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衣一家人魚貫而入,吳雨婷與左長路微笑著迎了上來,白云朵左小念跟在左右。
“這就是玄衣吧?這孩子真漂亮…這是木兄弟…和弟妹?來來來,快往屋里坐。”
墨玄衣一家子莫名的生出一種感覺,面前這對男女氣度雍容,從里到外透著親切,全然沒有半點架子可言,那是發乎心底的平和情緒,一股子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好感,登時涌了上來。
彼此三兩句話之間,就如同是戰亂中失散了八十年的親兄弟重逢一般親熱起來。
左長路與吳雨婷乃是此時絕巔強者,感悟化生紅塵之余,動念之間,自身威儀盡斂,盡化淡然。
只與往昔鳳凰城平常人狀態的左爸左媽無異,全然不似上位者所謂的“平易近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就是普通人。
以兩人經歷無數歲月所累積的世情歷練,轉瞬就令木氏夫婦生出眼前人乃是自己親兄弟一般的感覺。
(木從軍夫婦在女兒歸來后,已經為女兒改為‘木玄衣’;書里熟悉感需要,所以我還是打的‘墨玄衣’,大家知悉。)
然后也沒什么贅言廢話,在眾人的見證之下,墨玄衣與左小念對父母磕頭,姐妹二人相互贈送禮物,兩家父母各自給義女禮物,一番很簡單的儀式流程之余,儀式便告完成。
再之后則是左小多李成龍等人送上賀禮,恭賀兩姐妹義結金蘭…
整個過程,樸素卻不失而隆重,簡約絕無繁瑣。
讓人感覺一切都是那么的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直若行云流水一般…
然后眾人便是去到大廳,圍坐在一張大桌子周遭,眾人齊齊落座。
飯菜都早早就已備妥,只是從空間戒指里拿出來就好。
四壇酒同時拍開,酒香四溢…
四位老人家端坐上位,白云朵捱著吳雨婷作陪,左小念與墨玄衣兩姐妹坐在下手,然后才是左小多一干兄弟們分列四下。
“家宴,開始,今天是正宗的家宴,大家盡興就好,無需有任何拘束,哈哈哈。”左長路顯得很高興。
而墨玄衣的父母卻是更加的高興。
木從軍甚至有些感慨。
自己兩夫婦根基盡毀,已是廢人兩名,聽女兒講這左家夫婦雖然也都是普通人,但一雙兒女卻盡皆不俗,乃是少年一輩之翹楚,自己女兒能夠與之結緣,未來自然是裨益多多的。
這一番義結金蘭,嚴格意義上來說,仍是自家高攀,但左氏夫婦對自己兩人盡是藹然之色,親厚無比,發乎至誠,令夫婦二人如沐春風,忍不住就說了好多的心里話,說到動情處,眼淚簌簌而落。
吳雨婷悠悠嘆息。
這…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一直到坐下了…
已經僵直半晌的游小俠才如夢初醒,我…我咋自始至終,就啥事兒都沒做呢?
分明沒有任何人阻止我,但是…我怎么就從頭至尾沒有找到露面的機會,沒有說話的機會,沒有上前的機會,沒有送禮的機會,也沒有祝福的機會…
這咋回事兒?
我本不是那么蠢的人哪…
一直到大家都已經拿起筷子吃上幾口菜了…游小俠才發現…
自己竟然淪為一個隱形人!
我的存在感竟然這么低嗎?
這怎么行?
于是趕緊堆起一臉笑容:“玄衣,左老大…伯父伯母…”
左長路微微的皺皺眉,看著游小俠,有些遲疑,有些不解,道:“…這小伙子是…?”
吳雨婷也是皺眉:“沒見過呢。”
墨玄衣的父母笑道:“這是玄衣的…恩,算是正在談的男盆友吧。小游這小伙子還是挺不錯的,人也很勤快,家世也不錯。”
左長路頓時臉色好轉,微笑:“原來是玄衣的男朋友啊…”
不知怎地,墨玄衣本想要含羞答應,卻莫名其妙的抬頭說道:“他還不是呢。”
此言甫一出口,心中卻自也愣一下。
我怎么會這么說?
左長路呵呵一笑,和藹可親的道:“坐下吧,小伙子。”
轉頭對木從軍夫婦說道:“這個,木家兄弟,咱們現在也是一家人了,我年齡略長你幾歲,經歷的事兒也多點,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左大哥您太客氣了,咱們是一家人,還有什么話不該說,您盡管說就是。”
“對,左大哥乃是玄衣的義父,對孩子有什么看法想法,盡管說盡管教訓,都是自家閨女。”
左長路呵呵一笑,道:“說起來咱們這些做父母的,真是不容易,你說將那么一個小東西,從啥也不懂一個小肉團,一路養到大,養到現在…什么事兒不得操心?哎…”
吳雨婷在一邊道:“還記得這兩個小討債鬼,小時候啥也不懂,還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喂養長大…”
“噗…”
李成龍差點將一口酒給嗆出來。
十來個人不約而同的對左小多豎起了大拇指:伙食真好。
但這話落到墨玄衣的父母耳朵里卻分外的感同身受,這個話題從來都是普天下父母的共同話題,頓時就這個話題聊得越來越是動情。
“如今孩子大了,我們卻也老了…”
左長路悠悠嘆息:“卻又開始擔心,他們的終身大事,唯恐遇人不淑,唯恐受了欺負,唯恐被辜負,唯恐…哎,真真是操碎了心,以前聽聞生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還道是古人夸張,現在著落到自己的身上,竟是最真實的寫照…”
墨父顫抖著手,端起酒一飲而盡,眼圈通紅:“左大哥…你真真是說出來我的心里話,你說,咱們這當父母的,什么時候才能不操心了呢?”
左長路悠悠嘆息,目光凝注著酒杯中的酒水,發自內心的輕聲說道:“…或許,要到等我們閉上眼睛的那一天…就能不操心了。”
此言一出,周遭空氣陡然一肅。
旋即,四位老人齊齊發出一聲輕輕嘆息,舉杯一飲而盡。
其他人也是心中自有感觸,感慨自己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實在是大大的不孝。
“與你們倆比起來,我倆稍稍可以說少操一點心。”
左長路微笑道:“小念這丫頭是我從外面抱回來的,當時下著雨,襁褓中的丫頭就像個濕漉漉的小貓,才剛滿月…”
吳雨婷接口微笑,道:“哪曾想到當初那只濕漉漉的小貓,長大了,居然成了個大美人兒,還將我兒子迷住了,這么好的閨女,竟然便宜了我家的那個臭小子…”
左小念眼圈泛紅,又是感恩,又是羞澀,跺腳扭腰嘟嘴嬌嗔:“媽!”
左長路也是寵溺的看著女兒,慨然道:“不過如此一來,我左長路不但兒女齊全,還多出來佳兒佳婿,卻是少了一樁心事…”
墨玄衣的爸媽表示羨慕極了。
看到人家一對兒女,個個都如同是仙露明珠一般,而且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可不就是佳兒佳婿,將來終生幸福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了。
這個狀況對于父母來說,的的確確是已經滿足的不得了,放心的不得了了…
由人而己,反過頭來再想想自己,不由勾起了心事…
玄衣與這位游家少主…身份差距貌似是太大了…
這將來的一生共度…又會怎樣?
一念及此,登時忍不住愁腸百結,郁結于心。
半晌才由衷的道:“真是太羨慕…你們了…”
吳雨婷微笑道:“我看玄衣的這個…嗯,這個胖乎乎的男孩子,還是挺穩重的樣子…”
墨玄衣的母親不知為何,突然就感覺不吐不快,忍不住拉住吳雨婷的手,有些無奈的說道:“嫂子你不知道…這孩子是個好孩子不假,但是…門不當戶不對,他們家大人對咱們家…不是很滿意啊…”
吳雨婷皺眉:“什么樣的家世,居然敢對咱家不滿意?”
“這孩子出身上京望族游家,就是游天王出身的那個家族…哎…憑我們一介平民,哪里能夠高攀得上…”
一邊的白云朵,看著話題在師傅師娘引領之下,一路順風順水,順順利利的向著想要引導的方向,一直滑過去,登時下意識的一手扶額,趕緊夾了一口菜吃了壓壓驚。
游哥,這可真不是我不幫你…委實是你們家現在門戶之見,太嚴重,太陳腐,外加自高自大太多年了,我真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游天王出身的家族么…”
左長路若有所思的道:“…那,跟咱們家的確是有點差距。”
“誰說不是呢…”
吳雨婷撇撇嘴。
“就是,我還以為是什么大家族,大家大業…原來是游家…”
左長路皺眉道:“這等小門小戶,哪里配得上咱們家閨女…”
“而且還這么不懂事…”吳雨婷道。
“親家,弟妹,這事兒可真得好好的思量一下,孩子倒是不錯的孩子,但是他出身家族太low…眼光是真不行啊…”
“事關孩子的終身大事…一定得好好考慮,不能花言巧語蠱惑。”吳雨婷雍容的道。
“玄衣如此冰雪聰明,天仙化人,怎么能隨隨便便的許配給游家這等破落戶?”左長路道。
“你們倆呀,挑女婿的標準太低了。”吳雨婷道。
“這門親事,要不還是算了吧。”左長路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