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兄說得不錯,我在警站待時間不長,調到總局以后來得更少;對下面街區上不熟。”楚遠喬望著胡警官,沒必要遮掩自己的不足。“對房東及租客完全不了解。”
看胡警官如何表態。
“楚處是將才統領大事,棚戶區地段上,我們警察是了解的。”胡警官又抿了一口酒,笑道:“我們在地面上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那些房東對我們還是怕的;…地頭上的事,交給兄弟幾個就好。”
“胡兄仗義!楚某謝過了;…”楚遠喬心里大喜,臉上依然無動于色;“胡兄,你放心。日后,有什么好事,楚某定然忘不了您;…”
楚遠喬迅速從從兜里遞過去一張美鈔;“胡兄,辦事辛苦,一點小小意思,聊作為弟兄們的茶水錢;…”
“哈哈,這個好說;…”
俗話說,有奶便是娘,有錢便是爹。看見這貨真價實的美鈔,胡警官頓時眉開眼笑。“處長大人放心,在這塊兒找個別人那不是什么難事!以后,在這地段上辦什么事;…您盡管吩咐!”
“好,胡警官痛快!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楚遠喬斟滿一杯酒;“我要一份詳盡的地圖,上面要有住戶的詳情,地圖上羅列不盡的;另外單獨用紙謄寫出來。”
“呵呵,…這,恐怕不是小活;”胡警官望著他,略微頓一頓;“而且,像我們這些粗人是畫不出來的。要找有學問的讀書人才行!咱倆不能強迫人家做事是吧?”
胡警官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搓一搓;楚遠喬心知肚明。
他點點頭,從錢夾里掏出兩張美鈔;“胡兄,這兩張先拿著!該找誰,該花多少;照實報上來就行!”
“好說,好說!”胡警官美滋滋地拾起那兩張鈔票;“我得找到繪圖的人,人家要是賣力氣,趕工到位,過幾天能完工!”
“好,胡兄盡管去做好了,錢不是問題;…”
楚遠喬與他說了些好處,很快回到了實際操作上來。“繪圖的事,你趕緊找人;…我要準備組織一個行動隊,正在組建人員,胡兄有沒有興趣加入?”
“行動隊?…好呀;”胡峰眼前一亮,拍著胸膛說道:“行動隊,算我一個!”
“胡兄,我正在組建;…若組建成,胡兄能加入,我心里很歡喜的。”楚遠喬悄聲道:“上頭命令下來,有不少意圖破壞治安的不良分子,最近活動猖狂。局座想要好好整治。這次,局座要我好好規劃。老兄的本領,我是知道的。你,先幫我將外地租客摸清楚;…”
“好哈,好;…處座,您有啥話,盡管吩咐!”
“低調,低調;…”楚遠喬低聲道:“行動隊尚在規劃,此事暫時保密。胡兄,放心;警隊那邊,我會打招呼的。”
“好,明白;”胡峰低聲道:“胡某的前程,皆系于楚處;…您放心,日后任何行動,胡某定當以您馬首是瞻;…”
楚遠喬處長的帶領下,電訊二處面貌一新;接連搗毀了兩處秘密聯絡處,搜查出來幾臺發報機。電訊二處作風嚴謹,處長狠扎猛打,在警察局站穩腳跟。
楚處長為追捕疑犯,申請成立特別行動隊;獲得了上峰批準。
楚遠喬將胡峰拉進行動隊,讓他負責行動隊。處長也不閑著,常身先士卒,親自抓捕疑犯。
丁寶儀對他的看法,漸漸有了改變。
行動隊抓了幾個人。胡峰審訊人犯;人犯供認;望春園茶樓是聯絡點。那里是法租界地盤,行動隊的人不敢貿然出動。
胡峰請示他;得到消息,有重要聯絡點。我帶著人去,還是先不管它?胡峰請示他如何辦?
“如何辦?認真辦!”楚遠喬道:“寧信其有。人犯在我手,他斷然不敢信口雌黃!興許,一籃子撈上來一條大魚!”
楚遠喬按約定的時間,帶著人趕到茶樓。茶樓里的戲正開始。茶樓里,散座和包間內,戲迷們看得入戲。
楚遠喬也不多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喝口茶;學人家慢慢欣賞。
戲,也不是什么新戲。不過換了人物場景,唱戲的博點好彩頭。
幾聲鑼鼓敲,名角兒上場唱;
“尊一聲駙馬爺細聽咱言。
早晚間休怪我言語怠慢,
不知者不怪罪你海量放寬;
楚遠喬一聽,經典的折子戲四郎探母。他慢慢聽著,眼睛朝四周細瞅。
坐在前排的十有八九是戲迷,看他們眼睛微微瞇著,個個陶醉其中,絕不是裝樣子的。他再往后看,大多是來聽戲的。
后面一位素凈旗袍的女子靜靜地坐著;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瞇起眼睛仔細瞅,身子不由一震,手里的白瓷茶盞差點掉在地。
那女子身材窈窕,眉宇間一股英氣;不是別人,她是顧語霓。
楚遠喬很懵;這,難道是盟軍的諜報人員,與我方地下工作者聯絡點?
此時,想撤下去已經來不及了。行動隊與他帶來的十幾人,正虎視眈眈地瞅著看戲的人。
只聽得幾聲梆子響,四郎探母折子戲已唱完。不少人起身準備離去。
胡警官帶著幾人堵在出口:“警察局查案,大家都不許動!”
“為啥不讓走,讓開!”有人不服,往前直沖。
胡峰從腰間掏出手槍,朝天空“嘣嘣”開兩槍;“站住,不許動!”
“為什么不讓人走?”
前排的戲迷站起身;“法租界探長我認識,你們是哪里的?”
“…”胡峰一愣,真是怕啥來啥;他不由望一眼楚遠喬。
楚遠喬上前,微微一笑;“稽查局辦案。我們臨時接到指令;…有人在這,欲圖不軌。您是哪位?”
“這是租界,警察局是不是多管閑事?”
“呵呵,…您這話說得,租界也是上海;為了上海的治安,我們盡力做事。”楚遠喬不亢不卑道:“例行檢查,請諸位配合!”
“請諸位出示良民證!”胡峰跟著嚷道:“先生小姐們,請配合!”
“嗯,拿去!”那人掏出證件,矜持地往胡峰面前晃一晃;“好好看,有問題么?”
“沒問題!”胡峰點頭,欠身道:“先生,您請!”
“哼!”那人揣好證件,狠狠瞪著在場的警察;“我…我要去告你們!”
“您請便!”楚遠喬朝他聳聳肩,無所謂的樣子。
那人氣洶洶地走了。
“洋行買辦而已;…有什么可嘚嗦的!”胡峰瞥一眼,低下頭問:“處座,一個個查嗎?”
“嗯,”楚遠喬點頭;“寧可誤抓,也不放過!”
他心里卻沒底;眼角的余光瞟著顧語霓。
顧語霓不著慌;也不急著走。她走到臨窗的桌邊風度優雅地坐下來。她倒了一杯茶,送進嘴里細品起來。
警察們已經走到她身旁;“小姐,您的證件呢?”
“證件?”顧語霓傲嬌地掃一眼;“憑什么要給你看?”
“對不起!您若是沒證件,就請跟我們走!”行動隊的警察可不是省油的。
“哼!出來看看戲,也不省心!”她從精致的手提包里掏出一個本本,一揚手,不小心落于地。
胡峰走過去,瞪著她,問道:“小姐,您故意的?”
“哎呦,哪里敢?”顧語霓嬌笑道:“我哪里見到你們這樣軍警,心里怕怕的;…”
她說完,低下頭,正欲拾起證件。
一男子快速走到她桌旁;略微停頓片刻,拾起證件儒雅地遞過去;“小姐,是您的證件?”
“哦,是!”顧語霓抬眸;略有些羞澀,紅著臉說道:“謝謝,我不是故意的;…”
“不客氣!”男子摘下禮帽,微微鞠躬;“顧小姐,對不起,我來晚了!”
“哦,無妨!”她眉頭一挑,媚眼含情露出一個勾人的笑。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輕聲問;“你,怎么知道;…”
“顧小姐,能約到你,三生有幸!”那男子眉梢帶著笑,輕聲道:“來的路上耽擱了,請您莫生氣!”
“哪里,我不會生氣;…”顧語霓吃吃地笑。
顧語霓臉上一絲錯愕的神情,沒能逃過楚遠喬的眼睛。
“武探長,您這是演的哪一出?”楚遠喬認得武山赟;只是,不知他如何會認得顧語霓。楚遠喬疑惑地望顧語霓一眼,甕聲問道:“小姐,您與他有約?”
“喲,我約誰,還要您同意么,楚先生?…”武山赟轉身望著他,咄咄逼人問道:“楚先生,不,是楚大處長;您管到法租界來了?”
“不敢!”楚遠喬頓一頓;“武探長,您是在這里約會嗎?”
“當然!”武山赟眉毛一揚;“怎么,不行?”
“哦,哪里;…”楚遠喬訕訕的;“二位隨意!”
他轉過身去,朝胡峰使個眼色;“這位武探長,是法租界巡捕房的。”
“啊?哦!”胡峰連忙問:“還查嗎?”
“查!”楚遠喬點頭;“在座的,還有這許多人,接著查!”
“是!”
胡峰連忙點頭,帶著兩人去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