”
夏敖方笑容苦澀，有些無奈的哀嘆道：“家門不幸啊，我哥哥豈止是怨恨，簡直怨恨滔天，他恨不得血洗了夏家堡，殺個雞犬不留。”
林毅心神一動：“為什么不邀請五行境強者前來對付他？”
夏敖方：“國法無，任何豢養妖人的行徑都是死罪，夏家堡一直關押一個妖人不殺，導致他逃出囚籠后害死無數人，這個罪責誰也擔不起。”
林毅嘴角抽了抽，這又是一個家丑問題，只能他們自己解決。
夏敖方視線落在林毅上，正色道：“現在你該明白，為什么老夫非要找你不可了吧？一來家丑不可外揚，找一個能完全信任的人實在不容易；二來這七必死丸，你比其他任何一個煉丹師都更有把握煉制成功，不是嗎？”
林毅點點頭，謹慎而慎重的道：“晚輩不敢保證一定就能把七必死丸煉制出來，但我會全力以赴。”
夏敖方哈哈一笑道：“所需藥材老夫已經準備齊全，你盡可隨意使用。唉，老夫雖然時不多，但也不會催促你，你只管放手一試便可。老夫等你的好消息。”
林毅起拱手。
夏和風連道：“萬丹師這邊請，我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間煉丹房。”
隨后，林毅來到一間寬敞的煉丹房里，靠墻的位置擺放著一個個藥柜，里面裝滿了煉丹所需的各種藥材，可以隨時取用。
夏和風退了出去，柳三更守在門外。
林毅盤膝坐下，仔細研究那張丹方。
俄頃，熟練度面板光華一閃。
必死丸熟練度：0/8000
萬能熟練度：6790點 “嗐，居然要8000點熟練度。”
林毅微微一嘆，倒也不是特別意外，畢竟必死丸是七品丹藥。
“以我的元神強度，是足夠煉制出七品丹藥的。”
煉丹過程中有“凝丹”這一環節，煉丹師的元神須得足夠強大才能保證成功。
林毅是九葉地花境，他的元神強大，凝練七品丹藥是夠用的，不過如果他是天花境武者，自然更加穩妥一些。
想了想，林毅決定優先提升修為。
“進階天花境，對我而言不是很難，而且也花費不少多少時間。”
林毅選擇穩妥一點。
地煞無極功熟練度：0/30000
“加持1000點萬能熟練度！”隨著林毅心念一動，玄妙的感悟在心頭油然而生，無數奧秘一一破解，豁然開朗。
林毅當即取出一塊塊雷煞晶石，煉化吸收。
一晃兩天過去。
驀然，煉丹間里亮了起來。
只見林毅眉心光華閃爍，迸放出金色的光芒。
璀璨的銀色花骨朵，赫然升華為了迷離的金色！
武者進階天花境的標志，正是元神蛻變為金色，這一階段的武者，煉神還虛，精氣雖足，無神者，則其體無光，其人無命，故神為主宰。
也就是說，天花境武者無須睡眠，在不劇烈消耗元神的況下，白天黑夜始終精神旺盛，不會產生一絲困倦。
“這應該是爆肝俠們最羨慕的境界吧。”林毅不莞爾。
緊接著！
“將剩下的萬能熟練度，全部加持到必死丸上。”
必死丸熟練度：5790/8000
剎那間，林毅腦海中多出了無數的煉丹經驗，種種技巧匠心獨運，嘔心瀝血，全部加持到了他的上，變成一種仿佛他經過無數次嘗試無數次失敗轉化而來的經驗，成為他的自己的能力。
“現在的我已經能夠練成三必死丸了。”
林毅嘴角一翹。
當然，他也想要精益求精，不煉制出七必死丸，對不起他這煉丹奇才的名頭。
不過，林毅轉念一想：“夏敖方口口聲聲說他信任我，但我已經知道了夏家的丑事，事后他會不會食言，殺我滅口呢？”
這種可能是有的。
盡管林毅從各個角度分析，實際發生這種狀況的可能并不是很大。
但是，夏敖方一旦服用了七必死丸，馬上就要必死無疑，就算殺了我，他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還能幫助家族解決掉一個隱患，何樂而不為呢？
“人心隔肚皮，我得留個心眼。”林毅不像是上一次，一頭扎進藥王谷，把自己陷入了不可掌控的亂局中，這一次他要處處做好準備。
念及此處，林毅神色一正，起走到藥柜前，逐一抓去藥材，最后配制了十份藥材。
翻手放出叱靈鼎，又拿出一堆火焰石。
伴隨著火焰在叱靈鼎底部熊熊燃起，林毅正式開始煉制必死丸，一遍又一遍完善技藝。
必死丸熟練度50
必死丸熟練度80
數后。
“凝！”
伴隨著林毅一聲大喝，叱靈鼎蓋子飛起，一枚猩紅色丹藥冉冉升起，凝成一枚圓潤的丹藥，周遭閃爍著四圈光暈。
正是極品必死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