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對警察的行徑無好感,只當沒看見這些警察。
路過的行人照走不誤;干活的沒停下半分。大多數的人沒反應。
丁寶儀很是抓狂。她逼不得已掏出槍,朝天空開了一槍。
“砰…;”一聲巨響。
四周的人呆一呆,放下手里的活;抬頭。目光齊刷刷望過來;“呵呵,是位女警官?”
“警官,您放空槍是么意思?”有人不怕事,圍過來看。
“往后退,站好!執行公務!”丁寶儀賊著臉,厲聲大吼。
“公務?又來征稅?…保長剛征完,還讓不讓人喘口氣?…”
眾人心里是抵制的;哪有人肯聽她講話。又見她是女的,很多人不客氣。他們的言語激烈,對她毫不留情。
這人多嘴雜,傳播得快,嫌疑犯早跑了。
丁寶儀耍不了威風,空手而歸。
“丁處,南市街那什么人都有,復雜得很;…”楚遠喬微笑著安慰她。
他談笑得宜,不亢不卑;“非常時期,從外地來上海躲避戰亂的人,有錢有權的多數都躲在租界。貧寒人家沒有太多條件,找到棲身之地就不錯的。他們生活很艱難,還要遭受重重盤剝。每天能賺些錢吃飽就不錯了,哪里有閑心去管別個?還有地痞流氓欺壓。人能有多少閑心管別個?嫌疑人員若混跡其中,市民們不會配合警察,很容易逃脫的。”
“楚處,對那很了解;…以后,還請楚處多多費心。”
丁寶儀撇撇嘴角;心里是不服氣的。難怪她會空手而歸,那樣雜亂的地方,她都沒辦法。楚遠喬這樣的書生,他難道能玩出花樣來?
丁寶儀自己沒搜捕到人。在他面前,她的氣焰低了許多,沒法硬氣起來。她心里覺得喪,卻只能保持緘默。
丁寶儀原想,出其不意辦個案子,在警局立威揚名。看來,這事不是那么容易。
在警察局,楚遠喬比她根基深,這是勿需辯論的事實。
在七十六號特工總部,丁保儀以狠辣手段,毒蝎心腸揚名。可是,她在警察局,卻沒因此立住,沒人因這敬她。總之,她沒撈到半點好處。
丁寶儀灰溜溜回到七十六號,去向丁默村做述職報告。
“寶儀,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忙?”老奸巨猾的特工頭子,丁默村抬頭望她一眼。
他語重心長說道:“咱們七十六號的霸王花,會出師不利?你心里可能沒太瞧得起楚遠喬,對那年輕人太輕敵了些!山本閣下親自考核的人,不該點以輕心。他,不像外表那般孱弱;你心里要重視起來。”
“是,少校您教訓得是!”丁寶儀俯身;她不敢再說什么。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丁默村問。
丁默村知道,特工發揮主動性,比被動的效果要好。“警察局的人良莠不分,上峰指令你去那里,主要就是監視監督;…職務嗎,都是暫時的。切莫因小失大;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丁默村對這侄女的心思,他還是懂的。年輕,莫免急功近利些。
“少校放心,卑職心里有分寸!”丁寶儀眸子微寒,臉上是不服氣的。
她不得不裝作接受意見;“下一步,卑職定然是循著蛛絲馬跡慢慢尋找;…楚遠喬那人不像省油的燈。我在警察局,會慢慢找到他的弱點。他若敢不老實,就休怪我;…”
“楚遠喬,山本君親自看好的;不要與他過不去;…”丁默村望她一眼,叮囑道:“你可要記住,不要玩過火。若暴露你自己,被日本方面知曉;你,可是吃不了,還得兜著走!”
“閣下放心!”丁寶儀點頭,笑道:“心里有疑問,多方去刺探而已。”
“嗯,那就好!”丁默村點頭。
楚遠喬將抓捕嫌犯的一事攬到自己身上。也不是他主動攬活,是太多太難的事,抓不出頭緒。
南市場等棚戶地區人龍混雜。在那一片去抓人,誰都覺得棘手是個難辦的事兒。
對那一處接觸最多的,而且可以行使職權的;當然是南市街一帶的片警。
片警管的事兒多,雜亂而且繁重。市民們不喜歡他們;但,警局到底是市政職能部門。警察辦事,不管是老百姓,還是那些流氓地痞;都得給他們幾分臉面。
遠喬在警哨歷練做片警時,每日工作多得做不過來。但凡,上頭有特殊的命令下來,得立刻出動去辦。
與一些地痞流氓斗智斗勇;自然也是有一些心得的。遇上個別屢教不改的,請流氓地痞到警站去吃蛋炒飯;那,也是常有的事。
去那片區域抓嫌疑犯,自然少不得片警幫忙。遠喬回到總局后,沒再回去過片警。此時,他更得回去拜訪一下。
楚遠喬坐車來到警站;他進到院內。
這里,沒怎么變。院子,還是老樣子;人,還是那些人。
大院正門的墻根下,胡警官站在那,不知罵罵咧咧說著什么。
楚遠喬快步走上前:“胡警官,您老好呀!”
“楚處長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老胡聽到他的聲音,不由一震;旋即轉過頭來。
他望著楚遠喬,酸不溜揪地說道:“處長新官上任,不得燒幾把火?怎會有閑心跑到我們警站來?”
“胡警官,您說什么,也別說當官!我這,哪里算什么官;不過,替人跑腿而已。說實話,剛分到咱警站來蹲點時,沒想到有現在這樣為難的時候!”遠喬朝他聳聳肩,苦澀地笑道:“大概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楚某到這來,真不是閑的!現在遇到難題了,諸位得幫我一把!”
老胡笑道:“老弟說這樣話,太見外了!老弟你在上邊,那可別忘了我們兄弟幾個啊!…”
“哥幾個放心!我是見河拆橋,見利忘義之人嗎?”遠喬又說道:“我等身在警局,遇到有違治安的事,不得不管吧?”
“楚處,這話說得好呀!治安不維護,要我們這些警察作甚?“老胡還是那么熱心腸;他又道:“我能做什么,盡管吱聲!”
“胡警官,有事請教!不如,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遠喬不失時機地說道:“兄弟是攤上事了,實在沒有辦法;不得不求助于您!”
“楚處長一句話的事,說什么求助啊?”胡警官倒也會借坡下;“楚處,真不客氣。您有什么事,你不妨說來聽聽!”
“咱們到聚香樓好好聊一聊!”
楚遠橋不由分說拉扯著他,來到了聚香樓。他豪氣地點了好幾道大菜,又要了半壺燒酒;讓小二趕緊上桌來。
店小二答應一聲,趕緊去準備了。
胡警官說道:“楚處長,您這太客氣了;…您說吧,我聽著!
“警局從電臺中破獲知曉,有人故意制造些有違治安的事。”楚遠喬點點頭,開門見山說道:“這些嫌疑犯拒捕,逃避到南市街附近不見了蹤影;…”
楚遠喬也不藏著話,警察總局的人緝捕如何失誤,對胡警官一一說來。
“嗯,南市那一帶真很混亂!”胡警官點頭;“我們平常被那些催收賦稅的人帶到那邊,幫著征稅。那里的市民很不歡迎我們;…你們總局的人來這;恐怕更是摸不著邊吧!”
“對,對!老胡,你說得太對了!”遠喬連連點頭:“我下邊的人去抓過兩回,還真是無功而返。真是一籌莫展啊!胡兄,若遇到這種境況,你該怎么辦?”
小二將他們點的菜和酒端上桌。
楚遠喬恭恭敬敬地斟滿酒遞給了胡警官,自己也滿上一杯;“胡兄,請!”
“嗯,也要分情況吧;…”胡警官拿起酒盅抿了一口,夾起一塊肉進嘴里;“要看你所緝捕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
“嗯,這個;…我沒有確切的消息哦;…能大致知道他的位置,我們憑嫌疑犯在的大致位置去抓人!”
“嗯,你這還真tmd籠統,就如海底撈針一般;…”胡警官直言不諱;“你連具體的目標也沒有,你們如何緝捕?…聽打到什么動靜,一股腦就去抓捕人?”
“胡兄,…我們處理地,確實是粗鄙了些;”
楚遠喬很尷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我說話直;但,并非針對您!”胡警官又抿了一口酒,笑道:“你這問題的難度,我幫你分析分析;…人多,租戶多,房東難。大量四方外鄉人涌入上海避難。入大于出的人口壓力,加劇本已嚴重的房荒問題。左鄰右舍經常變換面孔,飽和的空間還要不斷地再分割。時人記敘:房東別出心裁,迭床架屋,當小客棧一樣方式租借給人,有了二層閣、三層閣的房客不算,閣樓上還要借鋪場給人,早出晚歸。甚至露臺上蓋幾張馬口鐵,搭一個棚也可召租。”
“胡兄說得極是!”楚遠喬不住點頭;“如此擁擠不堪的居住空間,人人自危;如何能認出那些嫌疑犯?”
“租客,房東,…都知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