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拉——
妘載手中的銅斧劈在了化蛇的面門上,赤方氏的戰士們在褪去洪水的濕潤泥土上把這只異獸開膛破肚。
使勁向下一拉,妘載看到這個家伙的尖牙,顯然化蛇剛剛發水的時候,沒有仔細的咀嚼食物,而是不管碰到什么都一口吞掉,現在牙根上還絞著一些植物的根莖,而其中一種妘載看著有些熟悉。
銅斧上沾著爛血,妘載從蛇頭處離開,繞到它的腹部,呸了一聲給手潤滑,揮起斧子,一擊就把他的腹部給橫劈開來!
劃拉——
肉鱗皮分離,臭烘烘的內臟讓許多戰士都不由自主捂住了鼻子。
“這家伙沒**嗎!”
妘缶在一旁臉都青了,弓著腰,他離妘載比較近,故而那味道直沖他的腦門,頓時有些遭不住,而妘磐不住拍打他的后背,大喊老哥不嘔要放寬心態,想想前兩天的烤雞。
說實話,妘載自己也有些上頭....實在是太他娘臭了。
但是,在腹部中的漂浮物中,那些惡心到說不出口的粘液里,妘載看到了一些他想看到的東西。
妘載臉憋得通紅,使勁壓氣,在那些粘液里猛抓,于是一堆奇怪的草藤被他扯了出來。
葉子上還沾著爛水,腐爛的程度有限,顯然被吃下去的時間不長,妘載現在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只化蛇的腸胃可能不太好。
周圍的戰士都不動聲色的退開,離的近的臉色已經浮現出略微的青色。
妘載也有些受不了,但是這個東西必須要取,他把那些藤條放在地上,幸虧現在雨水還沒停,妘載不斷用高溫和雨水交替清洗身體,同時也清洗那些藤條。
“太惡心了!”
妘載甩了甩手,然后拿起那藤條中的一塊,上面掛著的那些奇怪銳角,被他用手輕輕剝開。
果不其然!
“菽(大豆)!”
妘載的臉上頓時就出現歡喜的神色!
遠古八谷之一!這可是寶貝!
“咦?”
老族長過來了,拿起那個銳角,把它剝開,驚訝道:“這是菽啊!怎么會出現在化蛇的肚子里?”
赤方氏以前也是大族,菽這種從黃帝時代就在種植的重要谷物,當然也是中原各部族的重要食物,老族長雖然以前不種植這東西,但他并不是認不出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妘載捏著那些豆子,雖然這顆粒不是很大,但顯然已經將將成熟。
這顯然是對不上季節的。
“這不是野生的菽!這里面有巫術的作用!”
妘載感覺到豆藤上還有殘余的一些“痕跡”,那種氣息,正是巫才有的力量。
“驚蟄還沒來臨,這個時候大豆應該才剛剛播種才對,而晚一點則要到驚蟄之后,怎么可能出現已經長好的,且還掛在藤上,呈現綠色的大豆呢。”
“誠然,神化給許多植物帶來了不可思議的變化,相當于升級,但再大,還能大的過天地自然的運轉么?大得過天道的力量么?”
老族長聽著妘載的念叨,詢問似的看向他。
妘載感慨道:“二十四節氣亦是天道的大環之一,春夏秋冬,無不遵從道的運行規律。”
老族長自言自語:“道?”
妘載笑了笑:“是的,道,道無處不在。”
說著,妘載又覺得自己有些神神叨叨,不免灑然笑道:“哈哈,這就是我隨口一說,道么,就是規律,前人總結的一些技巧,這些也是道,所謂道理道理,咱們都懂,拆開來便不明白了?好了,您就隨便一聽吧。”
“就當是少人夢囈。”
老族長也笑了:“巫說的,肯定是對的,有其自己的....是的,道理。”
他和妘載碰了碰胳膊,無形間,老人與少年的距離,理解,溝通,似乎都更進了一步。
“這附近肯定有部族,或者說,這只化蛇從西南方逃過來,那附近應該有小部族。”
妘載伸出手,向西南指去,而西南方向,那片高聳如天之脊梁般的連綿山岳,似乎也出現了一點點的豁口。
當康說,西南方向有巖鹽礦。
現在看來,那邊不止有礦,還有部族!
“啊,也說不上是好是壞,確實是準備去找其他部族借點優質良種的,但是位置在西南,或許遠了一些.....”
妘載摸了摸后腦勺,覺得有些麻煩。
這如果去了,離開部族的時間就有點長了,而且四周深山茂林,誰也不知道向深處去會遇到什么,必須要一點點開拓過去,這才是最安全的.....
“巫!”
邊上響起聲音,妘蒙快速跑過來,遞給妘載一快并不大的塊狀物。
“在那邊,應該是化蛇發水時從西南卷過來的。”
妘蒙指著他撿到這東西的位置,并對妘載道:“巫,這是卜甲啊。”
妘載抹掉了上面的泥沙,這確實是一塊龜甲,并且看起來還是新搞的,只是這只烏龜并不大,甲殼也不夠厚,而卜甲指的是在龜甲上畫圖騰,然后寫字用來占卜。
妘載辨認那些文字,有老巫的記憶,甲骨文并不難看,雖然這與殷商的甲骨文,有些出入.....
向天問吉兇?
古人的智慧。
妘載念道:
“蘗芽氏侍龍鬼,慶于風雨,祈祝豐登。”
這個龜甲還很新,龜殼邊緣也沒有鉆孔,顯然還沒有進行過占卜,是“一手貨”。
如果要用龜甲占卜,除了鉆孔之外,還要投草葉,荊棘,,然后點火,把龜甲放在里面燃燒,最后拿出來看紋路,至于什么是吉紋什么是兇紋,這都是巫才懂得的知識。
所謂“定天下之吉兇,成天下之亶亶者,莫大乎蓍龜”。
老族長摸了摸胡子:“蘗芽氏....沒聽過,是嶺南附近的小部族么,這個花紋,叫做龍鬼?也是黃帝氏系?看起來這個部族應該是擅長種植的。”
“巫,西南,咱們必須要去一趟。”
老族長表明態度,既然這個部族擅長種植,那他們一定有優良種子,但他隨后一想,頓時拍了拍腦袋:“不過,咱們拿什么去換呢?”
妘載和老族長對視了一眼。
“要不用羔子?賣羔子給他們,然后讓羔子自己跑回來?”
老族長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提出這個無良建議:“反正我只是賣羊,沒說羊不會跑啊....”
妘載拍了下自己的臉。
族長,您可真是商業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