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載一巴掌拍死一只妄圖竊取自身血脈的蚊子,并且嘴里念念有詞。
鴻超在邊上看的可惜,心說本來能有第一只太陽血脈的蚊子誕生的,這么偉大的新物種就這么被扼殺在搖籃里了。
人家本來是真心投誠,想加入赤方氏的!
當然更多的可能是那只蚊子直接被燒成灰。
不過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成功了呢。
此時大家在遠處注視著石城,里面那些嘈雜和詭異的聲音更加大了。
倉梧之民出現了,他們從城中出來,向四方散開,無數的部族民眾在被驅趕,匯聚成人的河流。
青壯年被帶走,老人孩子被舍棄,奴隸們低著頭,他們在黑暗中搖搖晃晃,當火光照亮他們的臉頰時,那是一個個絕望和壓抑的面容。
于是,妘載他們聽到了那邊的聲音。
那些奴隸也聽到了他們主人的聲音。
“遷移的奴隸想要繼續活著,攻打洪州時就要出死力氣,留下來的奴隸想要繼續活著,種地和漁獵的時候也要出死力氣。”
“如果我們能盡快獲勝,你們就能多活下來一些人。”
“說不定還能讓你們加入倉梧氏。”
這一句話當然是假的,但總要給奴隸們一點動力,畢竟奴隸頭子壓迫奴隸才是最狠的。
他們這些主人可都是帶帶的善人。
倉梧民的首領們也很心疼,因為這些奴隸死了,就缺少了很多勞動力,至少在掠奪來新的奴隸之前,干活的人口要少很多了。
但是子澤說的也對,奴隸的存在,有些時候就是為了本部在戰爭的時候少死些人,奴工聽話而強壯,是炮灰部隊的不二人選。
阿寒是傖部落的一個少年,他今年十五歲,曾經在.....總之就是犯了事情,被倉梧民的命令下而被切掉了一根手指,他聽聞過汜林的事情,也曾幻想著逃出去。
但他不敢,逃出去如果失敗了就會死,還是唯唯諾諾的活著。
他聽到邊上有人抱怨,那是一個叫做干切的人,他是溪部落的人,年紀有二十多了,他時常對自己的身份感到屈辱與丟臉,幻想著能夠加入倉梧民,擺脫溪部落的身份,所以他對這次戰爭充滿了期待。
打贏了就是人上人。
打輸了大不了重新開一局,說不定還能隨機到人上人。
如果妘載能知道他這個想法,一定會高呼起來。
都他阿母的讓你高完了,反正怎么樣你都贏是吧。
干切對這次遷移是狂熱的,但阿寒還沒有到他這么狂熱的程度,他甚至有些不理解對方,因為此時對方又在痛斥與謾罵那些汜林的逃奴,乃至素不相識的洪州人們。
“要不是汜林的那幫逃奴,我們又怎么會被這樣對待呢,還好大首領給了我們補救的機會,只要能殺死足夠多的洪州人,就可以成為倉梧之民,這樣我也是倉梧人了,我的后代也不會再是卑賤愚蠢的溪人。”
干切認為都是那些人的過錯,尤其是那個叫做楚酓的人,就是他讓倉梧民沒有辦法抓住那些逃奴,不然把那些逃奴全都抓回來,然后狠狠殺死或者活埋,這樣就不會再有愚蠢的人妄圖逃跑了。
只有成為倉梧之民才是擺脫奴隸身份的正確道路,逃跑了,到其他的地方,又有什么部落敢收你呢,路人、大竹、長沙、蠻揚,乃至魚復、和夷,他們都不會認同你們這些奴隸的!
即使是跑去三苗的土地上,就以你們這些反叛過主人的奴隸,三苗也不會用你們的!
干切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說的。
邊上有一個大個子,他叫做單,單在古時候指的是一種綁著繩索的飛石,用來狩獵野獸的,所以名字中帶有單字的人,一般都高大強壯,是捕獵的好手。
單就是一個獵奴,他和阿寒一樣是傖人,都在這一次遷移的人口中,此時聽著身邊干切的謾罵聲音,他忽然詢問道:“你去過三苗嗎?”
干切搖搖頭:“沒有。”
單:“我聽聞三苗本就是一群流民和狂徒聚集起來的,如果我們去三苗的話....”
干切頓時勃然大怒:“你怎么有這種念想,大首領待你不薄,何曾缺了你我部族的吃食,食人之物當然要為人分憂!再說了,我雖然沒去過三苗,但你難道就去過嗎,你怎么知道三苗就要你呢!”
“我們的天神可是帝夋之少女,是帝女子澤!他三苗有什么,要是按照你說的,那不過就是一群流民和暴徒吧!我看他們也就是靠著人多和兇殘才有這偌大的名聲!他們還打不過洪州人呢!”
干切說到這里,有些狂笑起來:“要是咱們打下了洪州,那咱們不就比三苗要強太多?到時候你我都是倉梧民了,有自己的奴隸和土地,又為什么要投靠三苗那些人呢!”
單沉默著沒說話,覺得干切的邏輯有些問題,但是干切見他沒說話,也漸漸不再講話,只是時不時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盯著單,之后自己離開了。
阿寒覺得有問題,他小心翼翼的過去,詢問單是不是想要離開。
單沒說話,但是過了沒多久,干切回來了,他還帶來了倉梧民,干切紅著眼睛,信誓旦旦的指控著單:“主人,就是他,他想要逃走去三苗的土地,再也不回來了!”
倉梧民不能容許反叛的情況,雖然三苗暫時是戰爭盟友,但是倉梧民也知道三苗之中有很多流民與暴徒,自從三十年前三苗的幾個主力大部落都被打趴下之后,三苗的人口組成就越來越龍蛇混雜了,儼然成了一個亡命徒們聚集的好地方。
所以,不論是去汜林還是三苗,都是倉梧民不可接受的,于是在這個晚上,并沒有過多久,很多奴隸都來了,甚至還有那些留下來的老弱病殘奴隸們。
他們看到倉梧民中出現幾個力士,將單的身體用石斧與石錘擊碎,最后用青銅的斧鉞砍掉了他的腦袋。
阿寒渾身顫抖,想要哭又不敢,邊上的人群中,有人像是干切那樣高呼殺的好,也有人和阿寒一樣趴伏在地上,被死亡的恐懼籠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