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把昭帝氣得身板發抖。
張公公站在他身后看得分明,皇上放在龍案下的手,手背青筋迸裂猙獰,一如皇上此刻的內心。
張公公連忙垂眸不敢再看。
他雖是皇上心腹,但是他沒有蘇伯言那樣的膽量及底氣,更不敢篤定自己惹惱了皇上還能在這里好好站著。
“篩選出來的這些奏折上面,也都有臣跟王公公的親筆描紅,寫著臣等能想出來的最好的應對之法。”蘇伯言聲音淡然無緒,帶著公事公辦的刻板。
“除此之外,臣也想不出還有什么更為行之有效,皇上恕罪。”
昭帝下頜緊繃,掌心幾乎被指甲穿破,面上還得做出頹然,“辛苦你跟王公公了,這么多奏折要趕著批閱出來,定然要花不少時間。”
“為皇上分憂,是司禮監職責。”
昭帝死瞪著蘇伯言,僵笑,“事關重大,既然蘇公公也沒有更好的建議,朕只能請內閣眾位大臣再集思廣益,草率不得。”
“臣附議。”
油鹽不進的東西!
內閣那些個老臣子要是有用,他還需要跟蘇伯言低頭?
還要特地把他請來,隱晦示好?!
奏折上那些個建議,看似句句珠璣,實則全是狗屁!
視線掃過那些奏折,昭帝眼睛充血,那上面的描紅批注他倒背如流!
什么把錦衣衛、金吾衛、東廠的錯處拿到明面上來,讓群臣定罰,以全君王名聲安撫朝堂?
什么捉拿、斬殺三個部門的首領,棄車保帥留存實力?
有人頂罪自然能輕易將事情解決,并且給群臣及百姓一個交代,但是也會讓后面跟著他的人寒了心!
再者,最后還有個讓他頭疼的西廠虎視眈眈!
蘇伯言這是要攪亂二十四衙門時局,勢力重組!
蘇伯言站在御書房中間,站在龍案前,這個距離足以他仔細欣賞皇帝臉上最細微的情緒變化。
他雙手交疊身前,安安靜靜的,視線似不經意掠過窗外,又是明媚艷陽天。
他此刻的心情,挺好。
“罷了,朕頭疼,這些事情暫且放一放。”扶著額頭擺手,昭帝話鋒一轉,“對了,朕聽張公公說,近來宮里有些不長眼的奴才嚼舌根,把話頭嚼舌到蘇公公跟十三公主身上去了,說什么蘇公公對十三公主極好,十三公主極喜歡蘇公公…蘇公公可有耳聞?”
蘇伯言頷首,神色平靜,“回皇上,臣略有耳聞。”
“哼,大概是朕這些時日太寬容了些,縱容了那些奴才生出狗膽,什么話不好說,竟然編排到朕十三妹妹身上!”頓了下,昭帝瞇眸看向蘇伯言,“不過有句話,叫空穴未必來風,朕想親口問問蘇公公,你跟十三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讓皇上操心,是臣之過。臣跟十三公主之間并無不可告人之事,坦蕩清白。流言之所以為流言,皆以訛傳訛罷了,謠言止于智者。”
“朕曾命張公公查過,那些傳言,最先是從十三公主口中傳出來的。只怕不假。”
“若是真的,臣感激公主稱贊,士為知己者死。”