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夏公館門庭熱鬧起來,一幫貴公子與名媛依約而來。華燈初上,后花園的舞會開始,陳永杰的座駕才出現在夏公館門前。
夏公館的下人認得他,上前迎著他送至書房門外。
陳永杰靜默片刻,這才鼓起勇氣推開了門。138txt
“陳局姍姍來遲,有什么事耽擱了?”
夏秋實起身來,雙目如炬看他笑,“你來晚了,可要自罰三杯。”
“哈哈,要的要的。”
陳永杰打著哈哈,走進門內坐下。他點點頭,果真拿起杯子斟滿了酒,端起酒杯揚脖一飲而盡,自己先干了一杯。
他拿起酒杯要飲第二杯,董維勛伸手制止了他。“局座,您還真喝三杯?你那酒量只怕要醉倒,…”
“不妨事,不妨事,…”
陳永杰訕笑。
“陳局,莫當真,夏董取笑你而已。”董維勛仰頭大笑,瞥一眼夏初實。
“夏…夏董,”
陳永杰挺難為情,大概緊張的緣故,額頭上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結結巴巴地道:“令婿的事,真…真不是有意的。”
“局座,咱們是兄弟。你,我懂!你也是騎虎難下,被人逼迫的。”
夏初實伸手指一指,“上面指令要辦我的女婿,你還能違令?身不由已,我懂得,你不必太在意。今日邀約你來,就是想問一問。遠喬是晚輩,你多少要提攜一把,你心里作何打算?”
夏初實不但沒怪罪他,還為他著想。他一席話,到陳永杰心里了。
陳永杰心頭一熱,“他沒得,是顆好苗子,有本事,有能力,待在我身邊只會荒廢了,有點可惜…”
“哦,陳局的意思,你是有意打壓錘煉他,有點恨鐵不成鋼意思?”
董維勛笑一笑,替他們各續零茶,道:“這樣起來,真有更好的出路?”
“警察局吧,其實就是一個清水水衙門。每風里來雨里去,真刀真槍跟人干。搞得好順利退休,有個養老金拿。搞不好,殺人償命啥時候死翹翹。遠喬是秀才,他的才能應該到更好的地方他的才華。”
陳永杰按照路明教的話,慢條斯理地起來。“政府的經濟司、辦公廳、還有特務委員會,都比警察局高出一個檔次。”
“永杰,那些機關你有門路?”
夏初實一聽,果然來了興趣。“當初去你警察局,只不過為了鍛煉鍛煉他,我也沒想到還真是一塊苗子。該怎么辦,該花多少錢,你盡管告訴我,甭客氣。”
“夏董,這可不是錢的事兒!”
陳永杰賣起關子來,“令愛在報紙上宣傳教育要本土文化,堅持什么民族氣節,日本人心里很不爽。日本人她是不是有警察局的夫君,做事有了依傍無法無了?經歷此事,日本人對他有些看法。我話也沒有多少分量,不得不地懲戒他一下。不過,夏董請放心,不管是走還是留,我都不會為難他,他電訊處長依然做著就是。”
“放屁!”
夏初實狠狠瞪他一眼,罵道:“你將他的人撤掉了,我女媳臉上無光。他都沒臉了,還能在警察局坐住?”
“夏董別急,你聽我。”
夏初實越不客氣,越是放開了。陳永杰反倒不急了,“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你對我陳永杰仁義,我豈能不知恩圖報?你們有沒有聽周先生在儲備一個警團?那個警備團是按軍隊的編制建制,不僅是維持地方的治安,還兼有軍隊的性質,將來可是大有作為。”
“周先生要籌備一個警團?我與周先生向來無瓜葛,跟我們家遠喬有何關系?”
夏初實蹙眉,對周這個人,他很不認同。此人有政治野心,善做墻頭草背信棄義,夏初實不愿與之為伍。
“夏董,看讓朝前看。”董維勛知道他心里所想,勸道:“此人極有心計,不假;善于籌謀,是真。此公在新政府舉足輕重,若得到他的青睞,令婿今后前程一片光明啊。”
“嗯,話是這么。這世上不乏趨炎附勢之人,想接近他謀得一官半職的人并不少吧?可是,我夏某與他素無交集,怎么能夠讓他注意到遠喬?”
“我盡力而為,在政府辦公廳辦事極力推薦遠喬。”陳永杰難得主動,他急于與夏家修好。“不過,另一個渠道更能夠得到重用。”
“什么渠道?來聽聽。”
“周佛海夫人,楊淑慧。”陳永杰道。
“周夫人?”
夏初實著實突兀,“周佛海與名伶筱玲紅打得火熱,被楊淑惠查到了。楊淑惠一定要周佛海與她斷絕來往,周卻不愿意。兩人為此爭吵,甚至大動干戈,一時成為笑談。這時候提請周夫人,是不是不對?”
陳永杰微微一笑,“夏董有所不知,周佛海是湖南人,早先是有一個結發妻子的。遇到了年輕貌美的楊淑慧周期,就拋棄了結發妻子。楊父不同意女兒嫁給他,楊淑慧有主義,跳窗逃離了,與周佛海東渡日本組成家庭,然后,周佛海的每一步大動,都與楊淑惠出謀劃策有關。周心里是認可她的,但,他好色成性,見一個愛一個。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能找到一個解決方法,楊淑慧肯定會信任他。”
“你的意思是,讓遠喬想一個好計策,幫周佛海夫婦解救這個危機?”
夏初實覺得不靠譜,猛地搖頭。“遠喬年輕,他才多大年紀呀,哪能解決他們夫妻之間那檔子事?”
“夏董,別看你女婿,他是很有本事的,”陳永杰抿了一口酒,笑道:“不讓他去試一試,怎么知道行不行?你放心,遠喬歷練了這么久,什么應付不來?關鍵之處,找到筱玲紅藏身之處,然后再告之楊淑慧,就能幫她解決這事。楊淑慧講情義,自然會對遠喬另眼相看。”
“陳局這么,夏董該相信!”
董維勛道:“遠喬在警察局,對于搞偵探的人來,興許就是事一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