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商行經理室,白經理向顧語霓匯報紗廠的產品在商場的銷售狀況。
“高端商品賣得不太好,低端商品沒人買。上海人現在溫飽且不足,購買力大不如前。”白經理不停眨巴著眼睛,聲道:“大家都很費力氣推銷產品,銷售量還是不好。大姐,您多體諒下。”
顧語霓方才發了火,白經理很怕,極力討好她。
她文文靜靜,看上去柔弱的樣子,發起脾氣如河東獅吼,動不動就要扣薪水或者辭退,多少讓人心里害怕。
“好,我知道了,大家都辛苦啦。”
顧語霓并不想發火,有時候實在忍不住。她停下手頭的筆,抬起中指輕輕揉揉太陽穴。“銷量不好,就要多想些花樣出來,花樣翻新自然會有人來購買。紗廠的人一刻不能大意,要抓緊時間生產。”
“是,明白!”白經理連忙點頭,鞠躬道:“大姐,沒有什么事兒,我下去通知他們吧。”
“嗯,你回吧!”
顧語霓點頭,問道:“咦,今怎么沒看到劉掌柜?”
“嗯,劉掌柜一早就出去了。是有生意來找,他過去看看。”白經理道。
“好,等劉掌柜回來,讓他到我這兒來。”
“好的。”
白經理退出去,順手帶上了門。顧語霓低頭處理桌上堆積如山的賬冊。
她耐心細致地將賬冊看過,隨手拿起桌子邊的申報看起來。
她翻到報紙第二版,夏輕妤的名字赫然在目:租界大中學校聯合會有委員若干,…副會長夏輕妤,是夏氏集團女公子,奮不顧身投身國民教育,巾幗不讓須眉…
顧語霓蹙眉,心道:這位夏姐是要走上強女子的道路,她這樣拋頭露面恐怕對楚遠喬有影響。
“語霓,你也別太擔憂啦,這興許也是一件好事。”
顧語霓抬眸,笑道:“山赟,你啥時來的?”
“我剛進來,你在看這篇報導。”武山赟目光溫柔地攏著她,“你看得專注,沒發現我進來了?”
“這夏姐頻頻見于報端,…我真是有些擔心。”顧語霓道:“她太亮眼了,容易引起黑暗勢力的注目。”
“更為嚴重的,會對楚先生產生不好的影響。”武山赟低眸,唇邊浮起一抹譏諷的笑。“楚處長是日本饒跟班啊,典型的漢奸走狗。他的太太站出來,要弘揚民族氣節,教育學生們愛國…,他那日本主子聽到這能高興?”
“漢奸走狗?你要是不知他,這么也罷了。遠喬是我黨堅強的戰士,他臥薪嘗膽深入敵營,也是不得已的。”顧語霓抬眸,問道:“你沒有找他,友好地提醒一下嗎?”
“呵呵,…大姐發了話,的怎敢不聽?”武山赟呵呵一笑,“我想,楚處長也沒有辦法阻止報紙上的報道。”
“你的意思,夏姐很強勢?”
顧語霓一愣,“我見過這位姐好幾次。她對遠喬非常崇拜,幾乎是討好的地步。報紙上,她本人若不愿誰也不能亂發表的。”
“你是,夏輕妤是一個乖巧的女孩兒,對楚遠喬極力討好,什么都聽他的嗎?”
“不,不能這樣,對他太過于關注了。女人一開始就是這樣,過了最初的迷戀,發現了真實的自我,女人自己能做一些事。一旦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會投入熱情熱心去做。我是多此一舉,…”
同為女人,某種程度上,顧語霓能理解夏輕妤,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武山赟道:“語霓,你也不要自責。我們只能遠遠關注,沒有辦法。”
“處座,您夫人振臂一呼,宣揚民族氣節,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呀。”丁寶儀忍不住,話里話外全是譏諷。“山本君若是看到這,不知會作何感想?”
她這幸災樂禍的樣子,楚遠喬很討厭。
楚遠喬蹙眉,“內子是有些驕橫,也自以為是。丁副處就不要跟著搗亂了,好不好?”
“是,處座!”
丁寶儀可不是省油的燈。她口頭上答應著,心里并不這樣想。“哎呀,但是,這報紙到處宣揚,我們想瞞也瞞不住哦!”
“瞞不住,也要瞞!一個姑娘家想做點事,個別出格也在所難免,有什么大不聊?”
陳永杰不知怎樣進來,他出其不意列席會議,道:“你們去,叫幾個人來,去街頭巷尾的報亭,將相關的所有報紙買下來,不可有遺漏。聽到沒有?”
“是!”
“是,局座!”
陳永杰要護著,丁寶儀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