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秦淮河兩岸在乞巧節這日,熱鬧非凡,縱橫著的畫舫,悠揚著的琴聲,夾著那歡聲笑語。
在南岸烏衣巷一帶,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有并排兩條商鋪形成,不少行人手里提著燈籠,處于乞巧節日過七夕放花燈的想法。
不時有人舉著一張紙,在人潮中跑出來,大喊著:“熙園詩會傳來七夕新詞一首…”
喊完之后,那張寫著詞的紙張,便被貼在一道墻壁上,周圍過往的人群,開始圍上去觀看。
“永寧姐,熙園詩會似乎已經開始了,咱們快過去吧,可不能錯過蘇宸的現場寫七夕詞。”周嘉敏拉著永寧手臂,有些焦急說道。
永寧微笑道:“放心吧,以蘇宸的脾氣,不可能這么早就寫詞了,有沒有到那里,都是未知數。”
周嘉敏笑道:“嘻嘻,他說會去熙園詩會的,咱們先提前過去,到時候,看他如何跟其他才子爭鋒,寫詞這方面,可是沒有人能比得上他了,到他風光時候,咱們再過去相見,讓他大吃一驚!”
“估計蘇宸肯定想不到,咱們會出現在熙園詩會!”永寧也笑了起來。
二女今晚費了不少勁兒,終于說服了官家和皇后同意,并瞞過了太后微服出了皇宮。二女沒有穿華麗綢緞的長裙,都換成了普通一些的士子襕衫,女扮男裝在數位大內高手的護衛下過來秦淮河參加詩會。
穿過了烏衣巷道路兩側有精美的花燈,還有舞龍隊、街頭雜戲等表演,換做以前二女還能感興趣地好奇觀看但如今二女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盡快趕到熙園詩會,然后找到蘇宸聽他寫新詞驚艷全場然后調皮相認再一起出去游玩。
這是二女今晚的美好出游計劃!
經過南岸繁華的街區往前走走停停行出了兩里,終于抵達了春熙園。
此為朝廷賜給韓熙載的園林,莊園甚大,栽植花草設有假山、花臺、魚池等,不少名花貴木一年四季中花開花落暗香浮動使人賞心悅目。
今日的后花園,人頭涌涌,聚集了足有數百人除了一些大小官員之外,還有才子佳人,以及豪門富商的公子等,參加熙園詩會,既可以賞花燈,放河燈,猜字謎,還能見證許多才子展現自己的才華。
當然,為了不冷場,主辦方也會找來一些花樓的清倌人,現場進行才藝表演,甚至還有舞臺百戲這些,雜技演出,讓現場熱鬧一些。
最核心處,有一處露天酒席,高座的一些人,有韓熙載、徐鉉、高越等孫黨要員,也有一些六七品的官吏過來捧場。此次還有幾個特殊的來賓,就是宋國的使節團成員,那位副團使陶儀,五十歲年紀,一身青衫,目光深邃,看著場中表演,臉上帶著一種上國來使的傲氣。
這陶儀也算北方有大學問之人,后晉時期,便進士及第,后來在后漢、后周兩朝為官,歷任右補闕、翰林學士、端明殿學士等職。宋國建立后,官至工部侍郎兼判大理寺事,官職并不低了。
這時候,韓熙載看著前方眾多年輕男女那里傳出喝彩聲,不禁微笑問道:“前面發生了何事,難道有上等詞作出現?”
仆人來福過去詢問,片刻回來,稟告道:“回老爺,金陵才子周一帆剛做出了一首妙詞,被眾人叫好,引發熱議。”
韓熙載捋須笑道:“哦,那將這位周公子引介過來吧,讓我等也欣賞一下是詞文。”
“是!”來福過去邀請。
須臾,那位金陵才子周一帆走過來,對著韓熙載等人抱拳道:“在下周一帆,見過諸位大人。”
韓熙載見此人二十歲年紀,一表人才,微微點頭問道:“周一帆,你方才所作何詞,竟然引發了熱議,可否吟誦出來,讓我等也一飽耳福。”
周一帆表情興奮,這可是出名的好機會,盼著今日已久,早在半年前,就在冥思苦想這首七夕詞了,等的就是今晚。
“那晚生就獻丑了。”
眾人都安靜下來,露出期待之意。
此時,不少的人也圍聚過來,打算聽這里文壇大佬和朝廷忠臣們,如何評價周一帆的詞,他可是今年秋闈爭奪一甲的熱門人選。
永寧和周佳敏躲在人群中,看到一位年輕男子站出來,被人擁簇著,不斷被人喊著好詞,以為是蘇宸出現了,但是擠過去發現不是,頓時都有些失望。
周一帆站好身子,清了清嗓子,然后富有感情地朗誦出來《蝶戀花七夕》
“鵲橋飛來成鳳駕。終有歡遲,乞巧相逢夜。
漫空星顏加意畫。玉鉤斜在翹檐掛。
秦淮燈河夜穹下。香袖倚肩,誰記當時話。
縱隔銀河猶可渡。人世離恨何年罷?”
這一首詞朗誦出來,富有情感,加上詞語朗朗上口,而且寫情寫景都很到位,眾朝廷大員和士林清流聽后,也都鼓起掌來,的確是一首上等的詞作了。
特別是那句:“縱隔銀河猶可渡。人世離恨何年罷?”,似乎寫出了人間離別,比七夕一年一度的相逢,還要艱難太多。
“難得的好詞啊!”韓熙載贊賞了一句。
徐鉉也點頭贊美,的確是一首好詞,他目光轉向宋國使者陶儀,微笑道:“陶大人,你來自宋國,對周公子這首詞,覺得如何?”
他出使過宋國,知曉北方軍隊厲害,兵強馬壯,南唐無法比擬,今日打算在文學方面,找回些顏面來。
陶儀淡淡一笑道:“還行吧!”
周一帆聽他如此簡單評價,有些不爽,讀書人的傲氣上來,直接開口道:“北方多戰事,中原無寧日,不知文事是否復蘇繁榮,宋國也對國子監和科舉重視了嗎,年輕士子可以寫出這般水準的詞來?”
陶儀露出一絲冷笑,瞥了這周公子一眼后,開口道:“這有何難,今日我使節團內的一位成員便作了一首七夕詞,就不在這首之下,讓他吟誦出來,讓大伙欣賞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