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口氣在,便是長城
祖龍的大眼珠子幾乎掉在地上。
橫亙太古洪荒直至今時今日，他什么沒見過，比這更慘烈的戰役也曾目睹，乃至親身參與無數，可是如今天這光景，這狀況，這事件，還真他么的沒見過！
眼看著身體腦袋之下，腰胯之上被砍掉了一半的黑龍，他黑著臉，嘴角抽搐了幾下。
無奈到了極點的說道：“咳，哎，這第一戰，秦方陽勝了。”
他有心說一句‘黑龍還能再戰，這點上不算什么！’。
但猶豫了好幾猶豫，自覺自家臉皮還是不夠厚，到底是沒好意思說出來這句話。
不說肩膀手，連你肝都被砍了一半了，你說還能再戰？
用什么戰？用小吉吉戰啊？
還要點臉？！
始鳳哈哈大笑，滿臉盡是歡欣卻又不失矜持的說道：“第一戰，龍族代表上古神族出戰，輸了。但三族輪戰，龍族輸了也就輸了，并非最終結局。接下來由我們鳳凰族出戰，必然要挽回臉面。龍族丟了臉是一回事，但我們鳳凰族是絕不會丟臉的。不僅不會丟臉，而且我們還要幫助龍族，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將他們丟掉的臉，我們再搶回來…嗯，這都是小事情，不足言道，不足言道！”
祖龍面黑如墨，瞪著始鳳的眼神，便如要一口吞了他一般 但是偏偏說不出什么。
唯獨對秦方陽并無什么恨意，反而還有些敬佩。
畢竟人家是用自己的性命為賭注，盡命一搏，贏了黑龍！
“第二戰！”始鳳瞇起了眼睛：“由我鳳凰族出戰！”
“我看還是由我們麒麟族來戰！”
祖麒麟爭著說道：“這第二戰，事關重大，必須我們麒麟來！”
他是明眼人，秦方陽現在的狀況很是不妙，這一點大家都看得出來，他自然不會看不出來。
鳳凰族隨便上去一個拿得出手的強者，就能將秦方陽當場擊殺，可這樣一來，里子面子都被鳳凰族賺走了，雖然還有龍族墊底，可麒麟族還是什么也沒撈到不是！
“那行，麒麟族先上。”
始鳳倒也大氣，直接拱手讓出了第二戰的出戰資格，三族之中，固然鼎足三分，但麒麟一族卻是三族之中最為注重平和喜樂的種族，輕易不起戰端，事故才有“德獸”之譽。
祖龍和始鳳神識在監測數千里之外的動靜。
問題不是很大。
適時，一頭麒麟躍了出來。
祖麒麟在叮囑：“對方意在舍命護生…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亡命徒了…如此亡命徒，古今罕見。一定要小心他的亡命戰術，穩扎穩打就好，千萬不要逞一時血氣，輕舉妄動！！”
將要出戰的墨麒麟滿臉盡是認真之色的連連點頭。
隨即，一躍而前。
“秦兄，墨衣特來請教！秦兄不愧為人間偉男子，當世大丈夫，墨衣佩服！”
這位麒麟，一身黑衣，長相威武方正，眼神中，滿是對秦方陽認可之色。
忠臣孝子，磊落男兒，自然生靈崇敬，如秦方陽這般舍命護生，以行動佐證本心的大好男兒，早已征服了在場的絕大多數三族中人，開戰之前，道一句佩服，盡皆源自心底，出乎真心！
“過獎！”
秦方陽淡淡道：“若是有一日，有其他族群意欲滅絕麒麟族，我相信墨衣兄也會跟我做同樣的選擇，勇往直前，不死不休！”
墨衣眼中精芒閃爍：“秦兄竟是我的知己。只可惜大家份屬對立，這一戰之后，只怕沒有與秦兄把酒論交的機會了。”
他注目于秦方陽胸口淋漓的血肉，那仍自在搞破壞不休的劍氣，眼中轉為惋惜之色。
秦方陽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輩武者，求仁得仁，戰死沙場，向來是至高榮耀！”
“我秦某畢生所求，生前俯仰無愧，死后安穩長眠，親友為我而榮，仇敵因我而憾。”
秦方陽頓了一頓又道：“如今看來，似乎已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了！”
墨衣仔仔細細的咀嚼這幾句話，面色一端，肅然起敬：“秦兄，好樣的！”
“請！”
秦方陽豎劍行禮，一派莊重。
“請！”
墨衣引劍躬身。
然后，兩人幾乎同時出擊。
然而這一戰的慘烈程度，仍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墨衣的確沒有輕敵，由始至終都保持穩扎穩打的技戰術戰略，從頭到尾都沒有給秦方陽任何以命搏命的機會！
但他不知道得是，這也是秦方陽的真實用意所在！
第一戰，一上來就以最殘酷最極端的以命換命打法，取得勝利，進而讓三族上下生出錯覺，誤判秦方陽打算以這種手段，連下三城，搏一個僥幸。
殊不知秦方陽真正的重點，其實是第二戰，利用對方回避自己極端戰法的心理，將穩扎穩打的態勢持續下去，最大限度的爭取時間。
戰事確實如秦方陽所料，時間被他爭取到了！
但他因而付出的代價之慘烈，確實難以想象，超出在場所有人的想象。
論及真實修為，之前出戰的黑龍都要在秦方陽之上，墨衣比之黑龍還要更勝一籌，比之秦方陽強出的自然就不止一籌了，更遑論秦方陽現在乃是大戰之后，重創加身，黑龍劍氣好似附骨之蛆一般的一直在秦方陽胸口位置肆虐！
秦方陽的傷勢，可說一邊戰斗，一邊持續加重！
如他們這等高手交戰，彈指瞬息就是千百招已過！
大家都是以快打快，稍沾即走，絕不戀戰，叮叮當當的兵刃交擊聲響，密集得比最狂暴的暴雨還要密集的多。
秦方陽一聲不吭，而墨衣卻是聲聲厲吼，接連開聲吐氣。
如是開戰不到一分鐘，秦方陽就已經落到了絕對的下風，至于竭力支持，負隅頑抗一途！
他雖有死戰之心，當前的戰斗氛圍格調也如他所愿，但再如何的有心殺賊，終有極限，身體狀態在那胸口的那道劍氣肆虐之下，不斷地下滑。
墨衣長劍如風，佐以麒麟一族天賦的水火之力神出鬼沒的出現秦方陽周遭，秦方陽只能別動的不斷受傷，不斷受傷。
頭上，臉上，肩膀，胳膊，胸膛，小腹，大腿，后背…
一道道傷痕，密密麻麻的出現在他身上。
這還是墨衣不曾貪功躁進，若是多多朝要害部位下手，秦方陽只有受創更多更重的份！
但這么密集的傷勢累積下來，同樣難以負荷，可遍體鱗傷的秦方陽始終一聲不吭，連一聲悶哼，都沒有沒發出過。
縱使鮮血如注，從他的身上不斷地流淌，仍舊沉著出劍，竭力周旋，讓自身始終維持在還可支持的狀態。
他身上有補天石，雖然無法遏阻那黑龍劍氣在體內的持續破壞，但對其他傷勢，卻能起到相當的療復作用，唯有受創伊始難以回避，鮮血始終如同細細的血箭點滴飛濺。
受傷實在太多，受傷實在太快！
如此到得后來，血液已經變成了貼在身上流淌。
因為，這么多的傷口，令到他體內的鮮血，已經近乎流干流盡了。
但他仍舊沉著冷靜，一雙眼睛，如同星辰一般，始終在熠熠發光，始終不曾放棄。
縱使身在億萬敵人包圍之下，縱使已經戰到油盡燈枯，卻始終不曾吭一聲！
時間一點點過去。
觀戰的三族神獸一開始還有人指指點點，但是到了現在，已經萬眾鴉雀無聲。
看著這個渾身浴血，鮮血已經流盡，依然冷靜戰斗，竭力出劍的人類，眼神中都是凝重，敬重。
孤身對億萬敵人！
守護下方城市數億民眾！
命已垂危，血已流干，卻依然死不休戰！
從沒有任何一刻，如此的清晰認識‘英雄’這兩個字。
始鳳深吸一口氣，大聲道：“秦方陽，這第二戰，你輸了。莫要再掙扎了。”
秦方陽抿著嘴，一言不發，手中劍卻如同疾風驟雨，竟首現反撲之相，逼得心有顧忌的墨衣連連閃避，但這勉力動作，卻令許多已經收口的傷口再度崩裂，只是，傷口中卻沒有更多鮮血流淌，顯而易見，秦方陽體內的鮮血，是真的所余無幾了 始鳳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盡是敬佩之色，道：“秦方陽，你已經盡力，已經為你身后的星魂民眾做得足夠多了，所謂舍命護生，大抵也就不過如此了，再勉力撐持下去，你就只有神魂俱滅一途，何苦如此？”
“我們敬佩你是一條好漢，留一條生路給你走。只要你一句認輸，此戰便可終了！”
秦方陽終于開口，他的聲音甚是低弱，只因他的咽喉上，剛剛多了兩道劍傷，正在汨汨流血，那是剛才勉力反撲，令到自身防護出現更多疏漏的結果，若非閃避得宜，此際已是一劍封喉。
只聽他淡淡道：“是你們說了三戰勝負，但秦某卻從沒說過！”
始鳳一愣，不敢置信的道：“你說什么？”
“秦某在開戰之前就說過，誰能殺了秦某，誰是三族最強！”
“在即將拔劍之時，也曾有言在先，問過諸位：我死之前，上京無恙否？”
“我秦方陽說的明明白白，我拼的是生死，何曾是勝負？！”
秦方陽淡淡的聲音，在虛空震蕩：“認輸二字，脫口便成，容易至極，卻絕不可能出自秦某口中，諸位，想要進攻上京，需要遵循你們的諾言！”
秦方陽嘶啞大笑：“我死之前，上京無恙！”
“但有一口氣在，秦某一人，便是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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