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映冬拿走了,順勢帶上跟了一路的伯安,兩人橫掃糖水巷。
唐邵摸著腰間空蕩蕩的錢袋子,瞧著兩人瀟灑離開的背影,嘴角抽搐哭笑不得。
“怎么感覺自己當了一回冤大頭?伯玉,你說呢?”
下傍晚回到蘇府,被唐邵逮著又是一通訴苦,伯玉同樣覺著頭疼,“你想要我說什么?”
“你說,映冬姑娘是不是還沒開竅?要不然我做了這么多,怎么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擔心對方性情簡單看不懂,他都把自個心思擺到臉上了。
要是這樣還看不懂…不可能吧?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理由,就是映冬姑娘還沒開竅。
可是不應該啊,唐邵擰眉,“映冬姑娘二十來歲了吧?”
“嗯,有了。”伯玉笑了下,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那丫頭都二十五了。
“就是嘛,映冬姑娘二十多歲了,蘇夫人有心替她尋一良婿,所以我才想著試試。”唐邵仰天長嘆,但是他好像吃癟了。
想他唐邵在江南沂河一帶,也算得上風靡后宅女子的佳公子一枚,長得好脾氣好家世好為人親切大方,怎么的也算得上良婿人選了,映冬姑娘到底看不上他哪一點?
“看不上你手無縛雞之力。”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說出來了。”
伯玉格開擋在前面的人,不緊不慢往偏廳方向走。
酉時,夕陽西下,這個時辰正式府里吃完飯的時間,那兩個在外浪蕩了一天的人應該也回來了。
“誒,伯玉,你先別走啊,事情還沒跟我說明白呢,朋友一場,你好歹幫幫我!”唐邵跟在他身后念念不休。
“我跟唐公子之間只是商談合作的關系,并非朋友。”
“你這個人真無情,翻臉比翻書還快,你去沂河的時候是我親自招待的,同行來赤河一路上咱倆也有說有笑交淺言深,你現在居然說我們不是朋友?”
伯玉停下來,回神,神色淡淡,“既如此,我又幾個問題想問唐公子。”
唐邵點頭,“你問,你問。”
“你初到蘇府就不停找機會接近映冬,是對映冬一見鐘情?”
“…那倒沒有。”
“那你是喜歡她一拳能砸碎大石的能力?”
“…也不是?”
“喜歡她見到吃的就走不動道?”
“那你喜歡她什么,喜歡到要尋我幫忙討人歡心?”
唐邵抹著鼻子尷尬不已,這么聽來,還真的一時之間找不到能喜歡的地方。
唐邵小心道,“你容我回去好好想想,想出來了我再回答你?”
伯玉冷冷睨著對方,面無表情。
同一時間,回蘇府的小巷里,兩道人影勾結大杯相互攙扶,嘴里哎喲聲不斷。
“哎喲,哎喲喂我的娘,不行了,吃得太撐真走不動了。”
“停一下歇會、歇會!我肚子好像要破了!你說你明明吃不完那么多你還要點,最后一股腦塞我肚子來,你想撐死我啊你!”
“估算錯誤,那家糖水太好喝了,我以為我能喝八碗的。”
映冬嘆,誰知道鋪子老板那么大方,看他們買得多,居然給他們額外加量。
伯安一手扶著巷子里的墻,一手掛在映冬肩膀上,挺直了肚子大喘氣,“踏馬,我連腰都彎不下去了…我真是,吃得最狠的時候也沒撐成這樣!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后我要再跟你一塊去吃東西,我就、我就三天沒飯吃!”
映冬撐著腰,呵呵冷笑,“這個誓可真是太毒了。”
這天晚飯,兩人雙雙缺席。
仗著年輕體壯兩人硬生生撐了一整晚,不斷去茅廁新陳代謝,第二天才勉強緩了過來。
唐邵從府中下人口里輾轉得知這個消息后,沉默很久沒說話,劫后余生。
當時要是他陪著映冬去的,他很可能昨晚就已經死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唐邵沒再特地去偶遇,相反,開始尋著不怎么會撞見映冬的地方走。
隨后,唐邵被召喚了。
仍然在蘇府大廳,屏退了下人,只有蘇伯言跟云鳶歌在座。
在飯桌上,唐邵跟這對夫妻已經面對面共餐過多次,可以算是熟識了的。
但是之前的每一次,他們周圍還有伯玉伯安及映冬等人在場,感覺跟今日完全不一樣。
今天唐邵才真切感覺到從男主人身上壓過來的,絲絲縷縷的壓迫感。
并不強橫,但是就是能讓人站在他面前時不敢輕易造次,自然而然的對他警惕及恭敬。
那是久經上位的人才能養出來的氣勢,且主人對這股氣勢收放自如。
“不知蘇當家及夫人尋唐某過來,有何要事?可是正在商談的合作出了岔子?”
蘇府跟唐府有關織造布紡的合作已經初步談成,這兩天再將一些細節修訂完善,雙方代表做最后一次確定之后,合作就算真正達成了。
難道真是當中出了什么岔子?除此之外,唐邵一時間想不出蘇當家夫妻倆為何要單獨召見自己,心頭克制不住的緊張。
傳聞中,蘇當家可不是個好接近的人物。
赤河之外,有諸多關于赤河掌舵人的傳聞,精明,果決,利落,強大。
聽說這個人只用半天時間將赤河最亂的丹城肅清,順者留,逆者走,不走的全部消失。
聽說這個人只憑一封書信,就讓散落赤河西南的散戶自動歸順,投入蘇氏陣營。
聽說赤河四大巨頭甘愿對這個人俯首稱臣,這么多年來沒有一人敢生出反心。
除此之外,還有無數關于赤河民生蒸蒸日上的傳聞。
如今的赤河早已非昔日赤河,赤河的安穩及富有,正在一日近最富庶的江南。
“今天特地尋唐公子過來,是有些私事要跟唐公子談。”主座上,男子笑了下,伸手指了旁側椅子,“唐公子不必緊張,坐下說話。”
明明對方說話帶笑,應該是在向他釋放善意,但是唐邵坐下的時候更為戰戰兢兢,打醒了十二萬分精神,準備應對接下來坑發生的言語處刑。
他過來代表的是整個唐府,絕對不能說錯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