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七里宗,就在做這些事情?你害了多少人?”祝青衫雙目透過血污,看著那邊的姜。
“你確實不漂亮了,而且,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姜從旁微笑看著侍云,他手一動,連著束縛侍云已經變成骨爪雙手的紅線拉下,強迫侍云露出面容,那些帶著斑痕的,近乎于扭曲的臉龐,姜此時歪頭看祝青衫,“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是犯官之后,你身為蜀山派師兄,為了一個普通人身陷囹圄,值得嗎?”
王侍云一雙眼底流露出詫異,悔恨的神情。
祝青衫近乎是用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來,“放開她”
對方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姜搖搖頭,道,“你可以問問,從頭到尾,我有過強迫她嗎?她獲得了可以報仇的力量,她報了仇,那便自然要承受因果。觀文殿大學士,大梁朝堂之上言官之首,若是平常,她只是一位犯官之女,連被對方見一面的資格都不具備,但她現在化身殺神,能讓觀文殿大學士死于非命”他看向侍云,“我說過你可以獲得力量,讓你為父報仇,但沒有說過是怎樣的力量。”
“這是你的謀算手段你利用她”
“你錯了,我沒有利用她。利用她的,只是她自己復仇的意愿。”姜轉過頭,對身邊一直跟著的趙子恒道,“不要天真了,你看,這就是凡俗之人,沒有力量之前,可以安然于眼下的生活。但一旦擁有了足以改變命運的力量,那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以拋棄眼前的事物,為了心頭的執念,欲念,或者是仇恨去做事。而觀文殿大學士周穎,若他沒有構陷眼前這位犯官之女的父親,也不會在多年以后遭遇此禍,這就是因果,這就是凡俗人類,他們和我們修行者終究不是一類人。”
“所以,小師弟,你無需為凡俗人感到憐憫,這些人中,周穎,辰易那樣的人,身為螻蟻一般的普通人,他們本無半點力量,卻想著的卻是如何奴役,控制,驅逐我們煉炁士,毫無敬畏的想要駕馭比自己更強的力量,何等可笑?周穎一生犯過很多錯,但他構陷了王家這一件,就足夠他帶來滅頂之災。而王侍云相比起眼前的生活,更愿意選擇不顧一切復仇,填補心中的憤恨。所以凡俗人有太多的弱點,如何能與我們修行者相提并論?”
趙子恒沒有想到,原來自己大師兄一直存著的是這樣的念頭。
而眼前這個人,竟然是蜀山的弟子,那么這個蜀山弟子,和這名叫王侍云的女子之間,應該是有一段戀情,眼下自己師兄利用王侍云除去威脅,這名蜀山弟子,便追了過來。
“你在修行之前,也是普通人”祝青衫道。
“蝴蝶自從破繭而來,可已然已經和爬蟲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普通人如何能與我們修行者相比?就好像你和王侍云,你自來修行,壽命便在普通人之上,他們之于你而言,實際和貓狗沒有太大區別。如果你要覺得這是一種殘忍,那么我問你,你們殺生吃肉的時候,沒有想過對于動物來說是殘忍?很簡單的一個道理,當我們已然是兩種不同的生靈,而我比你高級得多,那么我殺死或者摧毀你,又與你有什么相干?”
趙子恒道,“師兄,始終是不同的我們殺生吃肉,是生理需求,是自然的規律。我們也譴責不以取肉而食的殺戮,哪怕是對于普通的動物或者小生靈!”
姜看他,道,“人為了取肉而食殺生,這是自然的規律,是為了強健自己,對抗自然的威脅,生存,就是摒除威脅存活下去的過程。那么當凡俗人擁有了想壓制驅逐甚至殺死我們修行者的意愿,我除去他們,是不是也是排除威脅?這個過程中,我讓王侍云化身殺神,除去觀文殿大學士,我甚至還很人道,讓她親手復仇。這算起來,我豈不是還創造了功德?”
姜道,“人只有對自己同類的相殘,才是違背規律要受譴責的。同樣的,我們修行者之間才是同類,才不該互相征伐。祝青衫,你也身為修行者,我很欣賞你今天挺身而出的行為,但你該清醒過來,我七里宗和蜀山宗,更應該攜手聯合,以抵抗那些強敵。何必為區區凡人斷送你的前程。”
祝青衫從喉嚨里發出聲音,“你把她怎么樣了她還會好嗎”
姜道,“她當然已經因為仇恨,化身成了半妖之體,我七里宗降妖除魔,當然是要把她降服當然,她現在身體已經成了絕佳半顆妖丹,就別浪費了,我有一門降妖之法,將其煉化,服為己用,增強我的修為,她也算功德一件了。”
趙子恒怔怔的看著面前微笑著的,越加妖冶的大師兄。所以,一切的事情就已經明了了,那個程卓是,眼前的王侍云也是,大師兄誘騙這些遭受了冤屈,或者身為犯官后代,本身有原罪的這些人,引誘他們吃下那種紅色丹藥,然后復仇,積累怨念,最終成為這種半妖,然后再將他們煉化服用 也就是說,難怪當初他和楊晟在追逐程卓變成的半妖,拿給大師兄攔截,事后搜尋事發地點,沒有半點妖物痕跡大師兄說對方被降服,化成灰飛,現在看來是大師兄吃了他們。
趙子恒看著姜,還有大殿之外的廣場上其他師兄弟們,此時他們對此好像理所當然。或許就是如大師兄所說,他們其實早就已經接受了,凡人和修行者根本無法相提并論的說法,所以哪怕是他們吃了人,也只是和吃了牲畜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此時看上去,一個個都像是石像一般認真。
“我會殺了你!我會殺了你們”祝青衫掙扎著,怒吼。
“那就可惜了”姜搖了搖頭,道,“我原本不想那樣,有的人讓我利用你,公開你和侍云的關系,你說你蜀山弟子,豢養妖物,并且謀刺了懷化大將軍,保和殿大學士,樞密院大學士,觀文殿大學士你一直在暗中謀殺我大梁這些肱骨中干之臣,你們蜀山宗狼子野心,豈不是昭然若揭你看,就因為你放不下對凡人的眷念,你禍害了你們蜀山。這件事明確的在此,會徹底的坐實,那么你蜀山將被我大梁伏龍營,聚賢殿,白麓書院,太浩盟,七里宗,群起攻之”
“我本不愿走這一步,收服你蜀山宗最好。但沒有你配合,而你執意壞事那就只好走上這一步了。”
停頓一下,姜高聲喝道,“祝青衫!你就是我大梁妖禍的制造者,你背后是不是還另有指使,是你蜀山宗長老,還是你蜀山妖人赤松峰主!?今日之事公開之時,就是你們蜀山宗覆滅之日!我大梁,主持正道的太浩盟,不得已必須鏟除你們這等毒瘤!”
姜驀然有所察覺,身子轉向趙子恒,單手探出,無數紅線纏繞趙子恒,下一刻將他隔空摁在大殿的石壁之上,塌陷一個大坑。
那枚木牌從趙子恒身上落入姜手中,他蹙眉,“這是什么?”
顯然姜方才神念一動,感知到了這件事物正在進行的溝通。
二師姐符霞趕到近前,觀察一番后道,“是通訊法器!他在和外界聯系!”
姜眉宇一皺,手上加力,那些纏繞著趙子恒四肢的紅線帶著他穿透石壁,再在另一側石壁上砸出陷坑。
趙子恒噴出一口鮮血。他現在四肢都動憚不得,心里想著,快些來吧,快些來吧 七里宗四師兄的王侯落在趙子恒面前,甩了他兩個耳光,聲音尖利,“你在和什么人聯絡?透露了多少消息!?”
趙子恒沒有回答他。
廣場上眾人突然安靜了下來,二師姐符霞微微豎耳,三師兄龍魁眉宇擰起,看向宮觀之外,六師姐席芊芊屏息凝神,睜眼開口,“好像外面有人來了!”
突然乍破的巨響聲中,宮觀的紅漆大門從外自內化成齏粉,向內迸濺洞開。
有光從那里破開而來。
轟!轟!轟!接連不斷的震動,那道光連破宮觀三處禁制,拖著尾跡的流光盡頭,眾人視線跟上鎖住,終于看到了那膽敢直撞七里宗禁制宮觀之地的來物。
那是一把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